门被推开的时候,余靖宁差点儿一跟头栽在兽医和老板娘跟前。
那兽医还是一副数落人的样子,仄了余靖宁一眼,哼了一声:“这么激动啊,进去瞧瞧罢,是个儿子。”
余靖宁口中念叨着“儿子”“儿子”,一边伸手把自己的钱袋摸了出来,递在了那兽医的手里。
兽医把钱袋接过来,放手里颠一颠,这才咧嘴笑了:“得,不枉我拼死拼活地救你媳妇和儿子。俩人这会儿都睡着呢,你进去小声点。”
那老板娘见兽医要走,却又把她叫住:“诶,杨寡妇,你留我这儿吃顿饭呗。等会儿让这小哥儿送你回家去。”
“不了。”那杨寡妇提着裙子就往楼下走,“正巧我有个亲戚住附近,我去瞧瞧去,溜溜达达就到了。”
也不管这老板娘在身后喊的是甚么,只顾往楼下走,头也不回。
真是个怪脾气的家伙。
老帮娘这才转过身来,与余靖宁说话:“方才我拿称肉的秤称了一下,五斤六,刚哭得有劲儿,方才吃了奶睡下。那头发和眼睛珠子都黑黑的,漂亮着呢。快进去看罢。”
余靖宁呆愣愣哦了几声,关于“刚出生的孩子有头发吗”的问题还没想明白,就被老板娘推了进去。
小崽子小小一团,打了包袱睡在余知葳身边。
余知葳大概也是累惨了,这会儿睡得沉,方才门口一群人咋咋呼呼她也没听见,还只睡着。
余靖宁走到她身前坐下,看着那个小小的包袱里的孩子,果真是黑黑的头发,就是又红又皱的,没瞧出别的漂亮来。
可他就是没来由得喜欢这小家伙。
小家伙太软了,他不敢去抱,看了半天也没下得去手。
这要是自己儿子该多好啊,余靖宁心想,顺带着又想起了那个寒冬里的暖夜,赶紧甩了甩头。
儿子下不去手,余知葳倒是能,他手摸了摸余知葳的脸,小妹妹的脸热乎乎的在手底下,让他终于安心下来了。
手底下的人分明还是个小姑娘,却已经做娘了。
余知葳方才经历了一场大痛,这会儿睡舒坦了,余靖宁在身侧,更觉得安全,甚至往他手蹭了蹭。
小猫儿似的。余靖宁失笑。
于是就想再摸一摸,摸得时间长了,还觉得应该亲一亲。
忽然不知道被甚么打通了任督二脉的余靖宁俯下身子,亲了亲余知葳的脸,而后就闻见了淡淡的奶香味儿。那老板娘和兽医实属是好人,把余靖宁放进来之前拿烫过的热巾子给余知葳擦了个干净,这会儿早闻不见甚么血味儿和汗味儿了。
于是被这奶香味儿勾引得五迷三道的余靖宁又往嘴亲,轻轻碰了两下还觉得没够。
余知葳这会儿可是真的醒了,一睁眼瞧见的就是自家大哥哥浓密的睫毛。
余靖宁吓着了,还有点儿不好意思,赶紧别开了头。
谁知道脖子就被勾住了,余知葳没使多大力气,就把人拖下来了,娴熟地撬开了余靖宁的牙关。
一旁包袱里的小崽子忙着会周公,全然不知道自己的爹娘这会儿正忙着交流感情呢。
这唇齿缠绵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才喘息着分开。
余知葳瞧着还神情恹恹,却比先前气若游丝那会儿要好太多了,她软软勾着余靖宁的脖子,甚至能分出一点精力来冲着他狡黠地笑:“开窍了啊平朔王爷。”
她这话先前就调侃过他一回,如今又说出来,却是另一番感觉了。
余靖宁的耳朵尖儿红了起来,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笑了。
余知葳觉得他现在的表情特好玩儿,于是变着法得就想着逗他:“我还当你这辈子都不会主动亲我呢。”
余靖宁笑得就更赧然了,他脱开了余知葳的胳膊——她没力气,一抬头就挣脱了。
待他把余知葳在床放好,这才道:“受了这样的苦,还不好好歇着,还要闹。”
余知葳一听就急了,抬手抓住了余靖宁的手腕,也是虚虚的:“那你别走。”
“我不走。”余靖宁反握住余知葳的手,“我就在这儿。”
余知葳安心地长舒了一口气,捏着余靖宁的手高高兴兴把眼睛闭了。
可没闭多少一会儿,却又睁开了,冲着余靖宁眨巴眨巴:“你不瞧瞧儿子?”也没说是谁儿子。
被余知葳先前那一番苦楚吓得失去了脑子,现在憨了吧唧的余靖宁这会儿指哪打哪,在余知葳的指挥之下,战战兢兢把小崽子抱起来了。
小崽子睡得比他娘熟多了。
“崽啊。”余知葳看着抱孩子一脸严肃的余靖宁,笑得一脸灿烂,“看看,这是你d……”
这个“爹”字儿还没说出半个来,就生生被余知葳扭了调子:“你的舅舅。”
她太清楚余靖宁这家伙是个甚么德行了,估计这会子打通的任督二脉在京中又得合,这事儿还是不要告诉他的好。要是真让他知道自己是个混淆皇室血脉的元凶,今后还要把这不是皇家血脉的小孩儿扶帝位,那他还不得当场以死谢罪不成。
贺霄蔺太后是一码事儿,他余家对贺家的效忠,那是另一码事。
不然余靖宁在一开始就该铁蹄南下踏平京城,而不是选择“从龙”。
而余靖宁也在听见那句舅舅之后,从方才的旖旎当中回过神来,当真像是夸亲戚家的孩子似的夸了一句:“小子长得挺漂亮。”
你的崽崽,能不漂亮嘛。余知葳在自己心里道。
余靖宁看着小崽子,余知葳感觉他已经从那小崽子脸看出花儿来了,好半天,余知葳才道:“那个……他今后叫甚么大名儿,那都是有字辈的,我做不了主,不如你给他起个小名儿罢。先前想让他叫西瓜来着,问谁谁都不乐意……”
“噗嗤”余靖宁笑出了声来,仿佛在说,就这么个名字,谁能乐意了。
余知葳大言不惭笑了起来:“这名字怎么了,你若是不起,就真叫西瓜了。诶,等会儿,今儿不是七月十五罢?怎么生在这时候了……”
七月是鬼月,七月十五,那是中元啊。
“已经七月十六了。”余靖宁看了看余知葳,笑了起来,“不如叫‘昌哥儿’罢,万事昌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