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煎炒烹炸的声音传入耳中。饭菜的香气随之而来。
高胜捏了捏鼻子,揉了揉头发,让它们变得凌乱,伪造初醒的状态,起身走向厨房。
松柏正在翻炒,听到高胜的动静,并不回头,问道:“醒了?”
高胜道:“恩。”再一次走到松柏身后,再一次探头,再一次问道:“做什么好吃的呢?”
松柏道:“炒白菜。”
高胜道:“我第一次觉得白菜如此美味,就像根本没吃过一样。”
松柏道:“咱们这儿白菜最多,你要夸张也有个限度。”
高胜心说:“夸你还不行了。”却道:“我天天去云昭哪儿蹭饭,没自己做过,哪吃过素炒白菜?”
松柏道:“脸皮够厚!”
高胜笑嘻嘻道:“脸厚吃遍天下!”
松柏道:“你怎么好意思呢?”
高胜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不是外人。哦,我明白了,你不好意思。”
松柏道:“有手有脚,自己来呗。”
高胜道:“可我不会。”
松柏道:“谁是一生下来就会的,学喽。就算炒不出美味,凑合吃还是能做到的。”
高胜摇头道:“不行,不行,不符合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设。”
松柏嗤一声笑,道:“哎呦,你这个破落户的少爷啊。拿盘子。”
高胜“哦”一声,打开柜子,要拿盘子,只见里头不再是单套的餐具,又多了不少,显然是松柏新买回来的,奇道:“买这么多?”
松柏道:“少了嫌少,多了嫌多,怎么那么难伺候。”
高胜笑了笑,将盘子递上。
松柏叹口气,速速将菜装盘。
高胜道:“我拿到客厅去。”抢过热气腾腾的菜,走到客厅,摆在桌上,微迟疑,又回到厨房。
松柏在准备炒第二盘了。
高胜道:“就咱们两个人,一个菜够了吧。”转念一想,问道:“还有客人来?”
松柏道:“客人就你一个。不过,既然要招待客人,当然要有点儿诚意,一道菜岂不寒酸?”
高胜心头一甜,笑道:“多谢看重。”
松柏笑道:“还挺客气。”
高胜道:“现在客气,等吃的时候就不客气了。”
很快,饭菜全部上了桌,四菜一汤。
高胜和松柏相对而坐,面前各有一副碗筷。
但两人都没动筷子,只是安静地盯着饭菜。屋里静静的,可以听到外头雪花飘落的声音。
饭菜的热气变淡之时,松柏开口道:“不用客气,吃吧。”试探着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嚼一下,再嚼一下。
高胜点点头,端起了碗,一口、一口吃着,心说:“刚才的尴尬是怎么回事儿?没干什么呀?”疑窦满怀。
忽听松柏问道:“怎么,不好吃?”
高胜回神,动了动眼珠,摇头道:“不,不,好吃的。”
松柏道:“真的吗?我看你吃得没劲头啊。你要是想去蹭饭就去吧,不过,今天雪很大,路途艰难啊。”
高胜笑道:“我说真的呢。只是???????”
松柏问道:“只是什么?”
高胜计上心头,露出怀疑神情,神神秘秘地问道:“松柏,你家里是不是有会发怪声儿的东西?我刚才睡觉的时候好像听到了,不过当时困得很,没起来看,现在想想,心里毛毛的。”
松柏问道:“什么声音。”
高胜脸一红,道:“不太好描述的声音。”
松柏道:“不好描述的声音?”
高胜点点头。
松柏问道:“男声还是女声?”
高胜心说:“果然有啊。”道:“女声。”
松柏道:“那不用担心。”
高胜急问:“为什么?”
松柏道:“那是隔壁的,没想到啊,大白天的,俩人还那么恩爱。”
高胜“啊”一声,很是诧异。
松柏解释道:“咱们拐角的那间房子,前些天有人住进来了,挺年轻的两夫妻,有时候挺热情的,会影响到我这儿。”
高胜皱眉道:“拐角那么远,怎么传过来?”
松柏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能传过来,你家跟我家这么近,只隔一堵墙,你哪儿听不到吗?”
高胜心说:“我一直以为是你这儿啊。”摇摇头道:“没注意,你知道,我睡眠质量很好的。”
松柏道:“说的是,雷打不动。”
高胜心情大好,笑道:“好啦,疑惑尽去,可以安心吃饭了。”
饭后,高胜趴在窗台,望着窗外,道:“雪还在下啊。这几年的冬天虽然如按时来,按时去,但一年比一年多的雪本身就是不正常的吧。”
松柏道:“正常与不正常也没分别了吧。大陆都成一块儿了。”
高胜道:“这么说的话,也是对的。”翻过身子,背靠窗台,面对松柏,道:“喂,你说,如果整个世界上,只剩下一个人了,那个人得多惨啊。”
松柏笑道:“惨吗?我不知道。怎么突然说这个?”
高胜道:“只是觉得还是有人陪在身边比较好。一个人吃饭的话,觉得饭都不香了。我也不是天天去蹭饭的,有的时候在屋里一个人吃泡面,一两次还好,三四次之后,我看到泡面就头疼。对了,我哪儿还有好多泡面,你要不要?我刚刚决定要余生蹭饭了。”
松柏道:“余生蹭饭!你这个决定真是伟大啊。了不起,了不起。”
高胜道:“哪里,哪里。”
松柏好笑,问道:“敢问蹭谁的呀?”
高胜道:“想吃美味佳肴,山珍海味,云昭哪里少不了,想吃家庭风味的话,嘿、嘿,我看你这儿不错。”
松柏“哦”一声,道:“我荣幸啊。”
高胜喜道:“你让蹭啊?”
松柏道:“让,为什么不让?”
高胜喜滋滋道:“太棒了!我今天不走了,晚上的吃住都在你这儿解决了。”
松柏点点头。
再次转身面向窗外,高胜心下窃喜。喜悦之中,他没发现,玻璃的反射将他所有的表情出卖了。
雪,还在下。
高胜和松柏又都不说话了。
窗外是乌蒙的天,白色的雪,迷幻的光。
光亮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同流逝了。
天色暗了,傍晚到了。
松柏和高胜在这一天中,第三次挤进了厨房,一个忙,一个看。
晚饭依旧朴素但温暖。
基地的建设虽然趋近现代,但电视、电脑、手机之流的打发时间的东西是没有的。
饭后,天色全黑了。
高胜和松柏坐在客厅里,谈说一阵子,安静一阵子,又谈说一阵子?????,如同配饰一样,陪伴着亮起的灯。气氛不热络。
他们两个认识的时间太长了。能聊的话都已经聊透了,不能聊的话自然是不能聊的。
高胜“别有居心”,背负着压力。他面对松柏的时间越长,胆子就越小,真正想说的话根本说不出口。勉强开了好几个话题之后,他感到累了。
高胜道:“我要睡了,你随意。”倒卧在沙发上,主动地表示不抢占卧室的使用权。
松柏道:“还是里头去吧,多半会冷。”
高胜道:“我昨晚就这样啊,没觉得冷。”
松柏道:“昨晚又没下雪,再说了,你昨晚的状态,把你扔雪地里,你也不知道冷。赶紧的。我要关灯了,省点儿电。”
“咔哒”一声,灯灭了,屋里一片漆黑。
高胜抱怨道:“至少等我一下啊,这是你家,我又不熟,摸着黑怎么找卧室?”探手摸着前方,脚步摩擦着向前,嘟囔道:“这是哪儿啊?”
松柏道:“好啦,你站着吧,我去把卧室的灯打开。”
高胜道:“早这么办不就好啦,我看你就是故意整我。”站立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