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赶紧找个合适的地,把火生起来。”
周娥不停瞄着寒瑟不已的李苒,有点儿着急。
王妃这身傍,可不结实。
天色近明时,最前一拨哨探传了讯息过来,找到了休息的地。
周娥顿时愉快起来,示意王翠等人护着李苒等着,自己和安孝锐一起,急步往前查看。
两刻来钟后,周娥急步回来,远远的就招手示意众人,赶紧跟上。
李苒跟在众人中间,走了将近两刻钟,前面两棵巨大古树之间,一片劣质琉璃瓦挑出来,再走几步,看清楚是只有三间屋的庙。
周娥忙着安排警戒,安顿马匹,李苒进到庙,庙里,安孝锐已经找来一堆干柴,生起了火。
李苒急忙蹲到火堆旁,张开胳膊往前,一阵热浪扑进怀里,李苒连打了几个哆嗦。
安孝锐到神像另一边,又拢出一堆火,和诸人围着烤衣服,把神像前那只不的香炉洗干净烧热水。
李苒转着圈,烤干了衣服,紧挨火堆蹲着,面前热浪逼人,背后却觉得寒气透骨。
“你没事吧?”桃浓看着李苒青灰的脸,担心起来。
“好好睡一觉应该就能好了。”李苒不敢没事,不过,凭着丰富的经验,要是能好好睡上了一觉,就不应该有大事。
“这地上太凉,你等一下。”
桃浓站起来,叫了几个人,拆下一扇门板,先将火移到屋里烤热了,再在角落里放好门板,李苒躺下,蜷缩起闭上眼,迷糊过去。
李苒觉得自己没睡着,可入耳的声音,却有些诡异。
她听到了林辉的压抑的哭声,她甚至看到了他:坐在漆黑的房间里,背后的窗外,霓虹在雨中闪动。
李苒缩得更紧些,有些烦躁。
在很久以前,久远到她还没来到这里,没遇到谢泽,她就不想再想到他,再看到他。
她早就懒得再推想他是不是真的爱她。
有什么用呢?就算爱,他的爱于她,不是刀就是枪,他的示爱,每一回,都捅得她血肉淋漓,她不想再要这份爱了,太痛了。
她这一生不易,她不想总是在迎接枪林弹雨,不想一直躺在芒刺丛中。
后来怎么样了?
李苒只觉得自己断断续续的断成了一地碎片,开始是什么样儿的?后来怎么样了?
谢泽呢?
李苒很努力的想着,却坠入了浓厚深沉的黑暗之中。
“她怎么样了?”周娥踮着脚过来,伸头看向李苒。
“好象不怎么好。”桃浓坐在紧挨着门板的地上,也看向紧闭着眼,呼吸粗重的李苒。
“应该没事儿。”
周娥一只手按在桃浓肩上,从她头上过去,仔细看了看。
“她跟你一样泼辣能捱。”
“瞧你这话的。”桃浓斜瞥着周娥,“再怎么,姑娘跟我,一个天一个地,就算不论血脉,姑娘那也是从十根不沾阳春水,被人侍候着长大的,能跟我一样?我时候,照我娘的话,拿绳子牵着,跟养狗一样养大的。”
“这人怎么样,看的是一口气。”
周娥侧着身子烤还湿着的后背。
“头一回觉得姑娘不容易,就是去年春天那回的事儿,我往荆湖接到她时,她整个人,血葫芦一样,晕迷那几天,痛极了就把身子蜷起来,一声不响。”
周娥的话顿住,好一会儿,才低低叹了口气,接着道:
“这个咱们都懂,象我那时候,人挨人挤在一起睡,你要是敢哼哼叽叽,立刻就得挨踹,几个人把你抬起来扔出去的时候都有,你比我强,你有娘。”
“强个屁!”桃浓想啐却笑起来,“我娘踹完了还得骂,哼哼叽叽除了烦她,有个屁用?吵得她睡不好,明天挣不到钱,饿个前胸贴后背,就哼叽不出来了。”
“你看。”周娥冲又往里蜷缩了些的李苒努了努嘴。
桃浓看着李苒,好一会儿,低低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咱们这样的,命硬,死不了,她没事儿。”周娥扭过身,换个向接着烤衣服。
“那也是。”桃浓欠身过去,轻轻碰了碰李苒的额头,额头不算热,倒有几丝凉意。
李苒昏昏沉沉,一直睡到太阳偏西,总算醒过来,看着从窗外斜射进来的夕阳,恍恍惚惚一时分不清身在哪里,她觉得她就是闭了闭眼,怎么好象已经是傍晚了?
她记得她躺下时,应该是黎明前后,就会儿,不应该是太阳刚刚升起来?
“喝点汤。”桃浓递了一铜缸子肉汤给她。
“嗯。”李苒接过汤,一口一口喝着。
肉汤落进腹中,却没有预想中的热气升上来。
李苒垂着眼,喝完了肉汤,往一直烧着的火堆挪了挪。
她还是觉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