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丽妃和康王折腾了一夜,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哦,丽妃的锦绣宫如今没了,就……安置在启泰宫吧!”
启泰宫与启祥宫比邻而立,启祥宫里住着柔妃。
一听这安排,丽妃脸色又是变了几变。
看了眼太后和她身边的萧云和,强忍了一口气,低头应下。
太后满意地笑了。
等丽妃母子都走干净之后,才笑着看向身旁的萧云和,“说说吧!叫本宫以康王为胁,强闯上清宫,到底是何意啊?”
萧云和当即跪在了荣德太后面前,“娘娘,圣女不能诞下子嗣,她是……” …… 东宫。
入夜。
偌大冷清的主殿内室里,宫灯恍惚,夜浓如水。
偶尔的虫鸣,却愈发显得这夜寂静幽然。
迟静姝睁开眼,看着头顶的堇色纱帐,只当自己深陷梦中不能清醒。
她动了动手指,摸到身上盖着的锦被上清晰的花样纹路。
微顿了下。
又不相信地再次摸了摸。
“小姐?”
本就提着心跪坐在床边支着脑袋的翠莲隐约察觉到动静,迷糊睁眼,就看到了已经醒来的迟静姝。
“小姐!您醒了!!”
她猛地坐直,扑到了迟静姝的手边,大喜,“小姐!您真的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她忙不迭地朝门外跑,跑了几步,又转过身,跑回来,站在床边,朝迟静姝笑,“小姐,您别动啊!我,我,奴婢这就去叫叶大夫!您千万别动啊!”
说着说着,竟是哽咽了,快速地擦了下眼角,便冲了出去。
迟静姝还有些茫然,侧过脸看向那消失的身影——那是……翠莲?
翠莲怎么会在这里?
先前几乎将她撕裂的头痛已经消失,可残留下来的,便是浑身的气力不支和脑子里几乎浆糊住的空白。
她又茫然地眨了眨眼。
便见投射在纱帐上的宫灯摇晃了一下,一个身影,映在了纱帐上头。
她眨了眨眼,无意识地张开了唇。
床边,已有声响传来,“醒了?”
沉沉冷冷,跟一汪寒泉似地兜进了人的心里。
迟静姝呆滞的眼瞳悄然收缩,摸着被面的手,无意识地往里抠了抠。
想转过脸去看身边那人时,却倏而又闭上了眼。
站在床边的萧厉珏募地冷笑出声,“就这么不想见本宫?”
迟静姝抿了抿唇,停缓的意识,终于一点点清醒过来。
她终是睁开眼,侧过脸,看向那人。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曲,那只手,曾掐过她的脖子,捏过她的脸…… 往上,是流缎的锦衣黑如夜云,衬托得这人原本就森白的肌肤愈发阴冷得不似凡间人。
薄而寡凉的唇,微微翘着,惯是那副漫不经心又高深难测的笑。
挺翘的鼻梁,狭长的凤眼…… 四年了。
日日夜夜在梦里见过的那个人,就这样出现在了眼前。
真真实实地。
她就这么望去,再次陷入了放空的状态。
床边的萧厉珏眉头一蹙,看着她朝后吩咐,“叶尚春不是说药没问题么?
让他立刻滚过来。”
有人应声而去。
迟静姝眨了下眼,泪珠忽而就跟断了线一般地滚了出来。
原本一脸淡漠的萧厉珏一愣,随即眉头皱得更紧了,似是想上前,却又生生止住。
不耐地问了一句,“哭什么!”
迟静姝支着胳膊想坐起来,却又被萧厉珏呵斥了一句,“不是让你不要动么!你是没耳朵还是真傻了!”
迟静姝却不听,非要坐起来,可手上的力气到底有些弱,撑了两下才堪堪抬起头。
站在旁边的萧厉珏一脸阴沉地看着她,更是嫌弃地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反而伸手,十分粗糙地往她背后垫了两个软垫,又顺势一抄她的肩膀。
将她一托,靠在了软垫上。
冷着脸刚要抽回手时,却被迟静姝一下抓住了袖子。
他皱着眉头往回拽了拽,迟静姝却不松手。
他低头看着那纤细到跟随时能被人掰断的小手指,顿了顿,语气更加不善地斥道,“松手。”
迟静姝却跟没听到似的,将他的袖子往回扯了扯。
然后另一只手,攀着袖子,抓住了他的手腕。
萧厉珏眼眶微瞪,刚要喝骂。
那冰凉的触感却顺着肌肤一下蹿进了血脉里,凉的他眉头又是一紧。
便看,那小手指,跟壁虎似的,悄摸摸地顺着手腕,摩挲到了他的手背。
然后,一点点地,钻进了他的掌心,整个,蜷缩了起来。
萧厉珏垂眸。
看到那蜷缩起的小小拳头还在微微颤抖着,像可怜的小猫,拱着脑袋等他的安抚。
他默然,无意识张开的手指微微一动。
就听迟静姝发出长长的一声轻叹,“居然真的不是梦了……” 萧厉珏眼神一变,猛地抓住她的小拳头,往自己跟前一扯,怒道,“迟九!你少给本宫装模作样!”
看着凶,其实用的力气并不大。
迟静姝也只是被他扯了手,身上却动都没动。
听到萧厉珏的怒语,她抬起头,一双眼里泪意尚未干涸,却亮晶晶笑盈盈的,像有星子落入的盛夏荷塘一般。
“我装模作样什么了?”
她笑着问,“太子殿下?”
记忆中的娇软糯音散去,独有了女子清冷又雅丽的清音。
若是单独以声音来辩,萧厉珏自己都不能确定还能不能认出这丫头来。
他的脸色愈发不好看了,甩开迟静姝的手,冷笑,“若非装模作样,何必反复提及梦境?
若是梦中早有本宫,又为何不一入宫就来寻我?
不是装模作样又是什么!”
他用了一个不一样的称呼。
迟静姝被甩开了手也不计较,笑着往前凑了凑,试图去抓萧厉珏垂在另一旁的手。
萧厉珏却猛地侧身,躲开了她。
迟静姝有些无奈,抬头看他,“殿下,您能不能坐下说话?
我头痛。”
“怎么还头痛?
不是吃了……” 萧厉珏又转过身来,在对上迟静姝那双笑意点点的眼睛时,猛地顿住,冷哼一声,挥袖,走到离床几步远的软榻边坐下,冷冷地看她。
“你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