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太过于悚人,纪宛恬感到脑袋好像被雷劈了一下,仿佛闻到了烧焦的味道。
他眼神很执着,目光凛冽坦然,透着从未有过的认真,在短暂的对视中,纪宛恬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也终于明白,这段时间他频频骚扰自己的原因。
原来真是……喜欢上了自己?
轰隆的一下,她彻底懵住,整个人像被打傻了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
虽然之前隐隐约约有感觉到了,可毕竟那只是她自己主观上的感觉,当不得事实,真正听到他亲口证实时,她觉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她的错觉吧?
这一定又是她自作多情了吧?
他一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怎么可能会看上他一直不屑耻笑的自己呢?那不是在搬石头砸他自己的脚吗?
对,这绝对不可能!一定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纪宛恬拼命否定了这个可能性,极力稳住心神,思考着该完美地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她的经验告诉她,如果直接否定,以陆灏临的性格,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他这么霸道强势,怎么可能允许有人拒绝他?可如果肯定了,谁能保证他会不会变得更难缠?
纪宛恬看着他纠结不已。
最后一咬牙,她把问题甩回去,佯装为难地回,“你当然不是怪物,但是我又没喜欢谁,理解不了这种感情,你忽然间问我,我也不知带怎么答你呀。”
陆灏临眸光渐渐暗淡下来,凝视着她的脸,许久不语。
顶着他直视的目光,纪宛恬如站针毡,脑袋低垂着,恨不得鞋底抹油直接开溜。wavv
见他迟迟没动静,她径自打破沉寂,飞快地说道:“那什么,我忽然觉得好冷呀,你自己散吧,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他的回应,转过身,在他目光中落荒而逃。
陆灏临没去追,仍是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在开这个口之前,他已经预感到会是这个局面。
她平常防自己跟防狼一样,这样直接了当地表明,多半会把她吓跑,现在果不其然,她溜得比兔子还要快。
是他着急了,不是不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但眼前这种毫无进展的现状,并不是他想要的,每天看着她在跟前晃来晃去,却不能随心所欲地碰,这对年轻气盛的他来说,是一种折磨。
她对感情的敏感度,远比他想象中的迟钝得多,这段时间,他已经表现得够明显了,就差没直接把“我在追你”这四个大字贴在脸上,可她依然一无所察,甚至还当他是在故意在折腾他,变着法子就想逃离他的身边。
陆灏临仰起,深吸了口气,寂静的夜里,响起他轻微的叹气声。
算了,反正他已经把话题挑开了,纪宛恬就是朽木,也该清楚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总有一天,他会让她主动对自己投还送抱。
陆灏临满怀信心,认定纪宛恬肯定翻不出自己的五指山,而另外一厢,纪宛恬却只当这是陆灏临一时脑抽之下的胡言乱语,没去想太多,或者说,她根本不敢多想。
被恶魔喜欢上能是什么好事?这几个月他所给予的精神欺压,她早就受够够了,要是再掺上乱七八糟的感情纠葛,恕她无能以对,只能连夜收拾包袱逃离陆家了。
可不管她怎么无视逃避,已经发生的事是不可能抹消的。
这天之后,两人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纪宛恬明显地感觉到陆灏临的改变,不再以挖苦嘲讽她为乐,不再故意使唤她做这做那,脸上的微笑多了,就连和她说话都比之前平和了许多,就算她偶尔做错了事,他也没有半句责怪。
和之前相比,她现在的待遇虽然不能说是翻天覆地,但至少是好了很多。
这本来算是好事,可她却怎么看怎么诡异,心里越发地谈也起来。
被欺负久了,她总觉得那张清俊的脸下,依然藏着一个恶魔的心,只待时机一成熟,他就原形毕露,将她废于樯橹灰飞烟灭中。
不过那天之后,陆灏临倒也没再说什么暧昧的话,她只装一切如故,该干嘛还是干嘛,对他那些刻意的接近和示好全都视若无睹,无动于衷。
这样又过了几天,也许是察觉初级怀柔的政策无法让她招安,陆灏临攻势有了升级,直接从罗马大陆变成了曹操,根本不能提,一提就以各种出场方式在她眼前或耳边出现,有时候是一个电话,有时候是他本人亲自驾到,有时候是陆家佣人带来的他口信,无时不刻都在怒刷自己的存在感,无孔不入地渗入她的生活,倾尽所能地占据她的时间,压得纪宛恬心口发闷,无处可逃。
地方来势汹汹凶猛,纪宛恬被轰得几乎连喘一口气的时间都没,在被陆大爷逼成神经病之前,她决定奋起反抗,不然真要崩溃了。
临近期考,学校的课早就停了,但纪宛恬为了某些不能说的原因,每天还是照常去学校报道,不是在自习室做题,就是在图书馆看书,对某少爷美其名曰只有在学术氛围浓厚的学校,她才更能集中精神学习,
这一天清早,她和往常一样到图书找资料,刚坐下来,放在包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两下,提醒她有新信息到。
纪宛恬感觉到了动静,却毫无所动,继续专注地翻找她要的资料。
托陆灏临的福,她的手机恐惧症彻底转入晚期,只要稍有动响动,整个人都会暴躁起来,生怕又是陆灏临在呼自己。
这个忽视直接持续就到中午,她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合上资料,扭了扭酸累的胳膊,这才有心情去翻看手机。
原以为又是陆灏临没事找事的骚扰,结果却是手机停机欠费的提示信息。
她电话用的不多,每个月的月租只交最低档,平常和人联络也大部分通过网络社交软件,只损耗流量,打电话大多也是用月租里的免费语音套餐,很少会用到额外的话费,按照她精打细算的支出规划里,话费只占了十块钱的份额,即使超出,也要控制在小于等于十五块钱的范畴。
这项支出她一直执行得很完美,从没出现意外,但自从被陆灏临以各种形式怒刷存在感后,一切都被打破了,超支记录频频出现。
这得归咎于陆大爷不喜欢用网络软件,要找她从来都是直播电话,有时候是她不想接,有时候是她真的没听到,但不管是哪种原因,事后她看到了,总会免不了要给他回过去,这一次又一次的,套餐里的免费电话用完了,自然就开始扣钱了。
纪宛恬前天就看到余额不足的提醒,只不过她当时在忙别的事,看过也没放在心上,想着过一会在续交,结果这么一拖就拖过了限定期限,现在是彻底停机,连别人的电话都打不进来了。
图书馆里有公用的wifi,纪宛恬打开网上的充值页面,在输入银行密码的前一刻,她脑子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手指在“确认”的按钮上空停顿几秒,最后放下手,退出软件关上手机。就当什么都没看到。
弟弟现在和她一样,忙着复习准备期末考,根本没空和她闲聊,比较要好的季晓晓每天都会在学校碰见,现在会找她的,也就一个陆灏临,而这个人……哼哼,她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逃避他的轰炸。
就算到时候他怪罪起来,她也有的是理由反驳。
打定主意后,纪宛恬将手机放回包里,心安理得地收拾东西,约了坐在对面的季晓晓一起去学校后街撸串。
今天是季晓晓的生日,她刻意嘱咐陆家女佣今天不用送饭过来了,因为她要陪朋友吃饭。
原本她是想着请季晓晓吃更好的,不过季晓晓拒绝了,只让她陪自己久违地撸一次串。
既然寿星公都这么说了,她也就主随客便,两人去了常去的串串店,一口气点了一百串,大吃特吃起来。
吃惯了陆家的山珍海味,她的嘴巴也没被养刁,依然还是觉得这家的串串很好吃,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胡吃海喝,热气腾腾地熏着两人的脸,连鼻尖都开始冒汗。
好久没有和朋友这么畅快地吃一顿了,纪宛恬吃的格外痛快,两个大胃女撸了两百串,还觉得意犹未尽,又去加点了一百多串,直到吃到桌面都是竹签,这才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
没有陆灏临的骚扰,纪宛恬这一天过得相当惬意,看看书,刷刷题,改改论文,很快晃到了傍晚。
从校门走出来,她很快看到陆灏临的车,在原地站了一会,扯了扯肩上的背包,慢吞吞地走过去。
拉开车门,不出意料地看到陆灏临的黑脸,开口就是包含寒意的质问,“你手机怎么回事?怎么会停机?”
纪宛恬对他的反应早有准备,语气平静地答:“因为我没钱交呀。”
他眸色一沉,显然更动怒了,“你再说一遍?”
纪宛恬丝毫不怂,从善如流地重复,“因为我没钱交啊。”
陆灏临磨了磨牙,克制地问道:“连十块钱都交不起?就是要骗我,至少也要编个像样的理由吧?”
说到钱,纪宛恬就更有理由反驳了,理直气壮地据理力争,“那你也不看你对我做了什么!成天这里扣扣那里挑挑,把我的工钱几乎都克扣完了,我哪来的闲钱交话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