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泽芬这记声嘶力竭的呼喝,当即让原本陷入哗然的青铜大殿再次安静下来,众人齐齐望向这名地狱魔将之首,神情各异。
铛!
大殿内的魔鬼侍卫军更是齐齐拔出兵刃朝巴尔泽芬斜指,身为殿前侍卫长的拜尔更是出言喝斥道:
“注意你的身份,巴尔泽芬!”
言外之意,这是我们阿弗纳斯的内部会议,让你旁听已经算是给你面子了,你区区一个地狱魔将有何权利反对!
却见王座的李维抬爪,拜尔及一众魔鬼侍卫齐齐收兵。
“说下去,巴尔泽芬卿。”李维撑着只爪子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名地狱魔将。
巴尔泽芬深吸口气,自知眼前的银龙大公可不是拜尔那样随意揉捏的弱鸡,弯下了他那挺直的脊背,躬身以示敬意道:
“还请陛下原谅我先前的无礼,可自太初之契后,巴托地狱与七丘天堂山就从未有过联手的先例,而我们魔鬼,也从不屑与那些虚伪的家伙为伍!”
眼看这个硬茬子终于收起了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立于巨龙身畔的拜尔心中一阵莫名的暗爽之余,又隐隐有些焦虑。
如果放在过去他自己坐在那青铜王座执政时,都是万万不敢对这八个莽夫如此说话的,巴结还来不及呢。
更重要的是,他拜尔已经为此蹉跎了几百年!他比在场谁都想要将战线推到深渊,推到断域镇前,去将他的妻子红色寿衣从深渊意志的掌控下夺取回来!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无论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在所不惜!
任何可以加速这个进程的决策,他拜尔都将无条件拥护!
别说是联合那帮虚伪的亚空天使了,哪怕是让他去舔那帮鸟人的腚眼又如何!
任何有碍这场远征的因素,都是他拜尔的敌人!
不死不休!
于是这位前阿弗纳斯大公昂首看向巴尔泽芬质问道:
“可秩序的第一要务,难道不是毁灭混乱吗?
“眼下正是时隔无穷个年代后彻底摧毁无底深渊的良机,只要能够对付深渊,任何潜在的盟军,都是可以争取的。
“你究竟知不知道,就为了你们那么一丁点可笑的颜面,我们要多付出多少牺牲为此来埋单?!”
可巴尔泽芬听到这番话却是突然大笑起来,眼中再也掩饰不住那股无数年来的怒火:
“潜在的盟军?
“抱歉,那群自诩善良而正义的家伙,可从来没将我们当过盟军。
“至于秩序的第一要务是毁灭混乱?不错,这的确是《秩序原典》中最重要的条款之一。
“但事后证明,那不过是个笑话!
“在那场旷远的永恒之战中,阿斯摩蒂尔斯陛下曾是所有天使中最骁勇善战也最美丽的!
“他杀死的恶魔比其他任何天使,甚至比任何神都多。
“而阿斯摩蒂尔斯陛下带领着我们,却在那无尽的征战中逐渐沾染了恶魔的一些特性,原本美丽得外表也变得丑陋。
“而他们,竟是请求秩序之神将我们这些染了恶魔之血的劣民驱逐出去!
“阿斯摩蒂尔斯陛下甚至被要求在勇气之神海若尼斯面前接受审判。
“而陛下欣然接受了控诉,并发出了同样的质问:秩序的第一要务,难道不应该是毁灭混乱吗?
“漫山天使无言以对,可海若尼斯却反问道:但是在战斗中你和你的同伴已经受到了侵蚀。你们能保证从此不到处走动,以免我们也遭受污染吗?”
“看呐,我们曾用自己被侵蚀作为代价,使得他们保持美丽,可换来的...却是秩序之神和其他天使对我们的恐惧!
“而他们,还要剥夺我们仅存的自由!
“最后,是阿斯摩蒂尔斯陛下做出了妥协,带领我们搬出了天堂山,于虚空中修建一个专门用来对堕入混乱与邪恶者实施惩罚的地域。
“那里,就是我们如今所在的巴托地狱!
“如此,才换来了可以征召亡魂参与这永恒之战的那份太初协议!
“这无穷年代以来!是我们巴托魔鬼们前赴后继于血战战场以鲜血、以生命,才换来整个世界的安逸与和平!
“才让那群虚伪的亚空天使能够保持羽毛的洁净,去宣扬他们所谓的正义、仁慈、秩序、天恩和怜悯!
“这一切...都是我们啊...
“是我们啊...”
听到这位曾经跟随着九狱之主征战至今的暗黑魔将从高昂到失落的嗟叹,青铜大厅,重新陷入了寂静。
哪怕是拜尔也有些猝不及防,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反驳。
这时就看见巴尔泽芬缓缓抬起头来,低吼道:
“如果他们真的要参战的话,混沌入侵的时候,他们在哪里?
“恶魔之潮一次次冲破阿弗纳斯的防线,将九狱的烽火都为之点燃时,他们又在哪里?
“难道就因为我们已然变得邪恶,所以...我们就活该去死?以偿还...这莫须有的原罪吗?
“从始至终,这都是属于我们魔鬼的战争...我们魔鬼的血战!
“凭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让那群虚伪的天使搀和进来,来分享属于我们魔鬼的荣耀!
“凭什么!?”
大殿依旧寂静。
“荣耀?呵呵呵呵。”一个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
众人愕然看向王座首顾自发笑的银龙大公。
李维缓缓抬首,语气淡漠道:
“荣耀之所以能成为荣耀,是因为我们,此刻还活着站在这里。
“是因为,一代又一代的战死者,将这份荣耀托付给生者,由生者赋予他们逝去的意义,如此方能荣耀。
“可如果当我们,当所有魔鬼都阵亡殆尽,当后继者也就此断绝,当整个世界化作一片虚无时,那么届时,还有谁会记得这份荣耀?
“而当再没有人记得这份荣耀时,那么这所谓的荣耀,又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巴尔泽芬眼露不可置信之色:“这...怎么可能?”
这一刻不只是他,所有的魔鬼都面面相觑,只觉得这位领主在危言耸听。
地狱已经存在了无数万年,也将继续存在无数万年,这是所有魔鬼坚信不疑的理念。
按照这说法,那这个世界岂不是...
这时就听见李维发出一声叹息:
“这个世界,已然危在旦夕。”
若不是这位大公一本正经的模样,他们都要以为自家领主在消遣他们。
“不管你们相信与否,这场危机,已经到来。
“你们不是很好奇我在消失的这六十年去了哪里吗?
“我...从‘世界边缘’归来。
“透过那层‘界限’,我看到了崩坏败落的城邦,鬼祟的恶魔之影徘徊于废墟之。
“我看到了起始于浩渺宇宙边际的毁灭波涛横扫没过原本就已经黯淡的星海。
“我看到了...这个纪元终结的寂静模样。
“很不幸是,如果我们继续恪守过往的教条与荣耀,我们,很可能...将什么也不剩下。
“那些勇敢而可悲的逝去者,我们过往一切的努力与理想,我们一代代传承的信念与荣耀。
“都将因为失去承载而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今天大殿的魔鬼们,沉默的时刻比以往加起来都要多的多,各种匪夷所思的信息都将他们过往的认知冲击的七零八落。
只可惜,李维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告知他们所面临的危机。
越多人知道墨菲特兰的存在,对它的认知、恐惧、崇拜,都将成为对方的养料。
就听见李维继续道:
“所以,收起你那天真而固执的想法吧。
“这场战争,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
“我们必须调集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
“而且,凭什么...我们在血战战场浴血奋战,天堂山的那群鸟人,就可以不沾血秽,坐享其成,嗯?
“凭什么?”
魔鬼们终于义愤填膺起来。
是啊,凭什么!
巴尔泽芬声音有些干涩道:
“即便如此,我们也不可能成功的。
“那群自诩正义与怜悯的亚空天使,从不会对魔鬼施以正义与怜悯。
“无穷年代以来,从无先例。”
李维却是咧开嘴角嗤笑道:
“那又如何?
“你们似乎从一开始就搞错了些什么。
“这趟出使天堂山,不是商议,而是通知。
“他们同意参战固然无事,如果不同意...
“等血战打响后,我欲从血战战场开一道通往七丘天堂山的传送门。
“恶魔们,可不会理会他们的意志。”
哗!
还能这么操作?
巴尔泽芬整个魔都傻了。
不过当即有魔鬼想起来这位领主似乎继承了百年前某头传奇银龙臭名昭著的传送术...
只要是在国度天宇内掌握彼方的坐标,就可以满世界的开门...当然,被深渊意志掌控的无底深渊和被世界意志守护的主物质界除外。
也许...他还真能办到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于是原本还因为领主抛出的末日论有些凝重的魔鬼们,神情再次变得幸灾乐祸起来。
毕竟,如果这个世界真有末日的话,那么对于他们这些始终与恶魔们抗击在第一线的魔鬼们来说,又有什么太多的区别呢。
而有生之年,若是能够看到那群高高在的亚空天使吃瘪的模样,似乎也很值得期待不是。
“我...提比利乌斯冕下...万祈...”
巴尔泽芬躬身一礼,神情复杂的退回自己的位置。
如果用蓝星话来翻译下,大概就是...你牛逼,我巴尔泽芬无**可说。
将巴尔泽芬这个固执的反对派恁回去后,王座的李维环视众魔:
“可有自荐者?”
大殿内的魔鬼们面面相觑,无人胆敢回应。
那可是传说中的七丘天堂之天堂山,天界七烈会似乎更是落座于第七层克罗尼亚斯的璀璨天堂中,那里充斥着的至善至律之力,对于他们这些邪恶的存在,无异于时时刻刻都处于最痛苦的刑法之中。
而且若是照这家领主这蛮横到不讲道理的方案来...做这使节的...能不能竖着回来多半是未知数。
立于王左之位的扎瑞尔张了张嘴,正欲开口。
砰的一声闷响。
青铜大殿的大门,被人轰然推开。
众人齐齐回首。
就看到一名金发碧眼身着亮银铠甲的俊逸天使,嘴角噙着略带些许疯狂的微笑,迈着沉重的脚步,于所有人愕然的神情中缓缓来到大殿中心,微微躬身对着座的银龙大公一礼:
“如此好玩的事情,不如...
“交给我...
“巴尔泽布如何?”
来者...赫然是七层地狱之主,马拉多米尼的主宰者。
曾经的飞虫大公...
巴尔泽布!
他在被贬下九层地狱之前。
就是一名天堂山的亚空天使。
其名:特里尔!
......
在巴尔泽不亲自出马的那一刻,这场阿弗纳斯自由领第二届会议也就此画了一个句号。
而关于这位疯狂的飞虫大公竟是重新恢复了原体,并即将要代表巴托地狱出使天堂山的大新闻迅速席卷整个地狱。
以至于同往的毁灭之女扎瑞尔都沦为了陪衬。
毕竟两者下地狱的方式还是有些不同,扎瑞尔那是出于对邪恶的杀戮欲自愿堕天,后者则是当年被贬下巴托地狱的...
看这样子...哪里是什么出使...分明就是带着新仇旧恨去天堂山找场子的啊...
“头疼啊...”
散会后的李维一想到这两家伙即将凑一起去天堂山的画面,就一阵头大。
只怕还没拉亚空天使下水,他们巴托地狱就要先跟天堂山干了...
偏偏面对巴尔泽布的自荐,他还不太好拒绝...
李维转瞬间就将这抛到了脑后,一下会就兴冲冲的往自己的卧室赶。
一想到今天钢龙小姐姐夏兰薇珞丝已然恢复本体的模样,李维脸的笑容就逐渐变...变的灿烂起来。
可就在他路过卓尔女仆狄莎娜的房间时,却是突然听见一声压抑的低吟声...
啊这...
这位卓尔小姐,不会在成了欲魔之后,又拾起了当年的手艺活儿吧...
李维循声望去,就发现自己这欲魔女仆居然连房门就没关...
脑袋中当即警铃大作,这该不会是传说中贵族家女仆设计勾引自家老爷的桥段吧...
只可惜李维身为一名雄性,一头刚刚成年不久的公龙,明知山有虎,可还是出于心中的好奇,还是本能的朝着房内瞧了一眼...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颗被欲魔女仆踩在脚丫子底下的蜜桃...
鲜嫩欲滴的蜜桃还插着根狗尾巴...
李维的尾巴当即崩直了...
刺啦一声摧枯拉朽的脆响,将整个墙壁斜着划拉出一条惨烈的创痕。
如此大的动静,当即让正沉浸在某种不可言说体验中的蜜桃主人惘然回首,和李维俨然抽搐的目光对。
叮铃...
脖颈的金色铃铛随之响起。
李维那动态视力甚至能够看到这位欲魔公主的神情从最开始的兴奋,懵逼中的惘然、迟来的惶恐、社死的绝望再到玉石俱焚的羞愤,还有那口中咬碎了巧克力球开始震颤空气波纹的尖叫。
嘭!
李维猛地阖门,脑袋中残留的第一个想法就是:
狄莎娜小姐姐...你们卓尔是真的罗丝逼...
紧接蹦出的第二个想法:
阿斯摩蒂尔斯要是知道她女儿都在自己的青铜城堡都学了些什么鬼礼仪的话...
自己不会...
被直接灭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