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曦等她们离开后,便关上侧门准备开车下山,可这时那老人却说:
“呦~这孩子怎么了?”
“她刚才不小心磕到了脑袋,估计有些轻微脑震荡,晕过去了。我现在正想着带她去医院瞧瞧。对了,您知道最近的医院怎么走?”
“最近的医院啊?这个我不太知道,我已经很多年没下过山了。不过我们村里倒是有村医,医术很厉害,要不让他给这孩子看看?”
“这……”夏曦一下犹豫起来。
说实话,夏曦真的很想连夜就走,很多事情都是迟则生变,可乐乐到现在也没醒,他又人生地不熟,手机导航也没个信号,别说找医院,就是回银边都是问题……
“先生,孩子的伤耽误不得,虽说我们这村医不是什么岐黄圣手,比不得大医院,可对跌打损伤,还是挺有经验的。
何况现在天都那么黑了,才刚下过雨,山道路滑,你们要就这么下山,这万一……”老人说到这欲言又止,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要不这样吧,我先安排你们住下,顺便给你们弄点吃的,一会儿我让村医过来给她看看。等到了明天,我再让人带你们出山,你看如何?”
“那就多有打搅了。”夏曦想了想,最终还是被他说服了。
因为他也觉得路况不是很好,要是摸黑下山确实危险。再说就住一晚,那女人想来也不会那么快醒来,大不了明天早点走。
“呵呵,不用客气,毕竟我也算半个炎夏人,何况你还把兰若救了,我都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听老人这么说,夏曦赧然一笑,也说不上是个什么心情,心想:
“谁救谁的不好说,但如果之前没碰到这女的,我们肯定没现在这么惨倒是真的。也许早就飞回北都了。”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于是夏曦抱起乐乐,一路跟着老人走去了村里的一家农户。
这户农家院,很像炎夏南方地区的布局。房前的庭院是敞开式的,周围没有围墙。
“这是我儿子家,他们早早就搬去城里了,这老宅我经常收拾,还算干净,你们就将就住下吧。
山里条件有限,没通上电,我给你们多点几盏洋油灯。”老人说着,便自顾自地进去里面悉悉索索捣鼓去了。
一会功夫,屋子里便亮堂起来。这是个三开间的砖瓦房,进深大概5、6米。中间是正堂,墙上挂着老旧的书画。
下面是一张八仙桌和两把太师椅。通向右边屋子的小门上着锁,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夏曦一听说左边是卧房,便把乐乐抱了进去,放到床上后,他又出去端了两盏油灯。刚放下,就听外头老人说:
“那你们先歇着,我去给你们弄吃的,顺便看看兰若那边的情况,一会儿等村医帮她处理完了,就带他来这。”
“好,您先去忙,我们在这等着。对了,我姓夏,叫夏曦,您叫我小曦就行。”
“哦~好,瞧我这脑子。我姓陈,排行老三,他们都叫我陈老三。”
“那我就叫您陈大爷吧。”
“哎,行行,呵呵呵!”
送走了陈大爷,夏曦便开始细细打量起屋子里的摆设来。
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很古朴,无论是桌椅板凳,还是正堂上悬挂的字画。特别是这字画,总让夏曦觉得说不出的别扭。
只见那正堂上挂的,竟是一张近2米高的“钟馗捉鬼图”,红袍黑冠,虬髯(Qiu Ran)如戟,一副横眉怒目,拔剑降妖的姿态。
整幅画笔法精妙,设色妍丽。虽然纸面陈旧,可那一袭红袍,却似刚经鲜血泼染般浓艳。
钟馗的双眼,画的极为传神,站在画下,只觉得时刻被其紧盯,令人寒意顿起。
尤其是钟馗脚下的那八个小鬼,不只是形神兼备那么简单,直可说是呼之欲出,显得格外阴森诡异。
画作两边挂的是两幅行草,写的龙飞凤舞,铁画银钩,但却似联非联。
左边是:北都泉苗府,中有万鬼群,但欲遏人算,断绝人命门。
右边是:阿人歌洞章,以摄北罗酆(Feng),束诵妖魔精,斩馘(Guo)六鬼锋。
这些字画一看便是年代久远之作,纸面均已泛黄老旧。夏曦不知道平民百姓家里,供奉钟馗像算不算正常,但在这山野乡村,半夜三更的乍一看到,却是尤为瘆人。
这念头一起,顿时让他感到毛骨悚然,而且越想越觉得吓人。
且不说之前在山下时,那两人是怎么知道兰若在车上的?看那样子根本不像是偶然路过。
再说这村子,完完全全感受不到任何现代化痕迹。按理说在这个时代,再贫穷的村落都会接上电,可这里偏偏没有。
而且那陈大爷,上来就说他是炎夏人,这就更奇怪了,他从哪看出来的呢?
还有这架带蚊帐的木架子床,精雕细刻,木质极好,这么古老的床,夏曦只在电影电视里见过。
别是遇到什么“聊斋事件”了吧。夏曦赶紧拿出手机,发现还是没信号……
就在他疑神疑鬼,心神不宁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他急忙走去门口,发现来的正是那俩骑自行车的引路人,他们每人手里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是米饭和汤菜。
两人进来后,冲夏曦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把饭菜放在了八仙桌上,并朝他比划了比划,意思是让他放心吃,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两碗米饭,一盘炒青菜,一条红烧鲫鱼,一盆豆腐肉丝汤。虽说饭菜样式简单,但却色香兼备。
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的夏曦,看着这丰盛的菜肴,肚子里马上咕咕起了反应,嘴里的唾液也在瞬间加速分泌。
他再没心思去想这地方的古怪,直接往桌边一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没等他吃完,陈大爷就带着村医找了过来。
村医看上去是个50多岁的小老头,长得矮小精瘦,还留着一撮山羊胡,肩上背着一个人造革的小箱子。
夏曦放下饭碗,忙把他们领进卧室。只见那村医摸了摸乐乐的头,翻开眼皮看了看,回头朝陈大爷嘀哩咕噜说了几句。陈大爷随即翻译道:
“村医说这孩子没什么事,估计是磕撞时受了惊吓,睡一晚上就没事了。你放心我们村的村医还是很厉害的,他说没事就肯定没事,呵呵呵”
“好,没事就好,真是谢谢你们了!”
“小事,小事,那你们早点休息吧。哦对了,那缸里有水,我再让他们送两瓶热水来,脚盆就在床下面。
晚上睡觉记得把门关上,这村里老人多,早上起的早,别把你们给吵醒了。”
“嗯好,您真是想的太周到了,那陈大爷你们慢走。”夏曦在门口跟他们告别后,便回到了卧室里。
陈大爷说的水缸,就在卧室洗漱架旁边,上面盖着个木盖子,他要不说,还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夏曦一边去拉窗帘,一边洒笑自嘲,刚才的那些荒诞念头,完全就是自己吓自己。
想来这里应该是尚未开发,之前那条柏油路不是连着石头路么,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修进来。
待那两人送来热水后,夏曦便出去把大门一关,然后端着脸盆,舀上凉水,去到正堂里,把自己浑身上下洗了个遍。
顺便还用肥皂洗了洗头,接着又拧了一把热毛巾,回屋帮乐乐把脸蛋和手脚擦拭干净。
乐乐的行李箱还在那辆路虎车里。当时为了逃命,换车的时候没顾上拿,这会儿也没干净衣服给她换,只能先将就着睡了。
忙完这一切,他把蚊帐落下,和衣躺在乐乐旁边。床上的竹席很凉爽,两人合盖一条大被单,不冷不热刚刚好。
卧室的油盏他没吹灭,就让它始终亮着。这点光亮,完全影响不到已经疲惫不堪的夏曦,不一会他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