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城西漠城中间地带的林家村。
端木尹闭着双眼,躺在一张老旧的破床,盖着一床发霉的薄被,受伤的侧脸被端木彦用一块帕子遮住。
这里是他们临时落脚的废宅,端木彦想走,端木尹却执意要留下,居住条件很糟糕。
端木彦静静地站在窗边,透过破损的木窗,看到一道墨色身影出现在视线中,眸光一凝!
“父亲,姑姑回来了。”端木彦回头说。
端木尹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并未睁开眼睛。
“父亲,我们还是要小心些,万一……”端木彦话未说完,门已开了。
“姑姑。”端木彦开口叫人,却在看清墨衣女子装束的时候变了脸色,因为,远看很像华黎,但近看又明显不是!
来人比华黎矮一头,墨袍加身,披着斗篷,戴着兜帽,脸的鬼面具闪烁着幽寒的冷光,看不到容貌,只能看到一双如毒蛇般阴鸷渗人的眸子,直勾勾的,让人心中发毛。
“你是何人?”端木彦眼神戒备,拔剑,下意识地挡在了端木尹床前。
原本在装睡,等着跟华黎好好谈谈的端木尹,没曾想有这样的变故,猛然睁眼,却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看到墨衣女子,虽不识,仍觉心中发怵,牙齿已经咬住舌根儿,随时做好死遁的准备……
“你,方才,叫我,什么?”墨衣女子死死地盯着端木彦,开口,声音粗粝喑哑,像是声带受过伤一般。
“你到底是谁?”端木彦冷声问。
“你问问,端木尹,我,是谁?”女子最多说三个字就要断一下,那有些迟缓的停顿也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父亲?”端木彦回头,低声询问端木尹。他们父子在等华黎回来,却不料来了不速之客,听这人意思,端木尹认识?
“我不认识她。”端木尹声音虚弱。
“哈哈,哈哈,哈哈!”女子突然笑起来,那诡异的声音回荡在房中,讥讽,怨恨,还夹杂着莫名的复杂情绪,让端木彦寒毛直竖,心都提了起来。
端木彦握紧手中的剑,朝着女子攻了过来。
墨袍下猛然探出一只如枯骨般的森森白手,将端木彦推到了一边去!
端木彦在快要撞到墙的时候稳住身子,心中惊骇!来人实力绝对不在原来的端木尹之下!可为何,像是没有要伤他的意思?
墨衣女子如鬼魅般飘到了端木尹的床边,低头,皮包骨的手把端木尹脸盖着的那块帕子拿下去。
帕子轻飘飘落地,那个血肉模糊的“贱”字映入女子眼帘,她再次笑了起来,仿佛被大大取悦了。
端木彦意识到女子对他并无杀意,只是来找端木尹,他又根本打不过,打算静观其变,一时没有动作。
女子猛然俯身,与端木尹的脸近在咫尺,微微偏头,在他耳边,阴恻恻地说:“木郎,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端木尹猛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女子。
女子长而尖利的指甲,一点一点,划破端木尹脸原本已经止血愈合的伤口,让苏棠在面留下的“贱”字,重新流淌起了殷红的血,变得愈发鲜艳起来。
端木彦直觉,这个女人跟端木尹之间的仇怨关乎男女之情,从方才那声让人心颤的“木郎”就能听出来。
看到端木尹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端木彦心中一沉!这是父子俩约定好的,见势不对,就自杀死遁。本来是计划等从华黎那里打探到最新的消息后再这样做,这也是他们留在此处的缘由。可没想到,华黎还没回来,端木尹被一个从天而降的神秘女人逼得要自杀逃走!
端木彦正在犹豫,他是否跟端木尹一起,就见那个墨衣女子一直没露出来的左手,从宽大的墨袍之下缓缓抬起……
端木彦神色大变,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那手中有个血淋淋的人头,雪白的头发面染着尚未干涸的血,他看不到正面,却觉得好熟悉!
“认识吗?”女子把那人头的正面对着端木尹,举到他眼前,“凌松,你的,狗奴才。”
听到凌松这个名字,端木彦脸色瞬间就白了!
圣岛大长老,跟随端木尹最久,最忠心的属下,也是凌竹和凌兰的祖父。
跟叶晟交战那夜,凌松并未参与,因为端木尹交给他的是更重要的任务,为端木尹和端木彦看守宿主。那是端木尹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条退路。
如今,凌松的脑袋,就在那个女人手中,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原本打算咬舌自尽的端木尹,面色一僵,身子微微颤抖起来,是因为恐惧,死亡真正临近的恐惧。
宿主有可能已经没了,端木彦当下只有一个念头,逃!他自身难保,救不了端木尹,转身打算破窗而出。
可半个身子尚未出去,一只手捏住他的肩膀,随之耳畔传来那女子的声音,“我儿,莫怕。”
端木彦全身一僵,缓缓回头,“你……你说什么?”
“我的,孩子。”女子干枯的手伸向端木彦的脸,眸中泛起水雾。
端木彦只觉思绪纷乱,这突然冒出来的女人是他的娘?可端木尹明明说,他亲生父母都已经死了!到底怎么回事?
“你是,我和他,生的,儿子。”女子痴痴地看着端木彦。
那个“他”,说的是谁,端木彦当然知道,却觉得可笑至极!
他是端木尹的亲生儿子?可为什么端木尹昭告天下,说他是捡来的?他曾听不止一个人在背地里说,他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种。
到头来,端木尹竟然是他的亲生父亲?却从来都不肯认他!他在端木尹面前总是小心翼翼,谨言慎行,从不敢任性,因为他知道他不是亲生的,若是不让端木尹满意,他认为自己一定会被舍弃,不会有好下场!如果端木尹承认他是亲生的,一切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是了,还能是为什么?为了一个女人,为了宁蓁!
端木尹想要的是宁蓁,他要让全天下人相信他的痴心专情,因此,他当然不可能有个跟别的女人生下的儿子,那对他而言,是不该存在的,是耻辱吧!
一时间,端木彦猜到他的身世真相,心中不由生了恨,满腔怨愤。
“阿彦……不要听她的,她在胡说!”端木尹强撑着想要坐起来,却失败了。
端木彦看向端木尹,眸中却没了一丝温度,“她在胡说?那你告诉我,我父亲是谁?你只说是你的一个朋友,姓甚名谁?”
“他,没有,朋友。”女子站在端木彦身旁,看着端木尹的眼神,像是要撕了他,“我叫,柳莺,我父亲,是国师,柳凡石。”
端木彦听过柳凡石这个名字。天沐国端木尹之前的那一任国师,圣岛的原主人,也是端木尹最重要的师父之一,直接帮助端木尹获得了灭掉祁家的实力。
“他,欺骗我,利用我,接近,我父亲。进而,利用,我父亲,对付,祁家。最后,过河,拆桥,利用我,害死,我父亲。然后,抢走,我的,儿子,亲手,将我,割喉,推入,海中。”
女子声音仿佛淬了毒一般,讲述当年端木尹一个祁家不起眼的小弟子,祁逊捡来的养子,为何能够一举灭掉祁家那么大的家族,成功位,一跃成为天沐国大权在握的国师,且拥有傲人实力。
再好的天赋,年轻时候的端木尹独自一人也不可能有跟祁家那样的庞然大族抗衡的资本。都知道他得了前国师柳凡石的看重,却没人知道,个中内情。
“他的,一切,都是,偷来的,抢来的,骗来的!”女子厉声说,“可恨我,年少,无知!信了,他的,花言,巧语,委身,于他,死心,塌地,到头来,却落得,那样的,下场!”
“可苍天,有眼!我没死!这么,多年,我无时,无刻,不在,等待,这一天!端木尹,我要,让你,付出,代价!你等着,我要,抓来,祁蓁!让你,亲眼,看着,她,不得,好死!然后,将你们,碎尸,万段!也难消,我心头,大恨!”
这会儿功夫,端木彦已冷静下来,回头看了一眼窗外,神色一正,“娘,我们快走!”
听到这声娘,女子抱住端木彦,痛哭出声。
而床的端木尹,面色灰败,眼神绝望……
“娘,我们快走吧,再晚就麻烦了!”端木彦快速地说。
“不要怕!以后,娘再也,不会,让人,欺负你!”柳莺看着端木彦说。
“娘,我们先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好聊聊,再谈后面的事!”端木彦直觉华黎快回来了,到时候会很麻烦。
“好,听你的。”柳莺点头,又看向端木尹,“把他,带走!”
端木彦前去,再无一丝恭敬客气,粗鲁地把端木尹从床拽起来,提在手中,对柳莺说:“娘,我们走!”
很快,破败的小院中空无一人。
华黎提着烧饼回来,就意识到不对劲。
进门,房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凌乱的床扔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华黎眸光一凝,前去查看,发现是一个老者的头颅,并不是端木尹或端木彦,而那对父子却不知去了哪里。
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都找过,发现有人离开的痕迹,但在距离小院不远的地方便断了线索。
暗中跟随前来的南宫珩和叶翎现身,叶翎认出那个头颅是圣岛原来的大长老凌松。那次六大家族跟圣岛在海交战,叶翎见过他。
“可恶!都怪我!否则端木尹早就被你们除掉了!”已经知道真相的华黎很自责。如果不是那夜她救下端木尹的话,端木尹绝对不可能有再逃走的机会。
叶翎微叹一声,拍拍华黎的肩膀,“姑姑,别这么说,当时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是祁逊几十年前处心积虑设下的局,是他故意让华家人认为你的兄长就是端木尹。当时那种情况,你选择把他带走,查清事情真相,合情合理。况且,如果那夜姑姑不出现,端木尹真被我们杀掉,倒是如了祁逊的愿。我们怕是根本没有机会发现他的真面目,留着那样一个人在身边,跟我们的家人和孩子们在一起,才是真的可怕。”
华黎叹气,“可我离开这里时,亲耳听到端木尹和端木彦父子说,他们要等我回来,不会离开。”
华黎并非不谨慎。当时她心中对于端木尹是不是她的兄长便生了疑心,所以才去找祁逊求证。不过她独自一个人,没有帮手,在祁逊原形毕露之前也无法确定真相,没有第一时间让南宫珩和叶翎派人过来抓端木尹很正常。况且,那个时候再过来,其实已经晚了。
“这个人头表明,端木尹和端木彦父子很可能不是主动离开的。”叶翎看着那颗人头,若有所思。
“没错。”南宫珩看过那颗人头说,“这人不是死在这里的,是被人在别处杀死砍掉头颅后带来这里的,因此这边没有身子,也没有砍头留下的喷溅血迹。看样子,他死去的时间,应该在姑姑离开这里之前。”
华黎对于南宫珩和叶翎观察入微,理智机敏十分佩服,闻言也发现事情蹊跷得很,“有第三方,正巧在我离开的时候出现?”
看样子,就是有人杀了端木尹的心腹凌松,而后找来此处,带走那对父子。
根据这边的情况,也可以确定,端木尹和端木彦并非是自杀后重生逃走的,因为没有留下尸体。或许是没有机会那样做,或许,是杀掉凌松那人,已经控制或者除掉了端木尹和端木彦的宿主。因为很容易便能想到,之前交战没有现身的凌松被端木尹安排去做什么了。
“我知道他们的另外一个隐秘据点。”华黎眸光凝重,“一开始我就是在那边找到端木彦,然后被他带着去救端木尹的。”
没有见到那对父子的尸体,绝不能掉以轻心。就算见到尸体,都无法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身死魂灭。
“姑姑带路,我们过去瞧瞧。”叶翎说。不管又横插进来的第三方是什么人,都要默认是敌人来对待。斩草要除根,让祁逊现原形是华黎带来的意外好事,端木尹以及跟他相关的人,也必须清除干净。
南宫珩找来一块破布,把凌松的脑袋裹住拎在手中。
华黎不知南宫珩的用意,也没多问,三人便迅速离开,往远离西凉城的方向而去。
一直到傍晚时分,华黎带着他们进了一处隐秘的山谷。
华黎说,她当初能在这里找到端木彦,是因为抓到了闻舟的一个儿子,那人也在为端木尹做事,知道联络的讯号。
夜深人静,山谷中虫鸣鸟叫,清幽寂然。
半山腰有个很深的山洞,山洞外还有已经熄灭的火堆,散落的干柴,表明这边曾有人住过。
南宫珩让华黎和叶翎留在外面,他往山洞中扔了一块石头,听到回音,却没有其他动静,便走了进去。
不多时,山洞中亮起火把,华黎和叶翎进去,就见南宫珩站在一具无头的尸体旁边,是凌松的身体。
旁边有干草铺成的床,面有个被人一刀拦腰砍成两截的身体,看起来触目惊心,血已经把干草都染透了,旁边的石壁满是喷溅的血迹……
南宫珩看过之后说:“看年纪,应该是端木尹给自己准备的宿主。”
旁边还有个干草堆,面却没有人。按照推测,那里本应该放着端木彦的宿主。
叶翎还在地发现一根女子的发钗,和一个包袱。
包袱打开,里面是两件年轻女人穿的裙子,纯白的颜色,让叶翎想起圣岛的那些侍女。
“我想这应该是凌松的孙女凌竹的东西。”叶翎说。当初凌竹伺候过宁蓁,叶翎听宁蓁说起过那个姑娘,她对端木尹忠心耿耿。如果有一个侍女被端木尹留到现在,跟凌松一起执行如此重要的任务的话,除了凌竹之外,不会有别人。
那么事实基本清楚了。
突然冒出来的第三方,必定是端木尹的仇人,因此,将端木尹的心腹属下凌松砍头,将端木尹的宿主砍成两截,直接断了端木尹的后路,又拿着那颗脑袋去找端木尹。
不过,端木彦的宿主只是丢失,没有死去,如此明显的区别对待,意味着什么?
“是一个对端木尹恨之入骨的女人,却不杀端木彦的宿主,还把宿主带走,说明跟端木彦不是敌人。”叶翎神色莫名,“第一种可能,一个爱慕端木彦却被端木尹生生拆散的姑娘,不过年轻姑娘大概没有实力把端木尹属下第一高手凌松砍头,因此不成立。那么,就是另外一种可能……”
“什么?”华黎不解。
“现在想想,我觉得端木尹和端木彦这对父子的关系有些怪。不是端木彦怪,是端木尹。以他的性格,根本不该有养子这种存在,他不需要。他只想要我娘,还痴心妄想我娘给他生孩子,没道理找来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从小养大,体验当父亲的感觉。就算是喜欢端木彦,收徒便也罢了,可他让端木彦当圣岛少主,对他大力培养,颇为关照,区别于其他任何人。”叶翎若有所思。
“只有一种可能,端木彦是端木尹的亲生儿子,只是他不想承认,或者说,不想让娘知道。”南宫珩接着叶翎的话说。
“这种手法……”叶翎再次看向被砍成两截的端木尹的宿主,幽幽地说,“我猜,或许是端木彦的亲娘现身了?”
会如此对待端木尹的人很多,但叶翎能想到的其他仇家应该会抓端木尹的宿主去威胁他,然后利用端木尹得到些什么。譬如天沐国那些家族的人渣残余。
而当下冒出来的这个仇家,明摆着跟端木尹是个人私仇,且手法像是女人,因为女人杀人,更容易带着泄愤的意味。再加不动端木彦的宿主这一点,三人之间的关系就很明显了。
南宫珩把凌松的人头扔在地。原本打算试试能不能用寻踪蛊找凌松的身体,从而找到端木尹父子,现在也不必了。
“走吧,先回家。或许祁逊会知道一些关于端木尹跟某个女人的事。”叶翎说。事情出了意外,端木尹如今已经废了,但敌方做主的人不明底细,不可轻视。
三人离开那座山谷,返回西凉城去。
回到宁王府的时候,天都快亮了,议事厅里还亮着灯。
“姐。”
见叶翎进门,叶缨微微舒了一口气,“你们没事就好。”说是在林家村,但去了这么久,叶缨很担心。
“端木尹呢?”苏棠问。他顶着黑眼圈儿,头发乱得跟鸟窝一样,被他自己挠的,因为昨天知道叶尘的事情之后,一整夜都愁得要死。
府里年轻一辈都在议事厅里坐了一整夜,中间的长桌放着凤鸣琴。
说是要商量一下怎么找那块玉简,但叶缨能回忆起来的,除了她们母女三个之外接触过凤鸣琴的人,全都死了。
去曾经的南楚皇城找是必然的,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找到的可能性,真的很渺茫。
可恨祁逊知道有那个宝贝在,却也完全不知道药方的内容,因为那枚玉简,只有华家嫡系血脉的血才能打开……
大家见到叶翎和南宫珩平安归来,心中多少轻松一些,感觉有了主心骨。
对于苏棠的问题,叶翎摇头,“跑了。”
听到又给端木尹跑了,大家脸色更加难看,无异于雪加霜。
华黎微叹,“抱歉,到底还是因为我……”
叶缨摇头,“姑姑不要那样说,若不是你,我们根本发现不了祁逊,他对我们而言,比端木尹更加危险,而且还有尘儿的事。”
华黎发现没有人因为端木尹逃走这件事责备她,但心中仍觉得这是她的责任,暗暗下定决心,接下来一定要尽全力,除掉那些杂碎。
南宫珩和叶翎简单地把他们出去这一趟的遭遇跟大家讲了,得知端木彦疑似端木尹的亲生儿子,极有可能是端木彦的亲娘现身了,一个个都忍不住痛骂端木尹。
“那个贱人真是贱得天绝地灭!”苏棠咬牙切齿,“自己有过别的女人,养着亲生儿子,还装什么痴情专一?啊啊啊我好想立刻撕了他!”
“只是我们根据现有的线索猜的。”叶翎说,“不过不管是不是端木彦的亲娘,都跟端木彦是一伙的,是必须除掉的。稍后去问问祁逊,当年的事,他或许知道什么。”
“对,问他,他说不定知道曾经哪个女人跟端木尹有瓜葛!”苏棠说。
“宝宝的事怎么样?小风风?”叶翎推醒了因为太累趴在桌睡着的风不易。
叶缨微叹,“小风昨日已成功做出了吐真丹,我们用过了。”
南宫珩神色一喜,“这么说,已经审问过祁逊?如何?他交代了药方在哪里吗?”
苏棠指了一下桌的凤鸣琴,“原来就在那里面,但不知何时丢了。”
叶翎和南宫珩听苏棠把事情经过讲了之后,都觉得头疼。怎么都没想到,药方竟然一开始就在叶家,但祁逊不说,谁也不会知道。可凤鸣琴里藏的东西,宁蓁和叶缨都没见过,就莫名消失了。何时丢的?丢在哪里?完全没有头绪。天下之大,想要找个玉简,等同于大海捞针……
被推醒的风不易也没问端木尹的事,揉了揉眼睛,晃晃悠悠地往外走,“我接着去研究蛊王体……”
“都回去休息吧,晚点再说。”叶翎起身。看大家心情低落,一筹莫展的样子,她觉得自己也需要好好思考一下,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处理。
半晌,小傲月拉着叶尘进了楚明泽的院子。
“坏叔叔,你找我?”叶尘笑着问。
楚明泽打量叶尘,见他好好的,心中更奇怪了,实在不明白昨日听说的叶尘出事是怎么回事。
“你小姨回来了?”楚明泽问。
“嗯。”叶尘点头,“可惜,又给端木尹那贱人逃了。”
楚明泽打听,叶尘倒是没瞒着,把他才知道的关于端木尹的事跟楚明泽讲了,最后问:“坏叔叔你曾经也在圣岛混过,当过端木尹的徒弟,你觉得端木尹跟端木彦可能是亲父子吗?”
楚明泽若有所思,“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你小姨的猜测,十有**是真的。端木尹对端木彦的确很是不同,以他的性格来说。我一开始就怀疑过端木彦可能是端木尹的私生子。”
“太恶心了,口口声声说只爱我姥姥,到头来早就跟别的女人有孩子了!亲生儿子却不认,当做养子,真是臭不要脸!”叶尘轻哼。
楚明泽问叶尘,“我昨日无意中听到,你出了什么事?小鬼,我看你这不是没事吗?”
小傲月抬头看向叶尘,叶尘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说让她到东方氏那里拿点点心过来,他饿了。
小傲月乖巧点点头,跑出去了。
楚明泽眸光幽深起来,“真有事?”
“告诉坏叔叔也无妨。”叶尘就一五一十地把昨日宁王府发生的事跟楚明泽讲了,“其实暂时也没事,我家小风儿叔叔一天之内就撬开了祁逊的嘴,我一点儿都不担心。不过我爹娘都快愁死了,我也不敢往他们跟前凑,总觉得他们看我的眼神,像是我随时会天一样。”
叶尘在开玩笑。他其实是把楚明泽当一个特殊的朋友的,有些话不好对家里人说。
“原来如此……”楚明泽眸光微闪,揉了揉叶尘的脑袋,“小鬼,你是天命之子,不会有事的。”
“那当然,我肯定不会走在坏叔叔前面的!”叶尘嘿嘿一笑,起身去找小傲月,东方氏拿了许多好吃的给他们。
南宫珩去找百里夙了,叶翎正在看风不易昨日做的吐真丹,觉得挺神奇的。
见楚明泽进门,叶翎把药装回去,神色淡淡地问:“有事?”
楚明泽点头,“有事。”
“说。”叶翎言简意赅。
“听说,又给端木尹跑了?”楚明泽问。
“知道了还问?”叶翎轻哼。
“可惜。”楚明泽微微摇头,“我来找你,是想谈谈叶尘那个小鬼的事。”
“谁告诉你的?”叶翎反问。
“那个小鬼自己跟我说的,难道我不能知道吗?”楚明泽问。
“你,莫不是知道什么?”叶翎眸光微眯。
楚明泽微笑,“说来也是很巧,你们想找的那枚玉简,我见过。”
叶翎神色一凝,“楚明泽,关于我家宝宝的事,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若你敢胡说八道骗我,我剁了你!”
楚明泽摇头,“你想多了。那枚玉简是你堂姐叶妤交给我的,换来我帮她废了你的朋友孔瑀,后来孔瑀被我废掉的腿还是你和风不易治好的。多年前的这件事,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叶翎蹙眉。孔瑀和叶妤之间的事,她确实没忘记,当初也觉得奇怪,为何楚明泽会插手。
“直说吧,那枚玉简就在我手里。我承认当初得到那东西的时候存了用来对付你们姐妹的心思,不过那个时候我是虞天的傀儡,很多事不用我多说你应该明白,此一时彼一时。我原先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这么多年过去,都忘记了,没交出来给你们也并非故意隐瞒。”楚明泽说。
“现在呢?”叶翎问。
“现在,既然事关那个小鬼的生死,我当然会把东西给你们。”楚明泽说,“但你应该很清楚,若不是机缘巧合之下那枚玉简到了我手中,你们很有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到。我不是想要挟你,只是希望你能看到我的诚意,帮我一个忙。”
“你要端木尹的内力?”叶翎挑眉。
楚明泽点头,“原本是,不过看样子端木尹自己也废了,我要那方最厉害的那个人的内力,不管是谁。”
“好。”叶翎爽快点头,“没问题,我答应你。只要我们能抓到活的,就给你恢复内力。”
“叶翎,我可是出于信任才主动来找你的,我也是真的想救叶尘那个小鬼,你应该不会食言吧?”楚明泽正色问。
“当然不会。”叶翎突然起身,朝着楚明泽走过来。
楚明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叶翎狠狠地踹了一脚,“谢谢你,从今日开始,我们就是兄弟了。”
楚明泽捂着胸口,面色恼怒,“你什么意思?”
“哦,意思是,过往恩怨一脚勾销!”叶翎似笑非笑,“楚明泽,现在,立刻,马,告诉我,玉简在哪里?不然我让宝宝月儿和晚晚过来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