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花展为期三天,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起床洗漱完毕,啃了几根胡萝卜,小胡姑娘心里还记挂着昨天那位老大娘,执意要去看一看。胖子心里是拒绝的今天就要决出个名次来了,那个老大娘肯定是垫底的呀,小胡姑娘要是去看了,难免打抱不平,又要在街头闹事,这怎么办?
不愿意让小胡姑娘去看纸花展,可是又找不出一个好理由来说服她。胖子低着头想办法,视线落在剑鞘上,有了主意,对小胡姑娘说:“妹妹你等等,我回屋拿点银子,陪你一块儿去。”
胖子回屋,敲了敲剑鞘,低声说:“剑哥,剑哥,听到了吗,应我一声,剑哥!”
剑鞘里发出不耐烦的声音,“听到啦,干嘛呀。”
“帮个忙呗,”胖子说,“小胡妹妹要去看纸花展,我不想让她去。一会儿出去,我就跟她说,剑哥着急赶往开封,不宜逗留,即刻启程。可以吧剑哥,你配合我一下。”
剑哥说:“路那么远,慢慢走呗,有什么好着急的?我不急呀。”
“不是剑哥你……你不急你也配合我一下,你就假装你很急,好吧?”
“不行,”剑哥说,“那你不是教我骗人吗?不行,我从来不骗人的。”
“不是骗人呀剑哥,哎呀……这个傻姑娘一直以为她结识的那个老大娘能拿头一名呢,她今天若是去看了纸花展,发现她老大娘是垫底的,她不得找人打架去呀?你就帮个忙吧剑哥,啊?”
剑鞘抖了抖,说:“那行吧,我就破例帮你一回。你可记住了,我从来不骗人的!”
“那是那是,我从来都不怀疑剑哥的人品,这次算您帮我的,回头请你喝酒。”
胖子火急火燎跑去找小胡姑娘,把剑鞘放在桌子上,压低了声音,说:“妹妹,剑哥刚才说了,有急事,咱要立刻出发,带剑哥到开封去。路程远,一刻也耽误不得。那个什么纸花展,你就别去了。行吧?就这么说定了。”
哪就说定啦?人小胡姑娘还没吱声呢!
小胡姑娘蹙眉抿嘴,面露不悦,“真……真的这么急着走呀?”说着话轻轻敲了敲剑鞘,“嘿,剑哥,什么事这么着急呀?”
剑鞘抖了抖,说:“不急呀,我一点都不急。”
胖子差点没昏过去!咱定好的剧本不是这样的呀!妈德,连剑哥都坑我!我真是信了你个鬼!
“哼!哥哥你骗人!”小胡姑娘拍案而起,气冲冲拿胡萝卜指着胖子。她昨晚睡觉的时候就一直憋着一个坏心思呢总想找个机会把胖子的裤子给扒了。
“不是妹妹……你听我说……”
“我不听!”小胡姑娘佯装生气,张牙舞爪扑向胖子,到了跟前,手迅速往下划去,揪住了胖子的裤子,往地上一扯。胖子往后跌了一跤,整条裤子都被小胡姑娘扯过去了,攥在手里。
胖子跟小稀不一样,小稀还小,不穿小裤衩,胖子呢,裤子被扒了,身上还有一条小裤衩挡着。
“哎我说!妹
妹,打架就打架,你不能使用这种流氓招式!”
小胡姑娘一脸坏笑凑过来,拿胡萝卜指着小裤衩,“谁跟你打架啦?我就是要耍流氓!脱了,快点。”
胖子脑海里又闪过某个东西被“咔嚓”一刀切断的画面,吓得屁滚尿流,捂着小裤衩就跑回自己屋里去了,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躲在里面不敢出去了。
小胡姑娘在外头哄了半天,“出来吧哥哥,咱去看纸花展呀。你出来啊,我不耍流氓啦,真的,我保证,我……我发誓。快点出来呀哥哥。”
客店里还有其他住店的人,都出来看,议论纷纷:
“哦?不是男的耍流氓,是一位小姑娘耍起流氓来啦?”
“哟呵,这个不多见哈……啧啧啧,这姑娘长得不赖呀!”
“哈哈哈,那只能怨您各位来迟啦……人家名花有主啦!”
“也不迟呀,你看看,名花有主,那“主”,可不肯出来呢!”
就有人开玩笑,冲小胡姑娘喊:“姑娘,强扭的瓜不甜啊!他要是不肯出来呀,就算了吧!来这边,哥哥陪你玩会儿呀!”
小胡姑娘一听这话儿就来劲了,扭头就说:“谁喊的?来呀,玩会儿就玩会儿呀!”引得众人大笑不止。
胖子赶紧开门把小胡姑娘拽进屋去了。可别玩会儿啦,再玩会儿,指不定又切断了好几根。
“别拽我,哥哥,有人说要跟我玩会儿,”小胡姑娘的眼眸瞄准了胖子腹部偏下位置,“咦?哥哥你……什么时候换了一条新裤子?”
“废话!你把我裤子抢走了,我不换新裤子,难道只穿着一条小裤衩满大街晃吗?”胖子推了推小胡姑娘,“走,看纸花展去,别胡闹。你走前面。哎!咱可说好了呀,不许再扒我裤子!你刚才又保证又发誓了的,要是说话不算数的话,我就不理你了。”
小胡姑娘抿嘴偷笑,“好好好,我知道了。”
带上小稀,一家人出了客店,来到西大街。今天是纸花展最后一天,大伙都想来看看谁能夺得桂冠,街上的人比平常要多出好几倍来。前来观赏纸花的游人走走看看,累了呢,就进旁边的店铺里歇一歇,吃点喝点什么,所以举办纸花展还可以促进当地经济发展。
胖子本来就没心思看纸花。这里的纸花,跟褚家那些纸工艺品比起来,可就差远了。好坏都是通过对比形成的,他要是没进过褚家,看到纸花展上这些纸花,兴许还有些兴致,可是他在褚家见过好货了,再来纸花展上看,就觉得纸花展上这些纸花太没水平了,压根不想多看一眼。
胖子懒得凑热闹,进了身后一家小店,叫店小二沏点茶水来润喉。小胡姑娘抱着小稀,娘儿俩一个夹着纸老虎,一个顶着纸老鹰,去找那位老大娘了。别的摊子可能被人群围住了,看不见到底是谁的摊子,老大娘那个摊子太容易找着啦,摊子前一个人也没有,一眼扫过去就能看见那位老大娘了。
没有人围观,老大娘依然在专心致志做纸花,完全没有抬
眼看街上的游人有没有到她这儿来。她坐在这里做纸花,就和坐在家里做纸花是一样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别人仿佛都不存在。小胡姑娘走到摊子前了,老大娘也不抬头,全神贯注,只顾手里的活。
小胡姑娘拿纸老虎在老大娘的眼前晃了晃,“嗷嗷,老虎来啦!”
老大娘这才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清来人是小胡姑娘后,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呵,姑娘,你来啦?怎样呀,昨天学会怎么做纸花了吗?”
小胡姑娘苦笑,“呵呵呵,没有,净让人看笑话了!您怎么样呀,昨天去褚家,学到什么厉害的手艺了吗?今天您肯定是纸花展头一名吧!”
老大娘苦笑,说:“没有,净让人看笑话了。”
“您看,”小胡姑娘把纸老虎放到小桌上,“褚家做的纸老虎,送给您助阵!”
老大娘仔细瞧了瞧小桌上的纸老虎,眼神中充满怜悯,两手捧起来,还给小胡姑娘,笑道:“这可不成,姑娘,这是纸花展,只能做花不能做老虎,一会儿别人该说我作弊了,你快拿好。”
说话间,铜锣声响,打街口那一头,铜锣开道,过来一帮人。中间簇拥着一个人,姓杨,是当地的乡绅。这位杨乡绅,就是监督纸花展赛事的负责人。
可能我的读者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但我总担心可能有那么一两个读者心中困惑你说了,这是达州城,这地方既然能称作“城”,就应该有官府,有正式的官员,乡绅是管理乡间事务的,城里举办的纸花展,不应该由官府的人来管理吗?怎么是乡绅来管?
列位,可还记得作者前文提到过一个极容易被忽略的细节达州城经济并不发达。正是因为商业不繁荣,守城士兵早早就关了城门,胖子他们才借宿在城外的褚家,记得吧。
统治者为了使行政区域正规化,在达州这里设了城。有城的地方,自然就设了官府。但是经济实力摆在那里,这座城并没有达到当时城市应有的水准,大部分百姓的生活水平都没有得到实质性提高,仍在延续着乡村式的生活。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正处于城市化进程当中,但是尚未转型成功,这依然只是个乡村。
所以威望和权利,现在依然是集中在乡绅身上。乡绅分为几种科举及第未仕或落第士子、当地较有文化的中小地主、退休回乡或长期赋闲居乡养病的中小官吏、宗族元老,总之是在乡村社会较有影响力的人。这里边影响力最大的,当然就是地主了。商业不繁荣的时代,土地就是所有人赖以生存的一切。
乡绅把土地租给农民,让农民可以养家糊口。当然啦,租金很高,乡绅赚了大部分的钱,而农民只够勉强糊口,但也总比没有土地,一家人活活饿死的好呀!
此外,乡绅还出资办地方治安队或团练,大多还自任头领,对乡村社会治安进行控制、操纵。我出土地养活你,我还组建治安组织保护你,有事儿你报警,我管这就是乡绅的权力和地位,几乎是包揽了乡村中的一切大小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