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晃呀晃,晃呀晃,马儿就迈开步子跑起来了。
胖子身上没有衣物遮挡,双手又被捆在背后,没法儿捂住某个很关键的部位,只能像虫子一样翻来滚去,左拧右扭躲避小胡妹妹的视线。
小胡姑娘就发出一阵阵怪异的笑声,跳来跳去,想办法把胖子翻过来。车子已经在动了,她也浑然不知。
她现在一心只想玩一种类似拔萝卜的游戏,这个充满了可怕的好奇心的姑娘她准备连根拔起,一探究竟。
万分危急的关头,小稀钻进了车舆,说:“娘,别玩啦。”
小胡姑娘才抬头,“咦?小稀你怎么进来啦?车怎么在动?那……是谁在驾车?”
“没人驾车呀,车太晃了,马儿就自己跑起来了,”小稀伸出小脚丫踹了踹胖子的屁股,“娘,这是怎么个玩法呀?”
“倒霉孩子,就知道玩!先把车停下来呀!”小胡姑娘蹿了出去。
小胡姑娘刚出去,又钻了回来,仰着头,眼珠子滴溜溜转,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马车还在继续前行。驾车的是尤大侠。
在小稀的帮助下,胖子的双手重获自由,穿上衣服,瞬间就感觉到满满的安全感。
“咦?小稀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我说没人驾车,马儿在自己跑。”
“啊?”胖子看向小胡妹妹,意思是,没人驾车,你怎么出去又进来啦?
小胡姑娘道:“不,有人,尤大侠在驾车。”
“啥?!”
安全感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胖子眉头紧锁,看见小胡姑娘也蹙着眉,胖子就问:“你在想什么呢妹妹?”
“咱好像……遗漏了什么东西?”
胖子心说,遗漏个屁咯!咱现在不是遗漏了什么东西,而是多出了一个尤大侠!
当务之急是要确认一下,这车在往哪儿跑?尤大侠想带他们去哪儿?
胖子撩开车帘,刚探出半拉脑袋去,还没开口问话,尤大侠头也不回,冷冷道:“闭嘴,回去。”
“好嘞,您先忙!”胖子赶紧就把脑袋缩回去了,老老实实待在车舆内。
胖子坐了一会儿,回头问小胡妹妹,“遗漏了什么?你想起来了?”
胖子想起来了,剑哥被他扔进溪里了……
小胡姑娘灵光一闪,两手一拍,喜道:“我想起来啦!剑哥被你扔水里了,我还没捡上来呢!”
“妹妹呀~这件事……令你这么高兴的吗?”
“不是呀,我高兴是因为我想起来了呀,马儿才跑没多久,快,你快去,叫尤大侠调个头,咱回去找剑哥!”
胖子往角落里靠了靠,“呵呵……那个……还是妹妹你去吧,我跟尤大侠不好沟通。”
不对!小胡妹妹似乎……更不靠谱,让她跟尤大侠沟通,很难;她俩一言不合就开打的可能倒是很大!
胖子的求生欲使得他眼疾手快了一回,在小胡妹妹蹿出去之前,他及时拉住了小胡妹妹,“咳咳……我觉得哈,还是小稀去说吧。小稀,快点,你出去跟尤大侠说说。”
小稀无奈地摇摇头,“哎……我真是为这个家操碎了心啦!”
再加上小稀,这一家子人就是一人一次,都是半拉身子钻出车帘去,立即又再回来了。可见尤大侠真是人狠话不多,分分钟就把事儿摆平了。
马车还在行进,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但无疑是距离溪边越来越远了,也就是离剑哥越来越远了。
不过没关系,小稀手上已经捧着一把剑了,“喏,给你,笨爹爹,尤大侠早替你把剑哥捞出来了。你安心坐稳了就行,别出去哈,容易被针扎。”
胖子接过剑来瞧了瞧,确实是他熟悉的剑哥。看着是又爱又恨,有些庆幸还能把剑哥找回来,想想又觉得还是扔了算啦。
勤学好问的小胡姑娘说:“剑哥在这儿那就好,咱不用回头去找了。可是,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呢?”
“不知道,”胖子说,“我不敢问,怕扎针。”
“不怕,我去问!”
小胡姑娘气势汹汹撩帘出去,站在尤大侠身后,一点儿都不客气,“喂,你要驾着我们的马车上哪儿去呀?”
尤大侠头也不回,“想让你哥活命就闭嘴。”
“好嘞,您先忙!”
小胡姑娘就缩着肩膀一副怂样钻回车舆去了。
马车的速度慢下来了,似乎到了颠婆之处,马车大幅度摇摆了几下,把车舆内的胖子晃得东倒西歪。娘儿俩倒是各有本事,安然稳坐,笑眯眯看着胖子出糗。
在胖子头朝下脚朝上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下来了。
车舆外传来尤大侠的声音,“下车吧几位。”
小胡姑娘在车里闷得久了,一听到这话,兴高采烈抱起小稀来就往外蹿。
胖子手脚不利索,又刚刚才滚来滚去的,头昏眼花,在车上磨蹭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将剑哥别在腰间,下了车。
举目四望,尤大侠不在,娘儿俩也不见了。环顾四周,马车停放之处尚是开阔平地,三面则是重山峻岭,层层叠叠。
“小稀!妹妹!”
“下来呀笨爹爹!”小稀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
胖子往前走了几步,无路可走,前方几块巨大的石头,不,准确点说,是石山。这个地方三面环绕高耸石山,只剩一面是稍微平缓些的崎岖山道,也就是尤大侠驾车上来的通道。
想翻越这一块又一块的大石头,爬上一座石山,根本不是胖子能做到的事情。不过小稀说的好像是……下来呀?
下?下哪儿去?
胖子蹲下来,在黑夜中窥见了一抹晃动的灯火,来自马车底下。
胖子两手在地上摸索着,钻进车底下,跪着往前爬,“啊哟!”惊叫了一声,两手摸了个空,陷了下去,这才意识到地上有个窟窿,可是失去重心之后整个人就不受控制滚了下去。
也不知道这窟窿有多深,所幸滚到半截,滚进了小胡姑娘怀里。
胖子这才看清,这是个地室。尤大侠驾车,正好把车停在了地室入口处,因此看不见入口。胖子在入口边缘一手摸空,从入口滚了下来。
“还真是有够笨的。”尤大侠嘀咕了一句,眼神不带任何感情扫了胖子一眼。
胖子就觉得整张脸都烫了。怎么呢?他刚从上边掉下来,也不知道这个窟窿底
下是有地室还是深不见底,自然惊慌,半途有小胡妹妹接住了他,他本能地就想抓紧一点别掉下去,两手就勾住了小胡妹妹的脖颈,像个依赖母亲的孩子一样靠在小胡妹妹怀里。
小胡姑娘向来都是这么个不大文雅的姑娘,抱着胖子扛着胖子都是常事。胖子也早就习以为常了。但是呢,现在有旁人在场,尤大侠的视线往胖子身上一扫,胖子才发觉自己现在这副样子简直就……简直就太丢人啦!
就好像小两口在家里玩闹,老大不小的大男人了,情趣上来了也撒娇一下,“嘤嘤嘤,老婆你抱我一下嘛,我也要抱抱。”也算是夫妻间一点点难得的乐趣,不过如果这时候一扭头,猛然发现,自己的老爹正站在门口往这边瞧,脸上还露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表情,那就……
好的言归正传,现在来看我们非常勇猛的胖子,只见他笨拙地甩甩手抖抖脚,慌忙忙挣脱了小胡妹妹的怀抱,自己站稳了。
脸上也没汗,胖子还是低着头做擦脸的动作,都不大好意思抬起头来看人了。
胖子为了目光不与尤大侠对接,边抬头边装傻左顾右盼,然后才假装漫不经心地看向尤大侠。这时候她正在聚精会神点香烛。
“香烛”多为祭祀所用的香和蜡烛的合称,但尤大侠所用的“烛”不是蜡烛,是长明灯;“香”也不是普遍使用的直杆香,而是蜷曲型的香,一圈又一圈的,俗称盘香。寺庙中常将这种香挂起来,一般把内圈挂起来,外圈便垂下去,似一座塔,故又称“塔香”。
尤大侠燃起香烛,长明灯和塔香一一搭配,总共九对。在地上放了一对,尤大侠绕了几步,又放下一对,起身环顾四面,看天看地看空气,分别在九个位置,放置了九对香烛。
小胡姑娘摇头晃脑这摆的是个什么玩意儿!这个人她……她在那里观察了半天,我还以为她要摆个三角形还是五角星呢,你看看这摆的是啥?也看不出来这是个啥呀!
尤大侠如释重负,走到洞口处抬头看了看。洞口上边被马车堵着,兴许借着月光能看见车底两旁的车轱辘,除此之外也看不见别的什么了。
“睡吧,你们。”无比平淡的语气。令人无法感受到,她这是在劝说,还是在命令。
胖子也抬头看了看那个洞口,自己就是从那儿掉下来的。地室呈圆盖型,看着就像自己是被人拿一个大锅盖给盖住了。唯一的通道,就是那个洞口。
胖子就在想呀,你就说这么个地方,它哪儿安全啦?别人只在把洞口堵住,我们就出不去了。往这里边投毒,能把我们毒死;扔火,能把我们烧死;说不定下场大雨,也能把我们淹死。跑都跑不掉!住哪儿不比住这个地方好呀?
哪能说睡觉就睡觉啦?住哪儿先不说,光洞口这一位把风的,本身就是个巨大的谜团。多次相见,尤大侠都是神出鬼没,这一次倒是个好机会,可以跟她谈谈。
要知道,小胡姑娘在车舆内待久了,早就按捺不住自己的野性子了,一下车就进了地室,现在尤大侠又叫她睡觉,不给她半点玩耍的时间和空间,小胡姑娘才不答应呢!
没等胖子上去跟尤大侠搭讪,小胡姑娘就先蹦了起来,嚷道:“我不睡觉,我要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