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湖。
湖山湖海湖春光。
一叶偏舟。
舟首舟尾舟绝墙。
“除了你之外,或许没有其他的人选了”
黑袍人站在舟首,百般英姿化为阴谋的攒动,让周边的水流缓缓的拨开,行成舟叶成片成片的涟漪。
天无涯,地无欢,山水自倾意。
“我想也是这样”
另外一个带着斗笠的黑袍人站在舟尾,静静的等待着这一叶偏舟,将他带向远方。
“或许,这一次你确实猜对了我也确确实实的输了一次”
斗笠的帽子下,正是一张苍老的脸颊。
他有自己的名字。
名为萧青山。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或许,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某个人,叫做绿水?哈哈哈如果好听一点的话,或许,应该叫做,徐长流。
但是,这个世界上拥有了萧青山,就不一定会有徐长流了
“哼,也总算是,让我猜对了一回那个冒牌货,即使不摧毁白灵山的基业,就是把白灵山掌控在自己的手里,对于任何一方的势力来说,都应该是不容乐观的,除了我们。”
黑袍人看着满山的春色。
绿,有时候,竟然会展现一种让人难熬的窒息感,当一个人置身于某种深色的绿意里,能够感受到的可怕气息,绝对会让自己的心肺停下来,给予自己最为致命的伤害。
而后,也只能,自欺欺人般的,将灼热的怨气包揽在自己身上,往后的一切,便也与绿有关了。
“哈哈哈哈萧青山,纵使是知道了真相又如何?还不是改变不了,你要暴尸荒野的命运?”
黑袍人嘲讽的尽兴,舟首的涟漪里映出她那丑陋的脸颊。
她或许是女子,但是人不人鬼不鬼,也就失去了女子的“美感”,空留下丑陋的躯壳在肆意的乱笑起来。
萧青山环顾四周,竟然有些空洞的枉然。
“也应该,轮到我了”
萧青山轻声的叹息,那种,终于要解脱的畅快舒适感袭来,让他本来挺立的后背稍微的塌了下去,都多少岁的人了。
或许,早就有人需要躺在棺材里好好的做一个美梦了。
那个人,又怎么不可以是自己呢?
当然可以是自己,那就,百无聊赖的,接受吧。此番的空洞寂寞。
这里,真是绿的吓人。
那种绿色的压迫感,让所有的一切,都难以撑展开,而发出了巨大的玩笑般的意犹未尽的哼笑。
这笑,真是带着无穷无尽的嘲讽。
“是嘛?那丞相,果真是神机妙算啊啊哈哈哈哈!”她所有的声音都普通刺耳的玻璃摩擦声,又尖,又让人心里挠着痒痒,一发不可收拾的,需要打个冷颤才能结束。
“是啊,也应该轮到我了在我们当初那一辈,为了和平而奔走的群体里,好像也独留下我们臭不要脸的活着了。”
萧青山咳嗽一声,那黑袍的女子便猛然的看向他,又只见到了一动不动的萧青山才惊魂未定般的松了一口气。
“真是怀念啊”
他笑了起来。
他穿着黑白相间的华衣,丞相的服饰并不在身边,这件单衣,或许还能够凑合的显示出他现在是一个达官显贵,是万万不可能显示他丞相身份的。
“我总是在想,你们这些可不可以理解人类的感情无论是妖怪还是某种意义的存在可以将人类的感情分析或者是理解但我知道,我和曾经的战友们在一起面对的东西,确实有着些许的实力,才能够让我坦然的接受,我即将离去的这个对于我的阵营来说,很不好的消息。”
萧青山淡定的看着山水的春日,在无数的美好日子里,闲情雅趣,游山玩水,或许才会觉得,这让人,鼻子有些堵,难得的潜藏着窒息感的浓绿,将所有美好的一切,静静的掩埋,然后撕碎。
“这个世界,已经永远不可能回到过去了,萧丞相,你还没有意识到吗?世界线一旦回到了原点,基本上流不再可能延续下去。”
黑袍女子又瞄了一眼萧青山。
在他的周围,青鸟飞鱼,欢而不散,若是长久为依,定要此生不换。
她兴奋的将周围缓缓的滑动。
只能由舟首移动的舟尾,就像是一个跟在后面的尾巴,它自然是尾巴,但是却重重叠叠的与湖花相伴。
“神明就是想要重启这个世界!这是不可违逆的!神明的旨意!”她双眼兴奋的通红。
“我们只是,奉旨办事!多么崇高的理想!多么崇高的信念,神明们只要是说了一句不喜欢,那便需要,我们这样的,可以帮助他们的工具。”
她毫不避讳自己是一种工具。
一种杀戮的工具,一种密谋的工具,一种用完就可以被丢弃的工具。
“你们赢不了我们的!我们的背后,可是神明!你们渺小的凡人,根本没有可能与我们为敌!”
她,向往着的神明,让她来接受,这个肮脏的,需要重新重启的世界。
“我当然,意识到了”萧青山缓缓的点头,真的在默默的赞许似的,眼神却盯向深不见底的绿谭。
他在那绿谭静悄悄的与自己对视。
涟漪一层一层滑向两岸的世界,波涛不会汹涌,大海不会翻腾,独留下,静悄悄,死寂的世界。
那或许,就是生的彼岸。
“我当然,意识到了。”
他重复着,也紧紧的盯着自己水中的倒影。
“不过,对于我而言,早就无所谓了”
他闭上眼睛,叹息着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好像不是他说的。
“其实我早就应该去死的我这条命,早就应该是别人的了只不过是因为,他拼死一搏,将我救出来,我才能够恍然的接受,我还活着的时光而已”
“”黑袍女子咬牙切齿,却不再做声。
“对吧这样子的世界里,神明存在的世界里,人类还有什么前途可言呢?你们,就好像是一种可以帮助神明来排除异己的渣屑,将神明创造出来的世界,回归到,最初的原点”
萧青山如此大彻大悟,颇有些感怀,见识过这个世界真正本源力量的人,自然可以醒悟过来。
灵界,是神明的灵界。
一如既往的,正在被神明们主宰。
只要是,神明想的,便可以毫无顾忌的毁灭
这种并不属于“人类”可以思考到,窥探到的世界,由萧青山来诉说,或许也太过于枉然。
因为,仅仅是萧青山,仅仅是,一个老去的少年是根本做不到的
“所以,我现在也突然明白了,那渺小的生命因我而死,多么的可悲我甚至不需要他的同意,就让他代我去死了”
萧青山嘲笑着自己。
“在很久很久以前,死的就应该是我可,现在,也应该是轮到我了独留他,在那个年代,那个时候,比我先死,也终究是,死在我的面前,为我而死。”
他终于不再僵硬的站立,而是很轻的摇头。
“他死了,我才像活着,多么可悲呢我不太清楚,却只能在很久远的时候,成为我自己的梦魇。”
“现在,终于解脱了我反倒,应该开心才是”
他自言自语。
不,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人需要自言自语。
仅仅是因为,他已经快要死去,所以才会回想起,埋在记忆深处的他。
那个,替他而死的,孤魂野鬼般的可怜虫。
但是,他也终究是死了,萧青山,也就跟着死了。
现在,独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或许还有他的一份。
他,和萧青山,两个一起,以一个萧青山的身份,活着。
便也能够,活的不那么愧疚。
“这真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黑袍女子哼声的嘲讽道“当然,那是对你而言,而不是我我,听到那个人死的时候,我开心的,不得了!原谅我,亲爱的萧丞相,我可是,你口中神明的渣屑。神明的小虫哈哈哈哈,我应该,为你的悲伤而高兴,对吗”
哈哈哈哈!
黑袍女子的声音洪亮如钟鸣。
她确实,表里如一的,嘲笑着压在萧青山心里的一块大石头,那么沉重的,将它摇摇欲坠的猛然砸在萧青山的心里,让他痛苦的无法自拔。
“我或许,确实应该去死了我活的,已经够久了神明在很久以前就想要我这条贱命,现在,他才真正醒悟过来,需要将我接走便不可以有一时片刻的迟疑。”
“哎”萧青山的身上发着耀眼的绿光,那些窒息的绿光太过于惊人,而让这份忧愁,缓慢的爬上萧青山的脑袋。
“你不用担心,萧丞相,对于你,区区的一个人类而言,在很多时候,是不理解神明的行为的。你不明白神明们为什么喜欢创造各式各样的族群,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保留一个“惊天的大秘密”,当然,这些都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你根本就不需要以此悲哀。”
黑袍女子假惺惺的可怜道。
“有时候,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知道,当我能够理解神明此种行为的时候,我便早就已经超越了神明,而不是简单的额神明的渣屑。”
她又觉得逗萧青山好笑而笑了一声,但是转眼看到了萧青山肃杀的脸颊,她愤怒的咬着牙关,狠狠的说道“混蛋啊你现在,可真是很像那些早就需要入土的老人了,你们人类难道还指望着我们所有人来放弃这件事情吗?你们人类难道还指望着,神明们来宽恕你们毁掉了这个世界吗?”
黑袍女子叉着腰,哼了一声。
“怎么可能呢?神明巴不得他们创造出来的所有族群毁灭殆尽,最好是,一劳永逸的,死的灰都不剩。”
“既然神明们拥有制造族群的力量,那么再制造一批拥有着不同别样属性的族群,也不过是打发时间而留下的玩具罢了。”
“明白了吗?”
黑袍女子特意将这句话扬的很高。
而不是,心平气和的说出去。
“我应该,给自己准备一个好棺材的”
萧青山并没有理这个几乎正在说的自嗨的孤独患者。
而是,自言自语的,缓缓的坐下。
青叶偏舟,依云而行。
“虽然是这样,但是说实话,也不应该由皇上来给我收尸要是在这个时候举行什么国葬的话,会不会太兴师动众了,还会牵扯出更大的矛盾。”
湖面点滴而动,随着更多的,无穷无尽的涟漪相伴而去。
“好吧,接下来的时候,好像也由不得我这个死人来操心,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够留下点什么不仅仅是因为我是丞相,而让他们记住我。”
萧青山摇头叹息。
走马灯一样的回忆,与他自己的想法交织在一切,最好是能够突破自己的好医术。
在舟首上的黑袍女子越发的生起气来,竟然难以想象的咬碎了自己的一颗牙。
她天生。
没有好看的容貌,
没有好看的声音,
没有朋友,
没有爱情,
没有任何,可以说的出口的任何东西。
好像除了最后杀戮之外,
没有好的一切。
嫉妒,是天生的,可以将人摧毁的,体无完肤。
“我并不在乎。倒也是,挺神奇的我竟然会觉得,满不在乎,哈哈哈,我真是天生的不好惹的怪物,在那么多想要的身后事之间,我竟然想要的是,一个好的棺材。”
萧青山越发的开心一样,愁云惨淡也终于舒展。
他摇晃着偏舟,将整个世界的一切,都安定下来。
“你!萧青山!”
黑袍女子咬牙切齿,吐掉了口中的牙齿。
鲜红的血从她的口中缓缓的流淌下来。
再是她干的红唇,在此时,竟然真的像美女一样鲜红起来。
红色的血让她看起来很吓人。
但是她咬牙切齿,实在让人很难看出,她的“好的一切”。
“你一定会!出现在荒郊野外!我会将拥有你身份的物件丢在你尸体的旁边,然后,等待着,所有帝国的人,都知道你!堂堂的帝国丞相!被别人杀害!被丢弃在荒野!身败名裂!”
黑袍女子吞下了自己的血液。
她擦了一下嘴唇。
她那不好看的唇因为失去了红色和鲜嫩的感觉变得陌生又熟悉起来。
所有的,好的一切
便也短暂的来到她的身上,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