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辞自打重生以来也算是顺风顺水,除了眼前这倔种别的也按照自己的预定轨迹缓缓前行。
——可唯有周承赟给了他不一样的惊喜。
两世为人,他都不得不承认周承赟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对手,可惜这个对手的软肋太过明显,裴锦娘的存在就是他无敌路上最大的阻碍,也无怪乎上一世的时候冉一辰会拿这件事情威逼他。
为了一个女人放弃生路,这不是一个帝王应该具有的行为,反而更多的像是豪侠一般。
只可惜,周承赟身上流着的血注定他无法成为这样的豪侠。
沈青辞这厢谈及周承赟的时候,那个带着银白色面具的男子却在距离蓟州约莫数百里之遥的小山谷内,而他身侧还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孩童,只是那孩童脸上面无表情,像是失魂娃娃一般。
面具人抬头仰望着头顶皎洁的明月,随即由低头俯视了小儿一眼,声音有些沙哑让人听得不是很分明。
“你真的要同我学武?”
“是。”
小男孩就是当初他咱宫变中九死一生救出的那个小皇子,他知道妍贵妃可以为了他的计划去死,可终究还是舍不得这个小孩,这也是他宁愿暴露也要将人救出来的原因之一。
——那个从小被他当作暗子培养的女人,为他付出了太多太多,就算是冷心冷肺之人也有温情的时刻,更不要说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狠心的人。
“我记得曾经告诉过你,我可以让你平安顺遂地度过一生。”
他时至如今已经无路可退,不得不踏上这一条险路,可眼前的人只要隐姓埋名还有大好的未来,没有必要将自己搭进去。
“然后被人追杀的时候束手无策,坐以待毙吗?”
男孩看上去甚是清俊可那声音却像是冰刃一般,言辞间的嘲讽让面具人也是稍稍一顿,随即又眯了眯眼睛:“我答应过你母亲,会让你平安长大。”
“可她已经不在了,她被人杀了。”
他自打懂事起便知道母妃心里面藏着事情,别看她平时对父皇极尽谄媚,可他知道她每到父皇不在的时候总会对着月亮流泪。开始的时候他以为是父皇对母妃不好,可后来慢慢发现她私下对父皇很是抵触。
——所以,让她流泪的原因不是父皇。
后来渐渐长大了一些,他懂得事情更多了,为了不让母妃担心他尽可能让自己更加乖巧,为了让她在宫廷里面好好活着,他打小便知道如何得到父皇的偏疼。
所以,北仓国的人都知道帝王虽然子嗣丰盈,可最为疼宠的还是妍贵妃所出的皇子。
他以为这样的生活会持续很长很长的时间,等到父皇变老,等到自己长大,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三皇兄居然发动了宫变,那个唇角总是带着几分坏笑的皇兄就像是魔神降世一般。
那一晚,他的父皇驾崩了他的母妃也走了,他像是丧家之犬一般被人救了出来,可这一路上却遭遇了无数的伏击。
要不是眼前的人不离不弃,他早就死了。
“……决定了吗?”
“是。”
他素有少慧,自然知道一旦决定了必然没有中途退出的道理,所以他早已经有了破釜沉舟的想法。
瞧着他这模样面具人也是叹息了一声,盯着他瞧了半晌才道:“你这性子倒是随了你的母亲。”或许是感觉到他眼眸逐渐开始涣散而哀伤,面具人沙哑的声音继续传来,“日后你唤我周叔便可。”
“好。”
“你日后面对的敌人可以说是强无敌,所以你受得苦必然也会很大,你能接受吗?”
“能。”
他早已经豁出去了一切,所以也不在乎这以后的事情会如何,他自幼一个信念,那就是将冉一辰从那位子上拉下来,然后杀掉他。
“我们去秦州。”
“不是蓟州吗?”
他已经知晓母妃的身份,知道她乃周皇室的暗子,同时也知道她为何会夜间垂泪,虽然心里面不是很舒服,可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不管母妃是何人,她对自己的疼爱总不会假,不管父皇对他的偏疼处于什么样的原因,他总归是自己的生生父亲。
——然而,这两个人却同时被冉一辰送上了绝路。
“那些人已经知道我乃安插在京城的暗子,必然会对蓟州设下眼线,我们如今去秦州为好。”
“好。”
听着他给自己解释了一大通,他也算明白蓟州并不是很安全,所以他们二人要去一个北仓国的人想不到且又比较熟悉的地方,听他的意思在秦州应该有后路。
“我需要同你说一点,我们一路会很苦很苦,你这皇子的身份只要大仇没报那么就永远都是秘密。”
“我明白。”
“走吧!”
他刚开始确实想给他安排一个普普通通的身份,不能保证他封妻荫子却也能够让他一辈子吃穿无忧,可奈何这小子也是一个倔强的性子。
心里面已经生出了寻仇的念头,不管她如何劝说都无济于事。既然如此,那么他也只能辜负那人的期望了,希望她九泉之下也莫要怨怪自己。
一大一小随即便改变了方向,连夜朝着秦州方向掠去,而沈青辞的身份却也在岁月的支撑下不胫而走。
约莫五六日之后,沈青辞乃沈明泽之子的身份就这样出现在不好少人的案几上,特别是南北两方世族,而威北侯赵烨和裴国公的案头上明显多了几分书信。
裴国公盯着自己的长子裴琅,然后又看了一眼一直低着头的裴珏,最后才将眸光放到了裴锦娘身上。
这三个被他最为倚重的子嗣,同一时间出现在了他的书房内,而几个人议事的事情也甚是简单。
——沈青辞。
裴国公率先开口,声音有几分郑重:“我倒是没有想到,这沈青辞居然会是沈明泽那老匹夫的儿子。”
南北世族有矛盾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只是相比较南方世族的强势,北方的世族更为圆滑罢了。
明面上看着北方的权势要逊色南方很多,可相对于南方人那动机都摆在明面上的铁憨憨表现,北方这些在褚位更换中屹立不倒的家族,显然更懂得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