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裴楚病愈后第一次见彭文远,是在皇宫。
近来因为伯颜阿木错的事,赫连裴楚时常进出皇宫,一来是处理两国邦交,二来,赫连长林对北狄和亲也很不看好,两个反对派之间,总是有许多话要说。
如果不是因为太后和彭文远力主和亲,这档子事根本就说不成。
赫连裴楚从御书房出来,没走多久,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彭文远,身着藏青色官府的彭文远,看起来总是逼赫连裴楚要雄壮很多,不过实际上他只是发胖。
“臣,见过摄政王殿下。”彭文远缓缓向他行礼。懒散的行为,总让人觉得他没有多少诚意。
赫连裴楚缓缓道:“很久没有看见彭将军了!”
“殿下事忙,自然很难看见的。”
“那真是巧,不光是本王忙,将军近来也很是忙呢!”
“处理完苏家的事,臣,倒是没有那么忙了。”
两个人一人一句,将近来的事说了个透彻。
“将军是大忙人,这次北狄五王子进京的事都是将军操持的,如今虽然已经安定下来了,不过关于驿站的戍守,还是事多吧!”
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彭文远因为害怕赫连裴楚会私下与伯颜阿木错相见,还真是将驿站死死围着,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不过不问得奉劝将军一句,该算的帐,本王还是会算,逃过一次是你侥幸,不代表你每次都能逃过,最好就是,夹紧尾巴做人,别在让本王抓到把柄,不然,仅凭你日日守着驿站,休想将此事盖过。”
不用多说,赫连裴楚口中的事,就是指国库亏损之事,之前处理这件事的时候,还是云廷跟彭文远的谈判,其实当时他们也不能确定这件事跟彭文远有关,不够之前已经说过,赫连裴楚此人,最喜欢对人威逼利诱,没有证据,不代表他不能造出证据,怪只怪彭文远自己心里有鬼,所以当云廷说出,只要苏家的事情揭过,国库的事情也能暂时搁置,多出来的时间,由着彭文远去想办法盖住证据。
赫连裴楚此刻手里没有证据,早晚会有,只是彭文远以为他有,反倒证明了,这件事跟彭文远有着割不开的关系。
“殿下多虑,臣一直都是兢兢业业,克勤克俭,一心为百姓着想,不敢犯错。”
彭文远惯常性的搬弄着手中的玉扳指,笑脸看着赫连裴楚,赫连裴楚扬声道:“那本王希望将军能够一直兢兢业业,克勤克俭。”
他尤其咬重兢兢业业和克勤克俭两个词,仿佛是在讽刺彭文远一般,也对,在赫连裴楚这儿,他这样的一个人,说什么兢兢业业,克勤克俭呢?说来也只觉可笑。
“定当不负殿下所托。”
彭文远仍旧应了话,只是赫连裴楚却没有再与他多言的意思,语罢转身就走了,擦过彭文远的时候,还将衣袖甩倒了他的身上,说不上是有意还是无心。
赫连裴楚回府的时候,离央已经回来了,也是今日赶巧,两个人都进了宫,晚膳的时候两个人便谈论起今日所见。
“你是说,太后在召见你的时候,还召见了伯颜阿木错?”赫连裴楚听完了的话,微微有些吃惊。
“是。”离央点了点头。
随后又将今日赫连若城所为一并讲了出来,“只是我一直觉得,明楚公主回来,总像是故意为之,我却不明白,她这么做是为什么?”
赫连裴楚沉思了片刻后道:“若城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她与太后之间的关系,本来就不好,不过这件事你无须挂心,也不重要。”
离央夹起鲟鱼片的筷子稍微一抖,鱼片就这样又落到了盘子中,随后问道:“你很喜欢明楚公主?”
赫连裴楚却没有说话,只是帮离央把方才夹落的鲟鱼片夹了起来,放在了她的碗里。
朝廷上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别的动作,似乎伯颜阿木错的到来就从他进京以后就结束了,而京城也很少再说起关于和亲的事,离央窝居在府中,对这些事知道的就更少,不过隐隐却传来一些风声,据说是朝廷已经在王公大臣的女儿们中挑选合适的人选,不过由于事先并没有说公主会这样产生,许多大臣都产生了不满,由此关于和亲的事,才没有被诸多提起。
最最重要的事,还是刘太傅进京以后,终于要开课了,这件事于别人不重要,对于离央却很重要,不知道为什么,赫连裴楚似乎很是唯有对刘太傅的事才最为在意,根本不在意太后有让她做和亲公主的打算。
尚书房开课,一同上课的,有离央,有赫连若城,还有一些旁的王侯公子郡主,和一些赫连裴朔留下来的小皇子,因为到了年纪,便一同在尚书房听刘太傅讲课。
离央因为赫连裴楚的固执,就这样被送进了宫中,有时候下学晚,还会暂居在清凉殿。
有时候,如果赫连长林没事,也会来旁听,只是一直没有听见伯颜阿木错的动静,让人总是很不安心。
“於穆清庙,肃雍显相。济济多士,秉文之德。对越在天,骏奔走在庙。不显不承,无射于人斯。”
刘太傅坐在高处,也不知怎的,今日却要讲《诗经》,离央因为小时候被赫连裴楚逼着抄《诗经》,对这些东西,简直倒背如流,现在一听起《诗经》,头就发昏,眼睛也开始微闭,只听刘太傅大喊了一声,“平时不听也罢,今日讲《诗经》,我尤其说过最为重要,却还有人打瞌睡。”
于是耳边便传来一阵笑声,离央本来就被刘太傅这一大吼给吓得不轻,脑子也清醒了大半,此刻突然听见笑声,打量了一下四周,果然,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她身上,然后又抬头看了一眼刘太傅,果然对上了他犀利的眼神。
哎!一大把年纪了,多生气对身体可不好,生气便也罢了,怎么眼神还能如此犀利。
刘太傅又吼道:“你站起来。”
离央无奈,只能站起来,一边又悻悻的摸了摸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