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裴楚走了以后,离央很快被赫连长林召进了宫,又因为赫连若城的请求,离央与赫连若城同住,至于刘太傅讲课开学,其实离央根本不愿意听,老实来讲,她根本就不想进宫,是赫连长林说了,赫连裴楚来信问起她,若是知道她还留在王府,恐怕会让赫连裴楚分心,她这才勉勉强强的进了宫。
一日下了学,离央与赫连若城颇有一些闲得无聊,便约了去逛逛园子,春日已经完全接近尾声,天气愈发的热了气来,唯有在黄昏的时候,才会偷得一丝凉爽,在湖边感受这从湖面吹来的微风,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听皇兄说,皇叔已经到了仙人关了。”
“嗯。”离央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赫连若城疑道:“你不是最对皇叔的事情上心吗,怎么今天如此漫不经心?”
“不上心,我从来就没有对他的事上过心。”离央别过头,看着湖面飘起的涟漪。
赫连若城噗嗤笑了,还在别扭吗,还是觉得这种消息还要从她嘴里听出来,因而觉得不高兴?
赫连若城道:“这是战报,自然来得快一些,皇叔到了以后,必然会写信回来,只是耽搁在路上,过几天就会到了。”
“给谁的信?”离央听了赫连若城的话,突然就亢奋起来。
“你觉得是给谁的旧事给谁的。”
那就是给她的了呗,难不成还能是给别人的?
两人正各自逗弄的开心,耳边突然传来一阵乐声,将两个人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声音?”赫连若城细细听了半响,也没听出来是何种乐声。
离央凝神道:“似乎是胡笳的声音。”
胡笳,北狄特有的乐器,因为大岳与北狄的关系紧张,这种乐器的声音一般鲜为人知,不过赫连裴楚也从来没有带过这种乐器回来,只是提起过又这种东西罢了,她怎么脑子里突然就蹦出了胡笳两个字,说完离央都有点吃惊了。
“胡笳吗?”赫连若城喃喃自语。
听这声音曲调,万分悲凉,又像是在唱一首诗,虽然听不懂其中意,却可以知道这曲调明显是在怀乡。
“宫里面的北狄人,似乎只有那个北狄王子吧!”离央轻声道。
“是。”赫连若城缓缓点了点头,“他被关在长清殿。”
长清殿,出了名的冷宫,因为以前着过火,又没有怎么修缮,可谓是冷宫中环境最为艰苦的。
太后下旨将人关在这儿,估计也是想折磨他。
两个人从湖边起身,循着声音走到长清殿,胡笳的声音愈发的大了,冷清的宫殿周围长满了野草,足有人高,不走到正门,根本无法靠近墙面。
离央瞅着这斑驳的宫墙,早已没有了朱红色,一块一块的白色痕迹,被地锦浅浅掩盖。
“进去吗?”离央轻声问赫连若城道。
“进去做什么?”赫连若城淡淡回道。
伯颜阿木错当初差点就让她成了王妃,她对他,哪有什么好感。
“我倒是觉得,他挺可怜的。”
“被他父亲牺牲的一个棋子而已。”赫连若城冷冷道,“是他自己傻,明知道来了就回不去了,还要来,这么远的路程,也不知道跑。”
一句话说得离央百思不得其解,问道:“什么意思?”
“他根本就不是北狄王的嫡子,也根本就不受北狄王的宠爱,关于和亲,本来就是北狄的幌子,一边让他进京转移注意力,一边又不停的调动兵力,招兵买马,运输粮草,和亲这事北狄王早就料到成不了,他自己也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还要来,不是傻吗?”
还有这样的事?
所以说啊,那些跟来的北狄官员才会那么轻易就投了降,至于之前离央觉得他有心计,也不过是害怕早期就被大岳发现不对劲,坏了计划而提前教给他的话,这个传说中的北狄王子,其实根本就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软弱又无能的废物王子罢了,不然北狄王也不和派他来大岳了。
不过离央的话说得也不假,纵使再软弱无能,他也是北狄王的儿子,北狄王这样抛弃他,逼得他远离家乡,在大岳被囚禁,思乡而又不可见,思亲而又为亲所抛,只能借着胡笳,聊解相思之苦罢了。
胡笳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赫连若城道:“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她的语气,又回到了前所未有的冰冷,离央也不觉得还有留在这儿的必要,纵使是可怜之人,也不可能放他出来,她们两个,留在这儿,也不过是笑话罢了。
两个人转身就要离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明,明楚公主。”
两个人又惊讶的回过头去,只见褐色的木门缝隙中,正有一个脑袋卡在那儿,样子已经算是饱经风霜了,但仍旧可以从他留着的小胡子看出来,他就是伯颜阿木错。
赫连若城冷冷道:“有事?”
伯颜阿木错讷讷道:“没,没有。”
一时间离央与赫连若城都说不出话来,岂止是软弱无能,简直就有些痴傻似的。
“你是来,是来看我的吗?”
不知为何,他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不是。”赫连若城回答的仍旧很不近人情。
伯颜阿木错的眼神又落在离央身上,问道:“那,那郡主你呢?”
此刻的伯颜阿木错,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可赫连若城没有安慰他,这种问题问得本来就很无聊,离央也犯不着骗他,冲着他摇了摇头。
伯颜阿木错的眼里的光渐渐暗了下去,苦涩的问道:“那,你们方才说,我再也回不去了,是真的吗?”
两个人又说不出话来。
沉默了许久,离央又问道:“你多大了?”
“十八。”
十八,其实也比她们大不了多少,这么个年纪,加上生活在一个没有亲情的家里边,又能有多大的胆子呢?
“有机会的话,你会回去的。”
赫连若城想了一会儿才对他说出这样一句话,可其中的机会,哪里会来得这么简单呢?
赫连若城语罢这句话,转身就走,连带着离央也紧紧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