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过去,宋黎早就死在了那一年的灭门大祸中,现在活下来的是离央,是完全不同于宋黎的离央,纵使她不记得自己的家族,可她至少会快乐,这么多年,熬过了多少有心人的算计,熬过了多少明枪暗箭,宋捷,宋宗钺,你们泉下有知,应当不会怪离央,会保佑她一生平安喜乐吧!
初来仙人关,有一个少年郎,帮他把嘲笑自己的所有人都揍趴下,待自己比亲兄弟还要亲,在战场上几次舍命相救,甚至就连后来赫连裴朔问他为何对宋捷这般看中,他也实话实话,“如果不是宋捷,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我了。”
原本他与宋捷只是陌路人而已,如果不是赫连裴朔执意送他来仙人关,也不会出现后面的兄弟阋墙,他与赫连裴朔,本是亲兄弟,最后变成这样的局面,可不是赫连裴朔自己吗?
可细细想来,也许后面赫连裴朔执意要处死宋家之人,没准也是因为记恨宋捷抢走了自己唯一的兄弟吗?嘴上他赫连裴楚可以向所有人宣告宋家之事,全系赫连裴朔昏庸无德,其实内里还是会觉得是自己的错,他赫连裴楚,毕竟也只是个凡人,天下人把他吹嘘得再好,他也只是个会犯错,会发疯的凡人而已。
仙人关,是宋捷与宋宗钺守护了一辈子的地方,他绝不会让这个地方再遭受一次战火的洗礼,面对宋家的坟冢,一行清泪从赫连裴楚眼窝间滑落,滴在衣襟上,绽开一朵水花来,浅薄无痕,悄然即逝。
两个人在坟冢烧完了纸,又骑马回了城里,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清点兵力,贮备与北狄作战才对,没有多少时间让他去想别的。
然而,直到真正开始部署作战计划,赫连裴楚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仙人关的兵力,根本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多,赫连裴楚命人清点完总数以后,看着兵册勃然大陆怒,冲下属陈以才大吼道:“怎么就会少了万人,朝廷每年那么大的开支,这些人都养到哪儿去了?”
陈以才是仙人关的副将,面对赫连裴楚的怒火,畏首畏尾,道:“此事全系由仇兴安仇将军负责,微臣只是奉王爷之命清点兵力,其中之事,臣也不知。
堂堂一个副将,面对兵力亏损如此严重,却说自己浑然不知,这是在拿他当孩子戏耍吗,早就知道边境必然有不对劲的地方,若不是此时自己亲自来了,如果不是自让云廷跟着去清点兵力,这件事不知道还会被隐瞒多久。
赫连裴楚将兵册摔到陈以才脸上,怒道:“去找仇兴安过来。”
陈以才唯唯诺诺退下,慌不择路,险些撞到门口的侍卫。
云廷见陈以才离开,方才劝赫连裴楚道:“王爷之前不是早就怀疑国库亏损会和边境用兵之事相关吗?而且之前曾处理苏家的事的时候,王爷您也已经给了彭文远时间去处理这件事,恐怕现在要查这件事,还会更加棘手。”
当时不过是想要暗中查明,究竟是否真的与边境用兵有关罢了,可最后也没有查出什么来,“查不查明,是次要,关键是那么大一笔钱究竟去了哪里。”
这么多年以来,仙人关虚报士兵总数,冒领军饷,不知还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彭文远自然脱不了干系,只是查出钱去了哪儿,这才是最关键的,不然,彭文远拿着那笔钱去做了什么不能查出来的话,即便处理了彭文远,也还有遗留的祸患,而且,他现在身处边关,彭文远在京城,现在想要查处彭文远,还真是一件难事。
陈以才很快领着仇兴安过来了,仇兴安一进来便慌忙跪下,嚎道:“殿下,臣冤枉啊!”
“冤枉?”赫连裴楚厉声反问,“那你告诉本王,这没了的数万人去哪儿了?”
“仙人关的守兵数额,一直都有详细的记载,这些人,都是近几年逐渐到了年纪,退伍了啊!”
“胡说八道。”赫连裴楚愈发怒了,“数万人是小数目吗,这么多人,难不成都退伍了?还有近几年你虚报战事,从朝廷骗取军饷,甚至主动挑衅北狄,你别告诉本王,这些都是误会?”
从赫连裴楚查账目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发觉仙人关用兵频繁,只是一直没有明确的证据,而且用兵这种事,如果不是一直在仙人关看着,怎么可能查得出来,赫连裴楚说这话,自然不是真的掌握了证据,而是为了诈陈以才罢了。
陈以才连忙喊冤道:“臣只是为了给他们长点教训,这数年以来,北狄早就已经不臣服于大岳,这殿下您也是知道的,几次挑衅我大岳领土,还跑到大岳境内,掳走我大岳子民,臣也是出于威慑北狄的考虑,实在算不得主动滋事。而且,而且,除了退伍的那些士兵,还有一些在战场上牺牲的那些士兵的家属,都是需要用银钱安慰的,这一批人也是被计入了名册的,臣递交名册的时候也是写清楚了的啊!”
“还在胡说八道,传本王的令,仙人关守将仇兴安虚报军情,冒领军饷,即刻革职,发配大狱,押送京城,令赵家全权负责审理此事,副将陈以才不加劝阻,降为先锋兵。”
赫连裴楚的怒气,委实来得突然了一些,连云廷都没用反应过来,担忧道:“王爷,这,发兵在前,这个时候损失两员大将,是否有些不大妥当啊!”
赫连裴楚冷眼看着地上匍匐着的两个人,道:“有什么不妥当的。”
两个人见灾祸突如其来,纷纷求情,奈何经过云廷的劝说也是毫无办法,看赫连裴楚眼神执着,似乎真是不处置他们不罢休。
云廷见赫连裴楚执意如此,也就叫来了士兵,将两个人押了下去。
完事后云廷担忧的问道:“属下也有些不解王爷您方才的意思,这件事尚未查明,也没有证据,如此匆忙处置,难免会导致军心不服啊!”
赫连裴楚抬眼看着云廷,眼神似乎是在说,“有什么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