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明知道不是自己的错,可依旧要道歉。那声道歉不是为了某一个人,而是为了某一群特殊的人,因为他们值得秦绶!】
男人清冷的声音,这一次不带一点玩笑的成分。
“你这是脑供血不足,导致大脑产生的短暂收缩。可以手支撑身子,闭上双眼保持站立姿势一分钟之后再有别的举动。”
小姑娘乖巧的伸手照做,这一次反轮到秦绶惊讶片刻,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须臾,待到那股不适感有所消散,小丫头伸手拉开车门,从座位上拎出包来。
秦绶伸手将掌心握着有些软的糖,递了过去。
小姑娘大大方方的拿过他掌心的糖,没有一丝的扭捏。
“一颗糖虽然缓解不了什么别的,至少撑过你这股短暂的眩晕感还是没什么问题。”
小姑娘发觉自己接连几次想说话都被不着痕迹打了回去,她蹙了蹙眉,撕开糖纸,直接先吃了起来。
这个点,加上先前一直在哭,果然一个糖好不容易缓解掉身上的那股饥饿感。
其实她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一整晚撞了一个无关人等的车不说还害人家在这里陪她吹了这么久的冷风,怎么看都是自己很过分。
追尾是全责她知道,耽误了别人的休息她也知道。
思忖片刻之后,她主动开口解释。
“抱歉啊,耽误了你这么久的时间。”小姑娘探着头看了一眼前面追尾的惨状,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
讪讪开口解释“我今天状态不是很好,阐明一下我是有小本本的。”
说完从包里掏自己的驾驶证,秦绶了一眼她手上的驾驶证,笑的颇具兴味。
小姑娘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心里倒可以确定他是个好人,不经意间的胆子便大了起来。
“对不起啊,你那个我可以赔的,这样吧我们私了好了,你说个价。”
她看了秦绶一眼,像是在思考些什么,顿了片刻。
“只要不过分,我都是可以答应的。虽说我愿意私了,你还是不能唬我的,看在我是个女孩的份上,怎样?”
秦绶挑了挑眉,狮子大开口这件事他没兴趣做。就这样放任一个姑娘大半夜哭的这么伤心的离开,他的职业操守还真做不到。
“没事,反正也被耽误这么久。索性也不急于这一时,我们再等等。”
小姑娘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毕竟过错方是她,又是她平白无故的耽误别人这么久,这会同样不好意思过河拆桥。
秦绶曲指挠了挠自己的眉尾,声音意味不明听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很快你就能知道我说的再等等,是什么意思。”
话音落地他朝她笑了笑,一派温和。
看到某特|殊车辆过来,那声音深夜中听得人心里发毛,得慌,她忍不住地蹙了蹙眉。
“喂,你有病啊,我撞了你的车我全责就是了。耽误你的时间我也可以算你经济损失费,你至于大半夜的麻烦人|民|公|仆?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
秦绶
提嘴冷笑,乜了她一眼,气定神闲的解释。
“这位姑娘,大半夜你撞了我的车这个我姑且可以当做是你技术不好,就且不论。但你告诉我哪个姑娘撞了别人的车,一下车哭的像你这么惨?”
她语塞,眼神四处闪躲,倔强的抬头辩解道。
“那个,我紧张的不行啊?我怕你打我不行吗?所以我是被吓哭了不可以吗?毕竟你这么魁梧,我这么藐小。”
秦绶冷嗤一声,不紧不慢的“哦”了一声,淡淡掀眸看了一眼从某车上下来的两个人。
“那更好啊,他们来了你应该更有安全感,毕竟有他们在,我更不敢对你怎么样。”
“喂,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都说了抱歉,还愿意双倍赔偿,你还想怎样?做人不懂得给人留一条后路它日好相见吗?”
秦绶放下环绕的双手,缓缓转过身子面对她。
“我不想怎样,这车子呢有保险,本身也没打算让你赔偿。不过你这么虎的姑娘,它日还是别见了,我怕做噩梦。”
“呵呵,你还真是名如其人禽兽!”
过了好半晌她伸手爬了爬头发一脸幽怨的看着他,仿佛在说,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兴师动众,不累吗?
秦绶主动开口解释“我若不麻烦他们,回头你出了什么事。我就是最后一个目击证人,到时候岂不是更麻烦说不定我还要受什么道德上的谴责,谁知道你大半夜哭的这么伤心会不会做什么傻事?毕竟这种事情又不会写在脸上,你说呢?”
小姑娘冷冷的打量了他半晌,眼底的嘲讽不言而喻。
“呵呵,那你想的可真多,难怪要去当医生呢,原来是怕死啊?”
秦绶一听就不乐意了,上前一步瞪着她恶狠狠的一字一句从牙关往外蹦。
“说了,你可以侮辱我,侮辱我的职业,不行。你知道一天有多少生命要经过医生的手,你知道医生的一言一行每一个动作都是在和时间赛跑?你知道天下无医有多悲哀吗?”
小姑娘不知道哪根神经突然不对劲的被点燃,这一刻显得易燃易爆炸。
下一秒她仰起头,一脸倔强的神伤,伤感里带着一份最直白的惊惧与愤怒。秦绶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医生这个职业和她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
他竟然在她身上看到这种悲呛到极致的哀悼,好像在此刻所有想说的话顿时都失了颜色,变得索然无味。
“你,你怎么了?你看一整个晚上你说了那么多话对不对,我是不是都没有反驳过你一句。我们公平一点嘛!本来就是你说错了,我才指正你的错误仅此而已哈。喂,我说你别这么看着我!大不了我不说了还不行。”
女孩的眼泪在瞬间喷涌,眼眶蓄满的眼泪瞬间低落到地上。那种情绪的渲染绝不是演演而已的,秦绶一下慌了神,顿时不知所措的抽了几张先前他递给她的餐巾纸。
小姑娘伸手一打,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你那么厉害,你们为什么救不了他。”
她微弱的质疑声,满是悲呛。
“你不是医生吗?你们不是救死扶
伤吗?你们怎么忍心,忍心看着那么年轻的生命在瞬间消逝,他是好人啊,他那么善良的人为什么没有善终,你告诉我天下无医可悲,那天下无jun呢?难道就不可悲了吗?他们也是血肉之躯,他们也有家人!他们的家人也会等着他们回家,一家团圆。”
当眼中的星光,逐渐消散,是何等凄凉。
“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不救他呢?为什么?”
饶是一向将生死看的很淡的秦医生在这一刻也为之动容,他没有办法给她解释,也没法给她一个答案。
她没有歇斯底里的吼,也没有太大声的质问,可就是这么轻声巧语的陈述着事实。
一句盖过一句,那样重。
他可以感同身受的疼着,是的,生活很平静,社会很安宁,人生很幸福,兄友弟恭,美美与共。
不过是有太多的人,每天在普通人看不见的地方负重前行。每行每业都有潜在的危险,可那么多人明知道如此,依旧毫不犹豫的往前扎。
不是因为他们傻,而是因为他们懂得奉献与自我牺牲的意义。
每一年有那么多的边防|战|士“千里踏雪守界碑,不畏生死保家国。”他们不畏风雪、风沙、和酷暑,那些正义的身躯像一尊挺拔的白杨树扎根地下,倔强而生。
谈及他们有的只剩下肃穆与威严,秦绶已经懂得这姑娘一整晚的反常是为了什么。
他不是当事人,他没有经历那种“殊死搏斗”。可他相信他的同行们,当初一定用自己手上的那把刀对得起“医生”这两个字。
喉咙里好像一股血腥味淡淡滋生,不浓,总无法忽视。
他几度想要试着张口,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曾经也有生命经过他手却无力回天,当心电监护仪上的生命体征消失。他有的更多是惋惜,与感叹。
而非这一刻竟觉得天地万物间一切都似混沌状,空|灵的让人害怕。
一切都不是他的错,莫名的却想要去道歉,这种感觉秦绶不想要。可她身后的那个人足以令他尊敬的这样做,因为他们值得。
“对不起。”
小姑娘愣愣的看着他,像是在不解。
她一边抽泣,一边小声的说着。
“明明和你没有关系,你明知道,知道我是在迁怒你,你干嘛要道歉啊?”
到底还只是个姑娘,脸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这会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实在太难受了,我只是控制不住我自己。”
秦绶淡淡一笑,声音轻的温和至极。
“如果控制不住,就不要控制好了。我的那句‘对不起’,并不是对你说的,是为了你哭的那个人,可有一点我希望你可以相信我,他们真的很用心的去医治了他,我可以用我的职业操守向你保证。”
于秦绶而言,医生这个职业是信仰,是万千人可以依赖的那群人。
早在他们进入这个行业的第一天就曾以灵魂起誓,那些医学誓词也不仅仅是形式而已的,都记在了胸膛处,那个很窝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