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你真的是怪盗周可尔?”
怪盗周可尔数次犯下罪行,却从来没被人目击到正脸,唯一代表他存在的,是每次都会刻意被监控摄像头拍下的,独一无二的制服。
雷柏斯洛警探发出了惊诧和狂热并存的嚎叫声,多次侮辱荒城警视厅尊严的怪盗周可尔现在就在自己的眼前蹒跚地挪动着,自己离逮捕他并创下壮举也只差一步之遥了。
这回,一定要为荒城的警界争光!这回,一定要为正义发声!
雷柏斯洛抄起警棍冲了过去,他迈着蛇行一般的步伐,迂回着前进,目标是目前正因为猛烈撞击摇摇晃晃的工作人员,或者说是怪盗周可尔。警棍高高举起,再重重捶下。
砰!一声巨响回荡着。
雷柏斯洛警探像失了魂儿似的,软趴趴地倒下了。他的眼前,黑色的漩涡不断地扩散着,暗影充斥了每一处视角。沉闷的打击感令他感觉到自己命中了对方的头颅,但突如其来的电击枪打在他的身上,让他的力气被一丝一丝抽空了。他抽搐着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任凭黑暗侵蚀着自己的目光所及,却完全无能为力。
头痛欲裂。如同宿醉一般的痛楚让刚睁开眼睛的雷柏斯洛警探倒抽了一口凉气,浑身上下都宛如散架了一般,好像身体五脏六腑都从他的身体中被剥离出来,不再听从大脑的指挥。还未爬起,警探便看到了怪盗周可尔的身躯躺在自己的眼前,确定他是怪盗周可尔的原因是因为他现在正身着那独一无二的服饰,刚才被掀起的大衣落在不远处。
“我......我做到了?”
回忆起刚才沉重的打击感,以及那一下沉闷的敲击声,手边的警棍娓娓道来了一切。
“我,我做到了!”
“在他电晕我的同时,我击倒他了!”
兴奋的警探不顾后果,一股脑跳了起来,手舞足蹈得像个孩子一样,空无一人的博物馆里,他恍如听到音乐奏响的舞者,在展柜间翩翩起舞着。
“我会成为一名快乐的警长!”
眼前突然一黑,感到天旋地转的警探又一次栽倒在了地上,陷入了昏迷。
又一次醒来,一切都泛着白光,警探的目光首先跳到了最大的展柜上,那一片白光中,完好无损的十四罗汉金像竟然散发着灿烂的金光,好像太阳降落在了展柜中。
“我,我真的做到了!”
“我,我真的做到了!”
《荒城日报》写着这七个大字。这是一篇对雷柏斯洛警探的专访,由著名记者华菜土撰写。
“谁说荒城没有正义可言?警员守护着我们的当下。”
聚光灯下,雷柏斯洛警探的笑容显得很僵硬,他显然没有经历这样的大场面。他支支吾吾地吐着字眼回答记者,害羞地挠着头,像个内向的大男子汉。面对此景,雪尔夫警长倒是游刃有余,他十分有条理地答复着各大记者的七嘴八舌。
“请问雪尔夫警长,这次逮捕怪盗周克尔的行动,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相信着雷柏斯洛先生的实力,我给予了他非常多有建设性的指导,在这些指导下,他按照我的要求成功抓到了我们荒城的大盗。”
“请问雪尔夫警长,荒城的警署的各位警官是否都在为了市民更好的生活努力着?”
“那是当然。我想对那些说我们坏话,说我们不务正业,甚至是诽谤我们上班都在玩牌打麻将的人大声说,我们荒城的警察时刻守护着大家的安全。也希望大家相信并支持我们,勿传谣,勿造谣。”
第二天的头条,便是雪尔夫警长的专访了。雷柏斯洛警探的笑,被定格在了黑白的报纸头版,不知是不是他的母亲的错觉,他的眼睛有些无神。
怪盗周克尔的画像也在报纸的头版,但是被画上了大大的叉号,头版的标题是,“我不是怪盗,你们抓错人了。”
“究竟是什么让你决定来当怪盗呢?”
“你们抓错人了。”
“究竟为什么会造成这次的失误呢?”
“你们抓错人了。”
“你年少时的初恋叫什么名字?”
“都说了你们抓错人了!”
当然,怎么可能会有人相信他呢?
博物馆的各大领导接连被问责,该下台的下台,该调职的调职。批判性的声音也出现在了报纸上:
“博物馆馆长是否应当承担责任?”
“招聘他当工作人员的人事部长是否应当承担责任?”
“怪盗的幼儿园启蒙老师是否应当承担责任?”
最后谁也没有承担责任,全是怪盗的过错。这次的量刑会很重。
“十四罗汉的金像完好无损。”
雷柏斯洛先生的母亲一字一顿地念着。
雷柏斯洛警探,现在应当叫雷柏斯洛警长,因为雪尔夫警长继续升官,于是雷柏斯洛警探顶替了他的位置。这个举动让警长笑得牙痒痒,牙痒痒的原因,毕竟当年他可是费了很大的劲儿才爬到这里的,这个新兵蛋子居然这么轻而易举地成功了;笑的原因则是反正自己也升官了,以后打牌可以多赌一点钱了。
“儿啊!你可真为爸妈争气!”
警长的母亲一笑,脸上的皱纹全部汇聚到了一起,像遍布沟壑的山谷。
“妈,我都这么大了,你不要再那么说了!”雷柏斯洛警长垂着头,一圈又一圈搅着面前盘中的面条,仿佛是在为这世间的不公处刑。
“是是是,警长先生。”
“别这么叫我,我一直在考虑我这个警长当得到底够不够格。”雷柏斯洛警长停下了搅着面条的叉子,面条已经被他搅糊了。
警长的母亲的脸瞬间拉长了,“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还没见过人升了官儿还不高兴的。”
“只是我觉得,这次的案子,还有很多疑点。”
警长的母亲把报纸狠狠一抖,就像玩儿摔纸炮的孩子,想狠狠吓一吓警长。
“十四罗汉的金像完好无损,怪盗周可尔锒铛入狱。有什么好怀疑的?”
“但是,我与他搏斗的时候他的外套没有被脱下。可是我醒来之后他的外套被脱下了。”
警长的母亲跟赶苍蝇似的不屑地挥手,想把这样的想法从他的宝贝儿子脑海中赶出去,“这算什么,也许是风吹的呢?而且你当时也没有跟上级汇报这个问题吧,这说明你默认了是这样的,没有疑点。”
“可是我当时到处都是记者,我没办法”
母亲打断了嗫嚅的警长,“既然你没有汇报,那就是你不愿意汇报,既然你不愿意汇报,那就没有疑点,赶快吃饭。”
警长用叉子一把插穿了眼前的面条坨。
怪盗周可尔细细把玩着手头的十四罗汉金像,他含着笑意望着电视上雪尔夫先生的侃侃而谈,轻轻把膝上的报纸随意地丢到了茶几上。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像一只老奸巨猾的猫,舔着舌头看着自己的猎物。
报纸上赫然写着:“十四罗汉的金像完好无损,怪盗周可尔锒铛入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