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航班上,容彻才算睡了个安稳觉。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睡够了就赶紧起来了。
胡天骁跟宋泱则在客舱的影视厅等着,原本他们的专机早已经回国待命了,这次回去也是借用的容氏集团的私人飞机,专门申请了航线。
影视厅隔音效果要好一些,虽然林清欢还睡着,但有些事情,容彻暂时还不想告诉她。
她也一直体贴的没多问。
胡天骁将在那栋公寓里搜查到的照片以及那颗硕大无比的黑色钻石拿给他:“应该确定是宋立呈无疑了,除了她,我想也不会有另外的人对林清欢那么感兴趣。”
容彻没说话。
视线落在眼前那厚厚的一沓照片上,犹豫了好久,才拿起来一张一张的翻看着。
都是林清欢的。
并且有很多照片的场景他都十分熟悉,甚至连他们在青城时的照片都有。
然而,她旁边明明有人,却又被人为的处理掉。
容彻想,他大概对他没有任何耐心,所以也不是什么精雕细琢的处理,而是简单粗暴的,直接将他从她身边裁减掉。
甚至有很多照片都可以明显看见他的存在。
宋泱:“……”
眉眼微敛着,视线落在容彻手上的照片上,默默的,好一会儿才缓缓张了张嘴,然而欲言又止了好半天,又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其实这些照片他也是才看见。
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二叔……
宋泱的感情一直很复杂。
有对立者的仇视,以及血脉亲情的怜悯与同情,同时,也有一种……陌生与恐惧,但这些对于容彻而言都不算什么。
他对容彻的针对与厌恶,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丧心病狂。
索性国内他回不去,容彻还算稍稍有些喘息的机会,否则,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呢。
“那个钻石……”宋泱对这些艺术品、珠宝之类的东西一向不敢兴趣,但这枚钻石,他多少还是有些印象:“是那个很有名的黑色罗奥夫吗?”
“哟,没想到你还懂这个呢?”
宋泱:“……”
也懒得解释什么,意兴阑珊的笑了笑,随即道:“太有名了,听人说起过。”
然而才说完,便又转头看了一眼容彻:“如果晨曦代表光明的话,那黑色罗奥夫是否代表邪恶?”
胡天骁不由得想笑:“你什么时候也这么装模作样了?”
文绉绉的东西,想来不适合他们这些人。
但容彻却默默良久,紧蹙着眉头,快速的将手里最后两张照片看完,才道:“但是最初,它是镶嵌在神像的眼睛,我想,所谓的邪恶,大概就是指它看到的邪恶吧?”
“他或许只是看到拥有着本身的邪恶,而不是它自身的邪恶。”
宋泱:“所以……心存不轨者,必然会因它而招惹灾祸?”
“或许吧。”
才说完,容彻便将手里的照片整理好丢到桌子上,随即将那可光彩夺目的钻石拿到手中,认真的审视了一会儿,才又合上。
胡天骁揉了揉脑仁:“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容彻:“那就不要懂。”
胡天骁:“……”
你这是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冷笑话吗?
宋泱扬了扬唇角,却不是很在乎胡天骁的反应,而是一如既往的转头看向容彻,缓声道:“所以,你要给她吗?”
“我为什么要给她?”
宋泱:“还是害怕吧?”
无论真假,但曾经拥有过黑色罗奥夫的人下场的确都不怎么好。
他自然知道容彻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但……
是人都还害怕的时候。
尤其是自己最亲密,最在乎的人。
“倒也不是怕。”容彻倒也不想否认什么,只是觉得……单单一句害怕,未免有些笼统了。
宋泱:“那是什么?”
容彻眉眼微敛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声道:“以为光明与黑暗原本就是对立的,深处黑暗的人或许会向往光明,但站在阳光下的人,永远都不会渴望黑暗。”
宋泱:“……”
默然片刻,随即又了然于心的点头轻笑。
胡天骁则:“……”
救命啊。
他们两个孤立我!
后来,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抛开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也有一些胡天骁能听得懂的。
比如那个小孩的事情。
她的妹妹伤势很重,宋立呈也的确算是信守承诺,给了她最好的医疗帮助,但……
能不能就得回来,就两说了。
或许还有醒过来的机会,或许……一辈子躺在床上,仅靠药物维持生命。
至于那个小孩。
当地的慈善机构已经介入,不知道会不会有比较好的发展。
但无论如何,都是个人的命,任何人的帮助都只是暂时的。
然而容彻对他还是多有愧疚。
一个孩子……
且原本也不关他的事情。
他本不应该亲眼目睹一场如此惨烈的对局。
所以一时间,容彻难免有些头疼。
现下是国内的早晨八点,宋泱怕宋池担心便一直没告诉他这里的近况,如今事态稳定,飞机也进入较为安全的飞行环境,一直悬着的那根线放下,宋泱才想起来给宋池打电话报平安。
有些话胡天骁刚一直想说,只不过碍于宋泱在场一直三缄其口。
所以见他一走开,便道:“你就那么确定那小孩一定回去找宋立呈吗?以及,你就那么确定,我们会在第一时间检测到定位信号,能及时赶到?”
容彻:“……”
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摇头:“老实说,即便现在,我仍然不确定。”
“那你还敢?”
胡天骁略有些不理解:“别的不说,就冲这些照片,我觉得宋立呈杀了你的心都有!”
容彻:“我也是这么想的。”
胡天骁:“你……”
只是还不等他说完,容彻便又接着道:“我没有更好的选择,如果我死了,他至少会善待林清欢跟我的孩子,这就足够了。”
胡天骁:“你……”可是想了想,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也是老天爷开眼了,不然真等那孩子在我们赶到之前见到宋立呈,你以
为你还有命在这儿逞英雄啊!”
不得不说,容彻的确是走了一步险之又险的棋。
自从他在机场失去联系之后,宋泱便动用一切手段24小时不间断的定位他们两个人的通讯信息,可茫茫人海,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一点痕迹都没有。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宋立呈在他们住的庄园里安装了高端的信号屏蔽器,常规的搜查手段,根本不可能破解的了。
这一点,容彻在住进那里的第二天就知道了。
毕竟他也经常接触这些东西,该用的手段,以及最基本的反侦察,他都清楚。
所以后来他才冒险将手机卡借着给哈莫包扎伤口的契机放在他身上,至于那些前后矛盾的话,也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他也不知道哈莫会不会不顾一切的去找他询问妹妹的情况,更不清楚宋泱与宋立呈的人究竟哪一个先来。
他只是不想再那么耗下去。
非洲的各种基础设施都还很落后,尤其是在他们生活的那个小镇,附近连家医院都没有,这真的是让容彻最绝望的。
他甚至都不敢想,如果他跟林清欢一直被困在这里,她生病了,受伤了,要生孩子了,怎么办?
等着宋立呈带着他的医疗团队过来救命吗?
他若是能想的到,大概也不会用那样的手段把他们困在那里了。
另一边。
宋泱跟宋池通完电话之后又站在原地好长时间。
眉眼微敛着,视线落在一处虚妄的地方,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拿起手机。
只是刚要拨打另一个号码,那边已然打了过来。
他微敛着的眉眼不经意的挑了挑,好长时间才接通,还没说什么,那边便率先道:“容彻跟他的太太在非洲的事情完全属于他个人行为,且以目前发生的事情来看,他也已然够得上是滥用职权了。”
宋泱:“……”
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恩,您说。”
“宋家一直以来的立场你是知道的,时局上的事,从来没有对错,我们只是恰好站在对立的一方。”
宋泱:“……”
沉默着,久久不语。
那边似乎也不需要征求他的一件,而是直截了当的,接续道:“你跟阿雯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既然你一定坚持离婚,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可怜了郑家那丫头,一个女孩子,总归是她要吃亏一些,记得要妥善处理,不要亏欠了人家。”
宋泱:“……”沉沉的,好一会儿,才应了一句:“恩。”
那边:“好,那你忙,注意休息。”
宋泱:“好。”
话音刚落,那边便挂了电话。
而宋泱,略有些茫然的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稍有些不知所措。
或许,这就是容彻所谓的:以退为进吧?
他与郑雯形同陌路,早就做不成夫妻,宋家那边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问,何尝不是想把利益最大化?
因为长久的没有利益,所以便首先保证已经得到的利益。
然后在事态发生转变的时候伺机而动,就像现在,用一件早已经不能挽回的事情来动摇他好不容易才立下的决心,且无论成功与否,都不至于与他撕破脸。
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