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电视台的人开始工作,宁向东独自背着筐上山采茶叶,按说采摘鲜叶应该是在夜里,露水湿气重的的时候,这样炒青揉青的效果才好,只是他心急赶紧制一批茶派用场,口感上的一些缺失就顾不上考虑了,好在大叶乔木茶味道粗犷,一些细微变化可以忽略不计,如果是江南一带嫩的芽头,断然不敢这么简单粗暴。
整整忙了一上午,也只是山上山下奔忙了两趟,太阳此时偏近正午,温度起来,已经没有了采摘条件,宁向东只好罢手,把叶片都摊到蔡义和住过的东廊坊,这才回村部吃饭。
电视台的人中午没有回来,他们早晨带了干粮进山,这会儿已经不知钻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些年鹅岭外围地带到处开发,山里的野生动物早已隐匿进了深山老林,近两年虽然已经取缔了狩猎,不过也没看见有动物回归,所以也不用担心电视台这些人在山里的安全。
吃罢午饭,宁向东没有不午休,又去了潘郎庙附近的坡地捡拾柴火,然后把炒茶用的炉膛和烟道都鼓捣通了,准备点火炒茶。
就这样前前后后忙了两天,终于制出两斤干茶,他也没再继续摊晾,就用塑料袋直接包了,放在车里打算回城。
这期间给宋小青打了几次电话,始终不在服务区,倒是窦二蛋听说他回来了,却因为村里办矿上各种杂事拖住,一时抽不开来鹅关找他,就打电话骂骂咧咧道:“你个宁娃子还真拿村长不当干部,来了不吱声就算了,也不想过来看看你二叔?”
窦二蛋是个直脾气,宁向东真不敢伤他的心,便好言好语道:“小青她们这两天一直在村里,我也走不开,今天才开始出去工作了,我现在就去找您!”
窦二蛋一听毛了脚,宁向东现在过来,他什么也来不及准备啊,忙说道:“你娃也别火上房的这么急,明天吧,明天头中午过来就行,二叔跟你好好唠个整半天。”
“既然说去那就现在,到村里正好傍黑天,唠一夜都行!”宁向东直接堵了窦二蛋的嘴。
“行吧,那你现在往过走,我让你婶儿弄只走地鸡炖上!”
挂了电话宁向东又给宋小青打手机,还是不在服务区,现在鹅岭山区沿公路附近建了几处信号塔,只要不是很荒凉都能凑合接几格信号,就是不知道这丫头到底钻到哪道山梁后面去了。
宁向东跟付为政和高存光打了招呼说去找窦二蛋后,开着车去好汉寨,拐到乡道上没多远,就到了当初卸钢渣的地方。
停车下来看了看,只见黑黝黝的沥青路面,怎么也看不出来钢渣打过底的样子,心里略有点惆怅,许多的人和事,时过境迁之后,早已水了无痕了。
站在路边抽了根烟,一辆车也没遇上,也没遇到好汉寨那边的人走过,倒是碰上几个鹅关的乡亲,进山里挖药材刚回来。
看来往来矿上的车都走了别处,这里还真是要扎扎实实搞旅游了。
路好走,行人少,车速快,窦二蛋的婆娘刚把走地鸡宰好,宁向东已经走进院子。
“二婶儿,我二叔呢?”宁向东在院里看了一圈也没看见窦二蛋,便开口问道。
“进山挖地皮菜了,那东西调点蒜汁,用醋淋了,是下酒好菜,还开胃。”
宁向东在鹅岭呆过好几年,第一次听说这种野菜,不由奇道:“怎么我从来没听说过?”
“以前子穷,吃了它肚子饿的嗷嗷的,谁敢挖回来吃,也就这几年才开始弄到饭桌上尝鲜的。”
宁向东坐下来,帮着二婶儿剥蒜剥葱拍老姜,一直等到鸡都炖锅里了,还没见着窦二蛋回来。
二婶看他坐不住,就说道:“要不你去找他吧,挖野菜的地方有点远,等回来还得个把钟头。”
“这地皮菜还不是漫山遍野乱长的啊?”宁向东又是一奇。
“那当然了,这玩意儿能入药,就是功效不大,所以没什么人写进方子里,好汉寨这一片土地,也只有太阳谷那边才长这个。”
“太阳谷?”宁向东隐隐约约听说过这个地方,好像跟红山是两个方向,走到冷泉岔口,往野猪坡对向走就是了。
“我去找二叔去!”宁向东把手里的烟头扔地上用脚碾灭,站起说道。
他当年来过好汉寨也不止一次,出了村先奔冷泉,绕过道观就是岔路口,其中一条是去龙山大佛的路,不过现在已经走不通了,市里边开了条专用公路过去。
另有条路是去野猪坡和红山的,宁向东先往野猪坡方向,走出二三里就到胳膊肘弯,顺着这个弯过去,剩下的路基本就是荒山小径,得看着人们以前踩过的老印子往前摸,好在没有走多久,就找到了太阳谷。
宁向东站在山谷边放眼一望,真是条天生草长莺飞的好地方,不但头晒的足,底下还明显能感觉到有风划过,说明是贯通的。
只是有一个问题,这谷太大了,窦二叔在哪钻着呢?
不过这难不住宁向东,他扯开嗓门大喊:“窦二蛋!”
山里找人都这样,放开大嗓门,连回音能传出好几里地,更何况这是在山谷里,正好还起到聚声的作用。
“这儿呢,这儿呢,别嚷嚷了,再让人听见。”
宁向东一听乐了,离得没多远。
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走,大概也就几分钟,就看见他二叔蹲在一处草木茂密的地方出恭。
这!这!这!
画面简直太豪放了,宁向东当即停下脚步,不知该怎么打招呼。
“我说你要不就过来,要不就先到边上等着,别戳在显眼地方,再让别人给看见喽!”
“这荒郊野地的哪有人!”宁向东憋住气往远处走了走,站在上风处才敢开口。
“废话!这谷里边人可多了去了,都是挖药的!”窦二蛋骂了一句,摸出几张纸开始收尾工作。
宁向东等了一会儿,他二叔才一瘸一拐走出来,抱怨道:“这草棵子里出恭可太遭罪了,各种小虫子围着你挠痒痒。”
“我扶您一把啊二叔。”宁向东看他深一脚浅一脚,忍不住伸手过去。
“不用,蹲麻了,一会儿就好,”窦二蛋摆摆手:“这人呐,真不能过的太舒坦了,现在家里改了坐便马桶,这才蹲一会儿就累的呛不住!”
说完,他才猛的想起什么,瞪着宁向东问道:“你娃怎么跑这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