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楼只听从皇帝,且不受任何限制,可随意监督缉拿臣民。如今厉见微拿着一个假令牌,便要把季知县之死推到暗香楼身上。更准确来说,就是推到皇帝身上。
任墨岂能看到这种事发生,自然是要出口相劝。他看到厉见微紧盯着桌上的令牌,剑眉微蹙道:“厉大人不会不懂我的言外之意。当然,我也相信厉大人不是草草定案之人。”
“那是自然。我来此,便是与你商量此事。”厉见微忽视任墨突然涌出的戾气,以及眼底的的微怒,稍加安抚的为任墨倒上一碗酒。她端起碗,轻碰了碰任墨的碗,一饮而尽。
朝廷也好,太子一党、哪怕是皇帝也无所谓。眼下,她只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如何能尽快抓到凶手,把窟窿迅速填平。至于旁的,倒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任墨敛去眼底的不悦,认真的想了想,目光坚定道:“你想我如何帮你?”
“想向你借点人,另加个苏牧。”厉见微没想到任墨如此上道,稍一提醒,便了然自己的想法。她把自己的要求说出,却见任墨稍显迟疑。
当时在群英山,她便发现苏牧是个好苗子,怨不得能成为任墨的心腹。如今她初到凤阳,自是不能动衙门的人。谁知其中谁是谁的人,万一他们提前暴露,自己岂不白忙活。
任墨心里是有些犹豫的,毕竟他与厉见微并不算是故交。万一厉见微拿着他的人做了什么事,旁人只会把账算在他的头上。若扣下一个以权谋私的帽子,可就不妙了。
但粮草的事不弄清,后半年他们只能喝西北风。
他按下不安的心,问道:“厉大人要这些人做什么?可否告知任某?”
厉见微如何能不明白任墨的担忧,高盛前脚刚走,后脚军粮就出了问题。这会子,季知县死了,高盛留下的烂摊子,任墨也得收拾。她这个新上任的知县,任墨自然没底。
按说她大可不理会此事,让事情烂下去,在闹大之前自然会有人管。
藏于暗处的人,想要把脏水往宫里泼。宫里绝对不会坐视不管,更何况暗香楼也非等闲。用不了多久,事情就会水落石出。
可厉见微不想一拖再拖,怕其中生出种种变故。她看着高盛试探的神情,肃色道:“不怕任将军笑话,我今日刚上任第一日,没有可信任的人。此事又非同小可,耽误不得。如此,只能求助于任将军。”
“人可以给你,但只有一个月的期间。一月后,不管你追没追回,我都是要收回来。”任墨细细想来,这个理由也说的过去。他了然的点了点头,与厉见微碰了碰碗,担心道。
得到厉见微的应允后,心情大好,陪着任墨喝了碗酒。
任墨让人把苏牧喊来,看了眼微微躬身,抱拳在旁的苏牧。他心下的确有些不舍,眼里带着几分为难,狠了狠心道:“往后一个月,你就率领两什跟着厉大人。她的话就是我的话,绝无可有半点的忤逆。”
“是!”苏牧抱拳领命道。说罢,他直起腰身,用余光打量着厉见微。不免想到在群英山,厉见微威胁自己的画面。他虽不知将军为何让自己跟着这个魔头,但只能艺命行事。
厉见微看事情已经办妥,谢过任墨后,起身领着苏牧和二十来个人离开。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边关,直奔凤阳衙门而去。骑着红枣马的苏牧,犹犹豫豫的看向厉见微,想说些什么,又把话咽下去。真不知道厉见微,把他们从军营里调出来作何?
厉见微被苏牧的欲语还休的眼神逗乐,刻意让马跑的慢些。她被风吹冷的眉梢带着些许柔和,凑近苏牧时,浅笑道:“想说什么就直说吧。看在任墨的面子上,我不会太为难你。”
他们身后跟着的二十来个小兵,竖着耳朵,静听着两人的对话。
苏牧身穿军服,眉眼间的稚嫩去了些许。他在看向厉见微时,眸中带着几分提防,谨慎的问:“你究竟想要我们帮你做什么?”
“查一批货。凤阳县的那帮人,我不信任。”厉见微清冷的声音,在苏牧的耳边响起,待到苏牧想要细问,便只能见到厉见微的背影。
他们虽远在边关,但对凤阳县的事,多少有些了解。季知县莫名死亡,厉见微突然来补这个窟窿,可能真的有点举步维艰。不过,苏牧倒不知道,凤阳有哪批货需要查。
一群人临到下午,赶到凤阳县。厉见微将这些人安排到衙门后院,那些多出的房,足够这些人用了。她单独把苏牧请到厢房里,让几个兵把守在外,提防有人偷听。
处理完这一切后,厉见微靠着太师椅,心里轻松了口气。她直视着苏牧,淡然一笑道:“我知道你心底里有很多的疑问。现在门外有人守着,你大可直接问我。”
“你口中的那批货指的什么?为何将军会同意,让我们跟着你?你究竟向将军保证了什么?”苏牧太师椅上一坐,双眸紧盯着厉见微,发誓不再被厉见微的言语所蛊惑。
在上次厉见微护送他们到边关时,又一次任墨的人皮面具掉了,厉见微也没认出来,他就知道自己被骗了。好在厉见微没起坏心,反而把他们送回军营。
但这次,谁知道厉见微耍的什么花招。任将军可以被厉见微忽悠,自己可不能。
厉见微低笑一声,侧身看着正襟危坐的苏牧,端起一杯茶忍笑道:“你可知,现在的你像是什么?呵,扑腾的小鸡仔,雄赳赳的昂着头,打算与我恶斗一场。”
“……”苏牧被此等比喻气到,但也没放在心上。他这个扑腾的小鸡仔,自然是斗不过老奸巨猾的老鹰。但若这个老鹰敢盯着他要保护的人,他定霍出命,与厉见微同归于尽。
显然厉见微不知自己在苏牧哪里,成了要与之同归于尽的人。她只是觉得苏牧有些可爱,将茶杯随手放在桌上,回答着苏牧的回头道:“因为丢的是季知县手里的军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