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见微因厉云亭去天机阁一事,心绪被堵,饭也吃不进去。决定等军粮一事解决,去一趟天机阁。她让婢女把饭菜收拾起来,目送着婢女离开后推门而出。
没走两步,迎面碰上高云杰。厉见微停下脚步,见高云杰欲言又止的,淡笑道:“有事?”
“大人这是要去哪里?”高云杰抬手示意厉见微往回走,面上带着讨好的笑。方才他上楼时,看到匆匆而过的婢女,手里提着食盒,便打消了请厉见微到酒楼的念头。
衙役将门推开,等两人走进,顺手关上门,继续站在阑干旁候着。
厉见微坐在主座的太师椅上,许是到了中午,所以不住的打了打哈欠。她视线落到干笑的高云杰身上,不解道:“找我有何事?”
“卑职思前想后,总觉得先前给大人的建议,不怎么可靠。往朝廷递折子的事,还是暂缓一缓。三日实在是太草率,还望大人深思。”高云杰圆乎乎的脸上,皱起眉来活像是个肉包。他可不敢拿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赌,不住的劝说着。
甚至,他都可以退上几步,不再季秋的死上做文章。
厉见微一言不发的靠着椅背,无神的看向高云杰的眼睛。倒是不知高云杰为何突然改变主意,因为自己早上说的那番话?不对啊,他们不就是希望自己闹大吗?
“大人?”高云杰以为厉见微要睡着了,忍不住提醒道。他看到厉见微眸中带着不解,无奈的解释:“大人以为如何?卑职也是为大人考虑。若大人查了错了,朝廷岂不是要怪罪。”
高云杰见厉见微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继续道:“依卑职看,咱们还是先把事情放一放。先把重点放在苏牧上,任将军若是知道苏牧受了伤,定让我们给个交代。”
模糊焦点吗?厉见微柳眉一轻扬,看着衙役进来,为他们送上热茶。她听到关门声响起,方问:“可苏牧早晚是要回边关的,任将军早晚也会知道此事。我们又如何瞒得住?
还是你有什么高见,能让苏牧绝口不提此事?我今早去探望时,他正让我给个交代呢。”
高云杰眼珠一转,喝了两口茶润了润嗓子。脑子转的飞快,细细回想这两日发生的事。季秋的死本就是因为上面不满季秋的贪得无厌,接二连三的威胁边关,以及不听话。
私下把军粮倒卖,得到的银子,都进了自己的口袋。最重要的是,季秋的靠山已经靠不住了,无人相保。这事要是查下去,准是个得罪人又得强制站队的活计。
本想逼着一把厉见微,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厉见微现在是想借苏牧被刺一事,使金蝉脱壳之计。皆是所有人的视线都会从厉见微身上移开,落在他和楚飞身上。
这年头为官的人,哪没有犯案的人。若朝廷让暗香楼来查,他们岂不是都逃不过。
高云杰为厉见微斟满茶,心中有些发虚,却还是强装着镇定,为厉见微“出谋划策”道:“这个大人毋须担心。苏牧受伤一事他们不心里不舒服,我们让他们舒服便是。
牢里关了那么多的死刑犯,随便找一个顶上就好。现在最要紧,是把苏牧的伤治好,把苏牧送回边关。没有外人的打扰,我们办起事来也方便。”
“可军粮没找到,苏牧是不会回去,任将军更不会罢休的。”厉见微接过高云杰递来的茶,按照高云杰的逻辑往下推。总觉得高云杰的点落错了,任墨他们想要的一直都是军粮。
高云杰面上一怔,低头一笑,摸着自己的八字胡道:“大人大可将此事推到前任知县身上。你初来凤阳县,岂会知道。相信任将军也会理解你的。”
“这不是理不理解的问题。粮草对边关极其重要,他们不会绕过这个问题。”厉见微摇了摇头,直接戳破高云杰的异想天开。她心下一转,反问道:“那批粮食该不会被你抿了吧!”
“哈哈哈,大人说笑了不是。我哪有那胆子。十万石粮食,若是被发现,可是死路一条。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如何也不敢做这等事。”高云杰一脸惊恐,猛然起身向厉见微作揖。看到厉见微似笑非笑的的目光,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
这是在怀疑他吗?他用余光偷瞄着厉见微,生怕厉见微找人调查自己。可衙门的卷宗该抹的都被他抹过了,也没有任何可指向他的东西。
厉见微看着一惊一乍的高云杰,笑呵呵道:“瞧你,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就怕成这般。但话又说回来。季知县死后,一直是你替知县管理凤阳,的确是有机会这么做。”
“大人真真是折煞卑职。我就是知道季秋把粮食放在哪,也不敢私自挪用。那么多的粮食,我怎么可能短短两日找到并搬空。况且,衙门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衙门。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看着呢,卑职一举一动,又岂能逃得过。”高云杰额上冒起薄汗,为自己辩解着。
如此不动声色的将楚飞也拉下水。向厉见微提醒着,楚飞比自己的位置更隐秘,做起事来更方便。他一个堂堂的县丞,哪怕是代管凤阳县。那么些个人可都盯着他。
季秋一死,他的嫌疑便是最大。朝廷不可能下派人来凤阳县,一是未必有命来赴职,二是凤阳县的位置特殊,也经不起反复折腾。当他看到厉见微时,不可谓不惊讶。
朝廷这个棋下的是极好的。厉见微护送任墨到边关,任墨对厉见微这份恩在,不可能会有太多的估计。而厉见微本身又是个老古板,任何的权势都未曾放在眼里。
更何况任墨只是一个小小的将军,当年厉见微在调查高盛时,一点也不手软。所以高云杰不担心厉见微会串通任墨,中饱私囊。相反,他巴不得厉见微如此。
一旦抓住厉见微的错,他便可以通报给上面,免了厉见微的职。届时,这个知县的位置,便是他的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