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醉的天空,薄雾终于散去,露出些星光,晶莹剔透。昏暗但很清晰的月亮被黑暗召回,正用力吐出那点光明,似是已经尽力,可仍挡不住太阳的决心。星光开始暗淡,夜空开始明亮,祛除冰冷带来温暖。
冰冷与温暖共生的天地间,东边现了个轮廓,西边留了个月牙,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不是天空而是大海,犹如镜面,犹如画布,映在其中,显在其上。
大海旁的邻居亮着灰光的沙滩上,一堆不知多久前燃尽,但还冒着缕缕青烟的篝火,证明着昨夜的狂欢;丝丝缕缕的烟雾,灰白的木炭,一个为纸,一个为笔,记录着矛盾,书写着友谊。海风夹杂着鸟鸣,将它吹向远方,远方有多远,故事就有多长久。
天忽然明了起来,海风忽然狂了起来。吹动的碳灰随风飘入梦乡,格格不入。一个喷嚏将它驱逐出境,睁开朦胧,茫然的双眼,看着突然陌生起来的沙滩、房屋、龙圈,晃了晃酒精麻痹的脑袋,重影渐渐融合,物体缓缓凝实,熟悉的地方又回来了家。
毛球摆动着机体,浮到了文起肩旁。闪动起亮光,看着沙地上,篝火堆旁一片狼藉,转动着看向嘴角正划着弧度微笑,熟睡中的云容,新的一天开始了。
“要不要先叫醒她?”文起看着篝火堆旁摆着“大字”睡姿的云容。
“再让她睡一会吧!”
点头间走向了石屋一层,从最里面的柜子拿出两块手心大小,又像极了脑子的紫红物件伊特龙大脑。
怔怔地看着手心,文起出了神。仿佛灵魂逃到了九天之外,不愿承受接下来的痛苦与折磨。眨了眨眼,吐了口气,缓缓走了出去。
沙滩上睡得依旧香甜的云容,怎么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为了让她做个明白人,了解事情的重要性,文起不得不叫醒了她。
初时迷迷糊糊,摇头晃脑,当看到文起手中拿着的伊特龙大脑,过肩黑发好似立起来般,向着四面八方射了出去炸了鸡窝。
右手放在有些发白了的唇边,眼中满是恐惧的盯着它,无意识地晃着脑袋。“不,不,不”连说三声,抱头蹲了下去,全身颤抖起来。
无奈的文起吸了口气,好像这样就能把心中的压力全部吐出。对于解开封禁,他经历了三次,每次的痛苦与折磨,在无力的挣扎中显得那么渺小、无助。可为了生存,为了从这里逃出去,他不得不这么做。
双拳紧握,青筋跳起,打起对勾的眉毛,挤着坚定的目光,白亮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仿佛将信念与勇气传递出去,又收了回来。
云容缓缓站起身,双唇轻抿,贝齿咬了咬红唇,充满力量的目光看着文起。
没有留下来的私心,文起将两块伊特龙大脑全部放到了主控面板的圆圈内。喘了口气,做着最后的心里放松,看向对面微笑点头的云容,和一旁悬浮不动的毛球,垂下头,抖动的手指点了上去。
两块伊特龙大脑仿佛被吸干了般,褶皱、干枯,最终碎裂开来,化成点点金光消散空中。文起突然仰头,没有吼声,只有无尽的痛苦与挣扎。眉心处的菱形图案仿佛是沟通天地的钥匙,光柱是彼此间的桥梁,贯穿其中。
寂静终被凄厉的惨嚎打破,忍到几乎没有了意识的文起,喉咙自然的发着声。头顶的天空乌云汇聚,拧成一个漏斗,似是有什么从天的黑云上灌进地的文起的脑中。
身旁的云容怔怔地看着眼球全白,皮肤紫红的文起,心生怯意的向后小退一步。身子颤颤巍巍,像极了即将凋零的花朵。
“不要退缩,云容。”毛球的声音仿若惊雷,在云容的脑中炸响。
后退的脚步突然止住。喉咙向下滚动,憋粗的脖子,涨红的脸,挺了挺胸,向前迈了步。站回原位,静静等待光的洗礼。
毛球话音刚落,天空中第二个漏斗便自形成,光柱不通人情的兀自拍下,照在乌黑光亮的机体上。
龟裂开来的机体,滚动着如血般的液体,又像滚烫的岩浆,黑红的冒着烟。
“文起,你还好吗”毛球努力问了句。
久久,久久,“嗯”的声音坚定的传了回来。
恐龙影像开始增加;技艺图谱开始扩展;火山处的旋涡迷雾开始散去;通往地层深处的洞口开始形成。
天空中,四色尖碑更加凝实,悬浮天际,亘古永存。光柱吸离地面的文起,时至今日,终于肯定毛球所说,尖碑是在天上。那么下一步,就是有资格的人才能进入其中。
资格生存,在这个满是史前生物的世界里,生存是一切的根本。资格就是生存下来最好的证明。
尖叫一声,天空中第三个漏斗形成,光柱轻飘的照在云容周身,疼痛、痉挛,难以忍受的折磨,让怜香惜玉的天都黑暗了几分。
一次要比一次坚强的云容,在惊声尖叫后,没有再吭一声。紫红色的皮肤,像是熟透了的葡萄,稍稍用力,就能挤出水来。
没有像上次那样,毛球将光芒照到云容脖颈后圆形图案。天地间三个光柱各自独立,但又出自一处,同宗同源,没有偏袒。
海浪抚摸着沙滩,海鸟自由的飞翔,天空恢复了明亮。没有青烟的篝火堆,碳渣散落一地。分成三个方向斜躺着,不约而同道了句:“活着真好!”
大喘声此起彼伏。最先坐起身来的文起翻看着技艺图谱,多出来的火箭筒、狙击枪、自动机枪,笑着道:“哼!这是要开战的节奏吗?”
躺在沙滩上,胸部起伏渐渐平稳的云容,闭目养神,脑中正放映着新增的恐龙影像。不时,嘴角上扬,激动与兴奋全写在了脸上。
飘浮起来的毛球,尖碑地图浮现在机体的前方,静静地亮着光。感觉到地底洞穴的呼唤,毛球闪动起不同种的颜色,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空中还未消失的四色尖碑,勾住了他们的心思,想要揭秘一切的好奇心,促使他们想要招兵买马,扩充自己的实力。
“毛球,我终于确信,刚来尖碑你对我说尖碑在天上的这一件事。”
“那自当然,还能骗你不成。”
“嘻嘻!如果探索,先从那个开始呢?”
“绿色,距离我们最近。”摇晃着机体说道。
“嗯!绿色尖碑,应该是咱们生活过的西南半岛,再往西南的地方。”文起点了点头。
“黄色,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你们去过的沐领岛再往东北的方向喽。”
“嗯!这两者相比,还是绿的比较近。红色,应该过了火山还要往北。西北,不知道哪里是怎样的天地?黑色,虽然能在天空看到,但是我却侦测不出它的位置。真是奇怪!”
偏过头,统一看向空中毛球,惊愕的神色浮在脸上,不约而同道:“侦测不到?”
感觉到一股危机袭来,文起开口道:“是不是封禁没有解开的原因?”
云容紧接着说道:“这么说,就没有回去的路!要一直生存在尖碑世界里?”大方、爽朗的她,脸庞也开始扭曲。
文起又道:“你倒是说句话,毛球。是封禁的问题,还是要通过试炼后才能找到它?”
“这个我不知道,我全都不知道。目前只是侦测不到它的位置,但可以确定它绝对存在。”毛球颤抖着机体,这样说着。
突然感觉世界黑暗了,一心想着找出回去的路,结果却侦测不到位置,也许现在了解它黑色尖碑,为时尚早。也可以说文起小题大做,但是回去的愿望,使他如此疯狂,歇斯底里。
黑暗中,总要怀着希望的亮光,四处寻找曙光的方向。期望越大,心也就越脆弱,脆弱到一碰就碎,一吹就散。绝对不允许有任何外物前来“观赏”,更不要提“亵玩”。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小心翼翼。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摇头笑了起来:“罢了,罢了,能一直活下去才是问题的关键。好歹现在身旁有个伴儿,还这么心大的傻笑着。喂!你能告诉我,你在笑什么?”
早躺回沙滩上的云容,枕着右臂,左手五指举向太阳,转动间,阳光被分成一道道,绚丽多彩。
打了个无声的哈欠,干涩的眼眶湿润着,“我在笑,活着真好!不然,希望从何而来?生命如何绽放?”
“没想到你还有感慨的时候。俗话讲: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来上苍能把你赐给我,使你我成为伙伴,我想某些地方臭味相投。”文起胡拉着脑袋,咧着大嘴,笑了起来。
“反正第一个来的又不是我!我来了,你已经在了。我不孤独,也不孤单,只是记忆中对家的憧憬与向往。回忆使它变得更加敏感,极易感动,落泪。说一千道一万,只有活着我才能有回忆,不管好的坏的,都是过去的,印在心中,挂在天上的繁星般,明亮照人。”收回了左手放在了胸前。
“记忆开始丢失没?”伸了伸僵硬的身子。
“好像没有吧!但过去看的‘腐剧’倒是忘得差不多了。嘻嘻!”
“你想说什么,记忆有了缺失?”
“不,我想说有你这个朋友、哥们,真的很好。”
文起看着白亮的天空,脸上露着微笑。一个火球,不,是四个火球,划过晴朗的天空,带着不规则的黑色烟尾,从天的西南方直坠而下。毛球的机体闪起耀眼的金光,似是感应到,颤抖起来,“生存者,那火球里面竟然是生存者。与云容那晚一样的感觉,不会错!不会错”
文起看的入神,火热的心在停滞了一瞬间后,比刚才更有力的跳了起来。上天听到了他的呼唤,给予希望,生存有了更多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