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型甲壳虫放慢了飞行速度,下方疾飞而来的两头甲壳虫,背脊上的人沉默,甚至让人觉得一股股冰寒荡漾扩散。
文起没有开口,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而身下放慢速度的甲壳虫便加快了飞行速度,方向便是自己熟知的罗兰峡谷,他没有再让多多罗安带路,也没有虫女掌控身下甲壳虫,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只是那冰冷,时刻爆发战斗的气氛让人无法控制。
一路上,除了短暂的停歇之外,再无任何交流,没有个人心里仿佛都压着一块很沉重,很坚硬的大石,让人喘口气都觉得困难。
文起无意保持这种状态,随行的人,虽然不是朋友但也不是敌人,他们都有各自的目的,但集结在一起,并不是文起的感召力,而是他们背后那股无形的推力。
一个共同的敌人,北方巨牙族。
当夕阳西落,天边那血红的暖光将人影拉得很长,背脊上的文起,肉眼已然看到那如地痕一般的罗兰峡谷,就这么毫无保留地占满了双眼。
“我们到了。”
文起坚定却显得无力的话语,淡淡地传了开来,坐在后方的狄聆站起身来,向着文起面对着的罗兰峡谷望去,不禁为此震撼。
她是第一次见到罗兰峡谷,还是在空中俯瞰,那深入地底,见不到光的峡谷深处,给人无法言说的恐惧,而峡谷最宽处,又让人惊叹,到底是谁有这般神力,竟然能将大地,一分为二。
“我们要下去吗?”
狄聆环顾四周,尤其是左侧那已然只剩光芒的地平线,火红地令人心悸,天在快速的黑下来,阵阵山峰呼啸而来,吹的众人衣衫猎猎作响,而身下甲壳虫也略显疲惫,距离上一次休息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
此外,为了在天黑之前感到罗兰峡谷,这些飞行巨兽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且速度全开,这般高速飞行,在遇到疾速逆流,是有多么艰难。
文起没有去看那不断收缩的光芒,以及如潮水般淹没一切的黑暗,只是叹了口气,便操控巨型甲壳虫向着峡谷中部缓缓落去。
他不想等,却也有信心落下去。
这并不是他手腕上那精致葫芦的原因,也不是手背上绘制精细的幼苗图案,而是心中的躁动,那种无法名状的好奇,以及想将发生一切早点结果的急切,左右着文起的决定。
如果没有蓝水一事,没有溪流旁的争论,本来一件可以放松心情,大摇大摆去做的事,却成了一个无法解开的心结。
坚硬的像块顽石,捆绑的又是那么紧,像死扣一般坠在心里,无法解开。
甲壳虫落在潮湿且黑暗的泥地中,四周大大小小的水坑,散发出九幽的光芒,寂静与恐怖弥散在四周,像是死神低语,每个人的心里都莫名出现一把要人命的死亡镰刀。
即使这般,也没有退缩,没有一个人后退,仿佛他们内心的急切,更胜于文起。
没有下地,没有一个人走下甲壳虫的背脊,而是站在它的身上,向着峡谷深处眺望,映在眼中的只有模糊一团的漆黑,无法分辨方向吞噬人灵魂的黑暗。
文起抚摸着自己的手背,那是幼苗藏身的地方,虽然葫芦已然换了位置,但它却不曾离开。
峡谷顶端,那最后一片灰暗的光芒,被夜空洒下的黑暗取代。
文起抚摸着手背,幼苗从中露出头来,先是打量四周,然后缓慢地爬了出来,站在他的手背,细小的手指弹了弹头顶的绿叶,蒙蒙亮的光芒,一点点扩大,将自己包裹,然后包裹文起,他身下的甲壳虫,扩散至身旁两只甲壳虫。
这片峡谷被金黄中带着些翠绿的光,照的明亮,但远处依旧黑暗,而且是更加黑暗。
文起并没有处理头顶上,那用树人排列组合成的大字,就这么用一根看不到的线,串联这它们的尸体,悬浮在自己头顶,向着峡谷深处走去。
而文起能够制造光,并不出人意料,随他而来的人,都是去过老乌鲁所在的温室空间,而其中的植物,能够发光,老乌鲁的种子又怎么不能,这不稀奇,只是他们觉得奇怪的是,文起左手出的葫芦,也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不仅如此,它的个头要比之前大了许多,现在就像是一个手提的煤油灯,依然稳当当地挂在文起手腕下方,但除了自身发光外,还有一束光线,直射而出,像手电一般照向前方黑暗。
“要不要我将你头顶上的树人点亮,那或许更加明亮。”葫芦突然震动几下,沉闷的声音悠悠传来,“这个峡谷很诡异,或许亮一些对我们有不小的好处……”
文起垂下头,那怪异的目光上下扫了眼变大了的葫芦,好奇地皱着眉。
似乎感觉的自己话语的异样,被误解了的巨牙族之王,冰冷地笑道:“这点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你还有同来的这些人,那就大大不同了,难道不是吗?照亮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们,至少黑暗滋生恐惧,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你也不想看到一盘散沙的队伍,因为心中的恐惧,以及眼前的黑暗,出现无法接受的下场吧,只是点亮树人,也不是将它们焚烧,只是用于照明。”
文起瞧了眼警觉四周的凌奉,以及拿出笛子的虫女,还有一副无所谓的罗兰冰泉花,吐了口气,点头答应了下来。
就这么,文起一行人被明亮的光芒包裹,向着峡谷深处,触须怪所在缓慢行去。
天空与大地被照耀的明亮至极,直立两侧的峭壁,清晰地映入一行人的双眼,那内心暗流涌动的恐惧,渐渐消减下去,谈不上多轻松,但每个人的脸上,很难再寻到那丝令人不忍直视的畏惧。
沉默地走了很长一段距离。
三只甲壳虫并排而行,相互间只有狭窄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还有面对那是不是从天而降,砸落地面如擎天之柱一般的腿脚。
彼此间相距很近,望着有了光明的前方黑暗,文起忽然开口道:“能说说你所说的不同,到底是什么吗?”
文起没有转头,目光始终不移地凝实着前方,警惕中他的面色很阴沉,就像是被厚厚乌云遮住天空,一缕阳光也无法穿透。
“不同,不过是没有一具完整的身体罢了。”凌奉苦涩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