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苗怔怔地站在文起面前,不知该说什么好。
从文起的话语中能够听出,他还是很清醒的,正是因为清晰幼苗才不知如何开口,如果说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尤其是他掌心现在正躺着卢卡,目的就是为了治疗,唤醒他的意识,那么他会多自责。
但也是因为文起清醒,在见到无法开口,似有所犹豫的幼苗时,才会怀疑起来。
他想问明白,只是幼苗没有说,任何可能都会有,所以文起也只是张了张口,欲言又止,而一声叹息是无法掩盖的。
“你现在需要休息,但的确也无法得到修养,我们就快到山石族了,你在多坚持一会儿。”幼苗神色暗淡,没有一点精神头,这种神情是发自内心,不是身体的劳累,“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只是蓝水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容易吸收,我想老爷子也尽力了,一切等到了山石族都会好起来。”
就在这时,幼苗话语刚出口,只见文起默默点头,他的手掌上出现了一团漆黑的液体,黏黏稠稠,极不自然,更有种令人厌恶的感觉传出。
“这是……”文起心中一沉,不自然地皱起眉头,他狐疑地凝视着自己的掌心,就见那漆黑的液体,圆圆滚滚非常软黏,倒是没有什么异味,不过却让他觉得那么熟悉,“我的手掌,这是卢卡的气息,是它的精神体,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掌心。”
文起下意识地握了握手,骇人的一幕出现,只见蜷缩紧握的手指,随意地穿过了黑色的液体,没有带起一点飞溅的黏液。
当他缓缓张开手掌时,那团漆黑的液体再次完整地穿现在他的视线里,就好像从来没有因为握拳而变形,更没有消散,这让文起瞪大了眼睛,神智变得无比清晰。
“没错,这的确是卢卡的气息。”
他开始用另外一个手掌触碰,但诡异的是,无论什么样的举动,都不会影响漆黑液体的完整性,它总能在手掌彼此分离的一瞬间恢复。
文起甚至感觉到,他的手掌正在与掌心中的黑色液体相互融合,如果真的是他猜测的卢卡,那么他正与绿皮猴子合二为一。
这让狐疑的文起生出一丝焦虑,瞬间,清明的脑子一下子便想到了什么,虽然只是猜测,也无法从精神空间里走出,进而掌控身体,亲眼看一看,但越发清晰的感知力,在他手掌的这团漆黑液体就是卢卡,绝对不会有错。
“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但希望你能保持冷静,我们就快要到山石族,一切都会有解决办法。”
幼苗叹了口气,黯然道:“你的身体对过多的蓝水结晶出现了抵抗,甚至将那些先前吸收的蓝水,一起排挤出了身体,所以我们要想办法保住你的生命,同样保住老乌鲁,还有珍贵不已的蓝水结晶。”
“你们找到办法了?”文起明知故问,内心已经完全冰冷下来。
幼苗微微抬头,瞧了眼文起的面容,不仅是难看,变的狰狞且扭曲,“找到了,那便是你手掌中出现的卢卡……它是除了我与巨牙族之王外能够胜任这件事的家伙,我也很奇怪,它的身体为什么能够承载淬炼过的蓝水结晶,答案可能是大地心脏与虫头怪的试验。”
文起保持着沉默,但身体的颤动掩盖不了他此时内心的悲痛。
手掌心那团漆黑的液体,在不断自己融合,与此同时,卢卡的气息也越来越弱。
他不知道如何表达,如何发泄,但细润的眼眶,瞧出来的只有模糊的手掌,以及那变的凌乱的黑色液体——卢卡逐渐消失。
片刻后,悲痛中的文起抬起头,将目光从掌心转移到了眼前的幼苗,哽咽却极有力地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拖延融合的时间吗?我不想它就这么为我死去,它还有很多可以帮到我们的地方,有很多没有体验过的事情,但就这么结束自己生命,我不甘心,也不允许。”
幼苗很能理解此时文起心里所想,但它也是爱莫能助,无可奈何。
如果真说有,那便是依靠文起的身体,将被卢卡分走的蓝水结晶转移回来,但那样做的风险实在是太大,没有人敢冒这个险,更别说刚刚苏醒的文起了。
只是幼苗的状态瞒不过如鹰隼般锐利感知的文起,它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文起抢先道:“我知道有,对不对?只是你不想说,是不是?但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时间并不多,你也看到了卢卡的生命火焰在不断缩小,你难道就像看着它死去,帮我一把,或许我们能行,你不也说我们就快到山石族了吗?只要有那么一丝可能,有那么一线生机,一点点的时间……”
幼苗叹了口气,瞒是瞒不住文起的,妥协却坚定道:“除非你将转移它体内的蓝水结晶再转移回来,但我是为了你好,我们都是为了你,包括卢卡,起初我们是不同意,可是它坚持要做,我想你很清楚这是为什么。”
文起沉默,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幼苗。
“我尊重你的选择,但还是希望你能冷静。”幼苗咬了咬牙,最后彻底妥协了。
文起在短暂的思考后,忽然笑了起来,淡淡的笑容,却让人看不出一点味道,就只是笑,漫无目的的笑,“我很冷静,只是希望能帮到我的朋友,难道做出这个决定的不是卢卡,也包括你们。”
顿了顿,文起声音有些颤抖,“我想可以试一试,转移蓝水结晶,保持在转移的过程中,始终这么循环下去,直到我们到达山石族。”
幼苗灰暗的眼睛忽然一亮,似乎这是一种可能的办法,但同样要冒着很大的风险,但就和它所说的一样,它会帮助文起,谁让这个家伙是他的宿主。
但为了保险起见,同样考虑到文起现如今的状况,幼苗在考虑一段时间后,终于松了口,叹息道:“好吧…但说真的,这可是个在疯狂不过的决定了,或许只有你和我这个不要命的疯子,才会愿意这么做,不过你比我更疯狂。”
文起微笑道:“我们是在互相帮助,而这一行为怎么会是疯子。”
话还未完,他便迈步走向幼苗,但还没走上两步,虚弱的身体已经夸了下来,但他的手掌始终托举着那团黑色液体,即便摔倒也没有让它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