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尼亚城的广场,公告区。
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公告栏前,此时此刻却挤满了人。
不过,他们的神情或是无奈,或是不满,或是愤怒。
“什么?又要征税?今年不是还没有到收税的时候吗?什么时候要提前了?”
看着公告栏上刚刚贴好的羊皮纸,一位看上去有些驼背的市民忍不住问道。
他的神情很是不满。
“伙计,看清楚,这是圣战税和人头税,每个人都要交。”
有人在一旁提醒道,一脸复杂。
“圣战税?可是之前不是已经交过了吗?为什么现在还要收一次?”
询问问题的人有些疑惑。
“嘿,那是之前的,圣战打了那么多的败仗,都被贵族老爷们败光了,他们当然要重收一次”
有人摇了摇头,一脸的讥讽。
“疯了吗?!一人交五十枚银币金镑?我们全家一年收入也才5金镑而已!我还有三个孩子和卧病的母亲,这岂不是要让我们家交3金镑?!就剩下2金镑,一年的时间如何活?!”
市民面露荒谬与震惊,似乎没有想到新人女皇加冕后下达的第一份诏书,竟然是这样的命令。
“不止如果家里有适龄的男子,还必须要接受征召,参加圣战联军,不然的话就得再另交3金镑作为征召豁免税”
有人摇了摇头,一声长叹。
“3金镑?为什么不去抢?”
“疯了!都疯了!贵族疯了!女皇陛下也疯了!我的哥哥已经战死在南方领了,现在还要让我们家强制参加征召吗?!我们家可就剩下我一个劳动力了!”
有市民无法置信地说道。
“听说是陛下亲自批准的法令,如果拒绝参加征召,也不上缴豁免税的话就会被强制处罚巨额罚金”
“不是说特蕾莎陛下是一位善良美丽的陛下吗?怎么会怎么会如此暴虐?!”
“嘿,你还真相信教会和贵族的宣传吗?贵族和皇室没有一个好东西!”
“荒谬!这真是太荒谬了!陛下刚刚加冕就如此暴虐今后我们的日子还怎么过?!贵族**教会无能,这个世道还能不能让人活了?”
“嘘小声一点现在整个城市都在追捕生命教徒再发牢骚,小心城卫队把你当成异
教徒给抓起来!”
“难道连抱怨都不行了吗?这是要逼人去死吗?贵族们那么有钱,还养了那么多的私兵为什么不让他们出钱出力?!”
“他们可是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除了他们的领主,谁敢向他们收税呢再说了,每次税收收到他们头上,最后不还是落在我们的身上”
“是啊名义上大家一起收结果最后贵族的税收全部返还我们的税收却全都进了他们和大领主的口袋。”
“哼还有皇室!皇室的口袋!听说光是皇帝陛下的一顿晚餐都要价值好几百金镑的!”
“呸!狗屎!特雷斯家族是狗屎!贵族是狗屎!永恒教会也是狗屎!我看生命教会说的一点没错,他们这些混蛋就该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被人推翻!”
“你疯了吗?!这种话都敢说?这种疯狂的话,可是会被城卫队抓进多罗利亚城堡监狱的!那种鬼地方进去了可就别想出来了!最后不是关到病死,就是被火刑烧死!”
“那有如何?反正都是个死,还不如死得轰轰烈烈一点!”
围观的民众群情激奋。
如果不是因为公告栏有着魔法屏障保护,普通人无法破坏,远处又有士兵远远盯着不然的话恐怕这个时候早就被人大卸八块了。
而随着公告的口耳相传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不满的人也越来越多。
不仅仅是曼尼亚城,随着新的公告在整个帝国传递开来,各处的帝国民众都陷入了强烈的不满。
一些生命教会的影响力较大的城市,甚至再次出现了怒火滔天的民众冲击贵族和城主府邸,打砸发泄的事件
“暴民!这些可恶的暴民!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在暴动!陛下,必须给予这些暴民最严酷的镇压,不然的话,只能让更多的投机者蠢蠢欲动!尤其是生命教会的那些异教徒们,他们最会擅长愚蠢的平民!”
贵族议会中看着地方报过来的暴动事件摄政内阁大臣之一,自从回归帝都之后就没有再离开的一掌科伦斯公爵愤怒地说道。
而他的周围,其他的贵族也纷纷谴责,表达了对他的支持。
“哼,一个人也就50银币罢了,哪怕是最穷酸的下午茶也够了,这群贱民,就是不想出钱!”
“有力气冲击贵族府邸,却不愿意接受征召,还是太闲太懒了!”
“终究是些没用受过超凡教育的普通人,根本不知道他们能有今天这么安稳的日子,都是我们在背后默默努力,支持着人类世界的繁荣!”
“陛下!必须惩处!那些抓起来的暴动参与者,必须严重惩处!”
“还有曼尼亚城里到处发泄不满的人!他们也是潜在的威胁,必须将他们也抓起来!”
贵族们七嘴八舌,义愤填膺。
而已经是女皇的特蕾莎头戴冠冕,手持权杖,拘谨地坐在皇座上,似乎有些无所适从。
“陛下!请您尽快做出决议!战争压力越来越大,我们必须要尽快筹集够足够的资金和军队,反攻回去!不然的话,那些异教徒可能就要攻入我们帝国剩余的土地了!”
伯伦西亚选帝侯家族的代表站了出来,神情严肃地说道。
“陛下!请您下达严重惩处这些暴动参与者的旨意!”
其他的贵族们也纷纷附和。
被上百名贵族异口同声地喊着,特蕾莎二世握紧了拳头,指尖有些发白。
她的神情茫然又紧张,紧紧抿着嘴,忍不住问道:
“各位卿这样真的有利于我们获得战争的胜利吗?”
“当然!虽然会很残酷,但这的确是最快积聚力量的办法!陛下,圣战只有你死我活,为了生存下去,我们必须成为获胜的一方!而胜利者,也自然会得到一切,曾经付出的东西,也会在战利品中重新得到!”
伯伦西亚家族的代表激情洋溢地说道。
特蕾莎二世的神情依旧有些犹豫。
她有些怯懦地看了一眼情绪激动的贵族们,有些忐忑地问道:
“那那平民们能从战争中得到什么呢?”
贵族们微微一愣。
“和平,和平与安宁”
一道苍老的声音回答了女皇的问题。
是科伦斯公爵。
他微微一笑,神情肃穆地说:
“陛下,获得战争胜利,我们自然也拥有了和平,而平民们,也不用再继续参加征召,可以带着战争中获得的战利品回家,幸福地生活下去”
特蕾莎二世沉默了。
她想了想,忍不住扭过头去,看向另一边一直没有发言的三位教会选帝侯,尤其是摄政大臣首位的温斯特大主教:
“主教阁下,您您觉得呢?”
此话一出,所有贵族的目光都停留在了温斯特主教的身上。
那目光,有冷笑,有傲然,有不屑,也有警告。
感受着那各种各样的视线,温斯特主教在心中微微摇头。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叹息道:
“陛下,这场战争帝国已经没有办法停下来了。”
“这样啊”
特蕾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沉吟片刻,她努力地坐直了身体,对贵族们说道:
“既然这样,那就依各位卿所言吧!希望这场战争能够早日结束,希望所有人都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谨遵您的旨意,帝国的太阳,伟大的女皇陛下!”
贵族们高兴地行礼道。
而在会议结束,贵族们纷纷离去之后,特蕾莎二世才松了口气。
她的背上,已经被一层紧张的汗水浸湿。
只见她将头上沉重的皇冠迫不及待地取下,然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下又重新认认真真地戴上,之后才转过身,看向了唯一剩下的摄政大臣,温斯特主教:
“主教阁下,您说战争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呢?”
温斯特主教微微一愣。
他垂了垂眼睑,笑道:
“会的,陛下,战争迟早会结束的。”
特蕾莎二世似乎对这个稍微有些狡猾的答案并不满意。
她皱了皱好看的眉毛,但很快就不再纠结了,而是抚摸起手中的权杖,喃喃道:
“我会努力的我会努力成为一个让子民们幸福的女皇的”
“我会努力的,会努力学习的!”
她声音坚定地说。
听着年幼女皇的话,温斯特主教的目光有些复杂。
他微微低下头,掩去了眸光深处的那一丝愧疚。
与此同时。
西部领东部,一座庄严肃穆的贵族城堡中。
德玛西亚坐在城主的宝座上,一边把玩着刚刚缴获的精美战利品,一边滑看着游戏系统中的各种大陆情报。
那是散布在大陆各地的玩家们总结的,自从战争之后,全服的玩家就一直在自发进行,其中不少都是安利商会提供的。
也正是因此,虽然最近一段时间一直都在西部领带兵攻城打游击,但德玛西亚却对大陆上发生的诸多事宜了若指掌。
“啧神圣曼尼亚帝国的女皇驾崩了啊,新的皇帝是个不到十五岁的小女孩,刚刚上任就发布了一连串的税收和征召法令,帝国的平民实在的太惨了。”
不远处,另外几个自然之心的玩家同样看着赛格斯大陆的“新闻”,微微摇头。
德玛西亚的动作微微一顿。
只见他将手里华丽的贵族饰品收起,沉吟了片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茉莉,你在哪?过来一下,帮我带下团。”
他在好友栏中发消息道。
没过一会儿,一身华丽战甲的女武神玩家推开了城堡的大门。
她微微皱着眉,有些疑惑:
“德玛,你不带了?要下线了?”
“不。”
德玛西亚摇了摇头。
他一边收拾自己的装备,一边道:
“我打算去一趟曼尼亚城,有点事。”
“曼尼亚城?现在?你现在去那里干什么?”
月下茉莉眉头紧锁,很是不解。
德玛西亚微微一笑:
“去完成一位朋友的心愿,去完成我的一个承诺。”
语毕,他走出了城堡。
来到城堡之外,他吹起口哨。
不一会儿,一头双足飞龙飞到了他的身前。
德玛西亚毫不犹豫,翻身踏上龙背,双足飞龙振翅高飞,向东方飞去
没有太多的玩家注意到德玛西亚的离去。
而在德玛西亚离开西部领之后,特蕾莎二世的旨意也发向了帝国的各地。
随着新的旨意从神圣曼尼亚皇宫中发出,帝国贵族名正言顺地对暴动者展开了严酷的镇压和追捕。
一时间,因为新的税收法令和征召法令的发布而陷入愤怒奋起反抗的民众,被轻易地镇压了下去。
没办法,普通且毫无组织性的民众终究是力量有限。
面对掌握着超凡力量的贵族,他们弱小的就像个孩子。
哪怕是这些贵族因为圣战的缘故同样实力大损,但依旧余威仍在。
只是,在执行镇压的过程中,并没有太多的贵族注意到,自家派出镇压的卫兵对于此次的镇压似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有激情。
卫兵们也是人。
而很多成为卫兵的职业者,出身也不过是平民罢了。
面对如此严苛的法令,哪怕是为贵族效力的卫兵,也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支持。
然而,这样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随着法令的正式推行,随着追捕暴动者和反抗者的频率越来越高,民众积压的不满也越来越强烈
一种十分微妙,且满含火药味儿的气氛,开始在曼尼亚城,在帝国的各个城市中蔓延。
同时,在一座座的帝国城市的地下,那些贵族和教士们难以看到的地方,生命教会的传道也以一个更加迅猛的速度开始迅猛发展。
这自然激起了贵族与教会更强的镇压力度,然而更强的镇压力度,所带来的却是更强烈得反抗意志。
而这种反抗意志,终究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贵族和教会一次又一次的镇压,达到了爆发的临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