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鼠狼嚎嚎大哭:“呜呜呜呜。”
一边哭,他一边死死盯着李导演,恨意喷薄而出。
李导演一下子心虚得不行,耷拉着脑袋,缩着身体躲在椅子后头,还拿起分镜剧本来挡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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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工作人员也是无语。
大家都忍不住同情起这只黄鼠狼来,虽然这事是挺离谱,他们活了半辈子也没见过这种志怪故事成真,可是单说人家黄鼠狼,人家是真冤枉。
艰苦修行百年,讨封时百般筹谋,都计划好了,结果半路碰李大导演这么个大棒槌,喝醉了酒耍酒疯,愣是把人家的修行坏了一大半。换谁谁能善罢甘休?
李导演:“呜呜。”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黄鼠狼心有不甘,恨恨瞪李大导演,偏惧怕杨玉英,不好前叼他,李导演心虚气短,可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杨玉英叹道:“你是挺冤的,可我们片场这些演员,工作人员也很冤,你要是只针对李导演,我也不好说什么。”
李导演:“啊?”
“最多也就是看着点不让你真害了他,我也不至于对你做什么,入乡随俗嘛,你们这些小东西只要手不沾无辜人命,咱们便相安无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杨玉英沉声道,“可这回你搅乱片场秩序,控制工作人员,对我们大家的精神都造成了很严重的损害。”
黄鼠狼一脸郁闷,垂头丧气:“……咔咔,咔咔咔咔咔。”
杨玉英目光流转,忽然蹙眉,冷声道:“为报仇便做出如此穷凶极恶的行径?那你现在同我有仇,我扒了你的内丹炼药怎样?”
黄鼠狼又呜呜了几声,杨玉英眨了眨眼,故意道:“少废话,你多少前辈在讨封的路因为各种原因失败,不得不重新修行,这本来就是你们黄仙在走捷径,你居然还想把捷径走的得更顺畅?”
“你怎么知道这次在李导演这儿出事,不是你劫难临身了?如果不是活该你不成功,李导演区区一人类,凭什么能追得你,凭什么又能拦得住你?此事不能说他没责任,但罪不至死,你要再说什么要他偿命的话,我就先让你在我手里了结了因果。”
黄鼠狼愣了下,更是委屈,奈何形势比人强,只得匍匐在地,抽抽搭搭,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杨玉英:“不许哭,哭有什么用”。
黄鼠狼顿时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闭嘴。
杨玉英下打量了它几眼:“你喉咙间的宝珠的确是个不错的东西,不过你靠它勉强保住一半,实属逆天行事,以至于你将来再想修行会难加难。”
黄鼠狼耳朵耷拉下来,整只都瘫在地,浑身写满颓废,正因为他也知道这个,所以才更怨恨李导演。
杨玉英叹了口气,缓和了脸色:“也罢,事已至此,不如我传你一套修行之法,助你积累功德,早日恢复修为,并更进一步。”
黄鼠狼还没反应过来,杨玉英就一掌拍在他的喉间,一股热流涌入,黄鼠狼:“咔咔咔,我,我——”
他横骨竟然简简单单就化了开来。
杨玉英的掌心在黄鼠狼身从头到尾撸了一遍,小东西眯着眼睛露出极享受的表情,登时便有否极泰来的幸运感,惊喜至极。心里那些委屈别扭,也渐渐烟消云散,对李导演的恨意都大为消减。
这一手先抑后扬的做法,显然颇有效果。
要是杨玉英一开始就提出可传它养灵诀,让它重新修炼,小黄鼠狼或许还只是勉勉强强答应,心里腹诽怀疑,可先把他训斥一顿,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面相,无限度压低小黄鼠狼的预期,之后再给好处,小家伙只会觉得这是峰回路转,比他想象的可怕场面可要强很多,自然只剩下高兴的份。
杨玉英看着小黄鼠狼一脸享受地趴在地,体悟刚才进入体内的一缕灵气,顺手掐着他的脖颈后头提溜起来塞笼子里。
“行了,回头我把他和他这些徒子徒孙们都捎回道观,让这小东西也听听经文,好修身养性。”
众人:“……”
李导演长长地松了口气。
只是一折腾就折腾到天色将暮,就算这天拍的戏根本不能用,李导演也不可能再把收工的人们召回来,干脆就满怀感激之情地招呼大家去吃饭。
“我请,江南楼素斋自助!”
副导演无语:“我抠死你算了。”
江南楼当然不算很差,平时朋友们越江南楼这样的平价酒楼,还是满开心的,性价比很高。
但是请人家高人,请救命恩人也不肯去吃个‘饕餮宴’,吃个‘臻享料理’,不光要用江南楼凑合,居然还吃自助?
李导演只当没听见。
江南楼其实还不错,至少比起‘臻享料理’,杨玉英更喜欢江南楼,毕竟江南楼吃的是饭,‘臻享料理’吃的只是氛围。
至于‘饕餮宴’,杨玉英是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去吃一次,听说饕餮宴集齐八大菜系最顶尖的名厨,甚至能让国内最毒的几条舌头都满意,传闻甚多,杨玉英也起了些许好奇心。
当然,也很贵。
江南楼的装潢古色古香,只是油烟气略有些重,走廊狭窄,食客们声响略大,有些喧闹。
但这样的人间烟火,便是另外一种魅力。
前台不知是哪个客人点了节目,来两个穿着传统汉服的老少,正在台变戏法。
虽然都是传统戏法,没有声光特效,可在这样的情境下,比起那些现代魔术更应景得多。
杨玉英也不由驻足,饶有兴致地看起来,正看着,就听身后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声。
“杨玉英?”
杨玉英回头一看,先是没认出来,仔细看了一眼,才认出是原主同公司的那个尤紫娟。
“眼睛抽筋?推荐你去看复明眼科,挺管用的。”
尤紫娟:“……”
周围好几个同公司的练习生齐刷刷抬头看过去,看一看尤紫娟,又看一看杨玉英,彼此打起了美颜官司。
尤紫娟讪讪一笑:“玉英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开玩笑了?来吃自助?江南楼只有顶楼的春日宴还算可以,它们自助可不行,不如过来和我一起吃?今天公司的姐妹们开个庆祝会,庆祝我还有公司的玲玲和小月都进了‘甜心甜意’剧组,都是难得的机会,大家一个公司的,玉英姐肯定也为我们高兴。”
旁边几个小练习生都恭维地笑起来。
“主要是给紫鹃姐庆祝,她演女三王春萍,戏份特别多。”
“别管什么角色,每一次都认真对待才好。”
尤紫娟嘴里谦虚,目中不禁流露出一抹得意,刚才乍一看见杨玉英,她心思浮动,一时没做好表情控制,此时面却已恢复成了向来拥有的温柔可亲,冲身边的小练习生们介绍道,“这位是杨玉英,也是你们的前辈,以前没那么爱玩笑,最近也不知道从哪儿染的坏毛病。”
杨玉英扬眉,转过头仔仔细细地看了她半晌。
尤紫娟暗自蹙眉,心道:这家伙越来越不好捉摸。
“怎么了?”
“恭喜。”杨玉英耸了耸肩,“这回你的戏出来,应该会有不错的口碑,毕竟都是本色演出,再糟糕也糟糕不到哪去,未来娱乐圈的口蜜腹剑的典范,说不定就是你啊。恭喜恭喜。”
“你!”
尤紫娟再看重自己的形象,此时也怒气涌。
几个练习生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幸灾乐祸,别看她们现在客客气气地围着尤紫娟转,其实心里对她是很不服气。
她有什么了不起,整日摆出一副大前辈的模样,为人处世却假得不成,不就是比她们早两年进娱乐圈?进了这个圈子,谁没有一颗进心?谁会随便服人?
要是圈子里那些功成名就的大人物也便算了,尤紫娟这号的,真算不什么。
此时李导演已经排到了号,连忙过来喊人,杨玉英应了声,再不理会这位,转头便走。
尤紫娟目送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李导演殷勤的背影,眼睛里流露出一抹讥笑,面却是略带担忧:“玉英姐这性子真是越来越古怪,好好的公司宿舍不待,也不知道出去都结交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
几个练习生一时间都没说话。
尤紫娟深吸了口气,笑道:“行了,我们去吃饭,等一下孙导演过来,你们都好好表现,孙导演人脉很广,一回我们剧组聚餐,大李导演都很给孙导演的面子……”
此时,杨玉英更是已经进了餐厅,虽然只是自助餐而已,但江南楼的厨师显然也花了不少心思,大多数的菜都在水准以,其中面档的一道鱼汤面,浇头非常鲜美,她一连吃了足五碗才算稍稍有些满足。
“吃饱了,咱们不如找点乐子顺便下下食?”
李导演眼睛一转,从手包里摸出一沓剧本,“再开个剧本研读会吧,我有一些想法……”
众人:“……”
编剧老师恶狠狠地开始敲桌子:“不,你没有。”
杨玉英只当没听见,只是却转过头问服装和造型:“昭平公主去读书时的那两场戏,我看过服装,这服装有点问题,我记得摘星楼那一场戏,教坊司的花魁也穿同样的衣服,恐怕得改。”
服装吓了一跳,连忙翻出笔记本看照片,看过就拍了下头,苦笑:“真是忙昏了头。”
杨玉英又指出几个发型:“发型只要好看,其实合不合历史到无所谓,反正观众也不在乎,可公主身边的丫鬟和女皇身边的女官都有一模一样的头,就未免让人审美疲劳。”
服装和造型相对叹气:“哎,是该注意注意!”
其它如教坊司的花魁同官家小姐撞衫,撞首饰,撞妆容之类,杨玉英反而没再多说。
那个朝代教坊司本来就一直在引领潮流,天下新鲜的妆容服饰大部分都是从教坊司传出来,才风靡京城,所以和花魁撞衫,反而显不出剧组的懒惰。
李导演听杨玉英他们谈论这些,也觉得颇为满意,连这回花了小一千块钱的事,心疼的劲头也小了一点。
“哎呀,咱们的道具是差了一点,不如我们以后稍微节省一点伙食费,再把资金往道具方面……”
杨玉英翻了个白眼:“李导演请客,我们去一楼喝茶下食。”
李大导演顿时僵住,张了张嘴,终于想起来眼前这位不光是他剧组的演员,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行,行吧,喝茶。”
杨玉英当先,领着十几个人浩浩汤汤地到一楼找茶座坐下,要了一壶二百八的茶,又要了五盘各色坚果,一盘二十。
李导演赶紧捂住单子,全神贯注,津津有味地看前头表演的节目,好像那个不是很职业的歌手唱得天下第一好似的。
其他人早知道这位的德性,到也不理他,一边喝茶一边闲聊,如今是偷得浮生半日闲,谁都不想看这位特别会破坏气氛的大导演。
正说话,前台各色表演停了停,主持人笑盈盈地邀请在场的客人们展示才艺。
这也是江南楼的特色。
主持人一开口,场面顿时喧闹起来,二楼雅座传来一阵起哄声。不多时,尤紫娟就被推搡出来,她一脸无奈,却还是仪态万千地了台。
到底是娱乐圈的明星,尤紫娟的相貌和杨玉英比,或许稍显寡淡一点,可在这般场合,放在普通人眼中,便是十分出类拔萃的美人,一时间呼哨声四起。
尤紫娟的台风也不坏,落落大方得很:“既然大家都很想看,我肯定不能扫兴,大好的日子,开开心心最重要,今天我就为大家表演一个魔术。不过,我一个人表演未免有些单调,人家刚才的魔术师都有助手,我也想要一个。”
她眨了眨眼,目光定在杨玉英身,“讷,正好现场有我一熟人,玉英姐,你来给我充当一下道具行不行?来嘛,看看,今天还有记者采访——”
“你算哪根葱啊,长得跟腌坏了的咸菜帮子似的,也有胆量请我家主人当助手?我家主人要真台,你连咸菜帮子都保不住,人家非当你是盘臭菜不可。”
尤紫娟话音未落,忽然有一充满磁性的男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