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李逵的心思,一个好汉佣兵团,还不足以满足他的恶趣味。
他还琢磨着给晁盖他们写一首血脉贲张的热血歌曲,就叫好汉歌。
可惜,次日,李逵得到的消息是晁盖带着人连夜跑了。
蔡京带着梁世杰紧张地来禀告,深怕晁盖这厮匪性难除,得到点兵统局的好处之后,就回到山寨不认账。
这种被山贼欺骗的事在大宋官员之中经常发生,以至于官场,尤其是文官都不愿意相信招安的贼子是真心实意的投靠了朝廷。
“局座,这帮人会不会跑了?”
兵统局如今家大业大,损失点钱粮,几天就赚回来了。大宋别的或许很贵,但是粮食真的便宜。这也是为什么大宋的酿酒业会如此发达的原因,粮食太多,吃不完,只能用来酿酒。
加兵统局还是个日进斗金的衙门,不怕损失钱财。
可是丢人就不一样了,兵统局自从成立以来,只有坑人的份,哪里有过被人坑过?
李逵对此毫不在意,有种让人奇怪的自信:“不用担心,梁山虽说是贼人,可这些人的领头之人是晁盖。晁盖这人最重面子,说出来的话,不会自肥。本官还想着出海作战之前,给他们配备一个指挥的炮兵。单靠着晁盖这些人马,去和辽军作战,断然没有获胜的可能。”
蔡京担忧道:“局座,会不会太优待了他们?炮兵可是国之利器。”
“没什么,只要他们不会造火药。扼住了火炮的弹药供应,他们掀不起浪花来。但是对于辽东,我势在必得。”李逵坚定道,辽东如今虽说是不毛之地。可对于大宋来说,辽东的资源绝对是大宋最为需要的资源。
尤其是将来大宋要开发海洋霸权,就不得不倚重造船业。而辽东的森林资源,简直就是造船业最为渴望的原材料产地。一旦发展起来,辽东甚至可以成为大宋北方,乃至整个远东最大的造船基地。
这份基业,李逵要定了。
“对了,燕州方面还没有消息吗?”李逵问。
蔡京顿了顿,微微蹙眉道:“还是没有。都事堂、枢密院都以为燕州会爆发一场大战,为此,枢密院从京东西两路抽调了一万兵马,从淮南抽调了五千兵马,各地零零总总有三万兵马去了真定府。可是奇怪的是,安惇什么消息都没有传来。”
“没有好消息,也没有坏消息。这让人很担心呐!”李逵叹气道。
蔡京却奸笑道:“局座,安惇不知兵事,不通政务,只会弹劾官员,这等人要不是章相力挺,早就在朝堂无立锥之地了。要我说啊,这大宋和辽国之间的交战,也就是局座能掌控,换其他人,迟早坏事。”
“别抱怨了,这事你我决定不了。”
李逵说完,站起来,悠哉悠哉的离开了衙门。蔡京在他身后,恭敬地送出衙门,对着李逵的背影高声道:“恭送局座。”
“岳父,这安惇在燕州迟早要完蛋。”
“混账,此事关乎朝堂中枢,岂能是你能议论的?”闻听女婿有点出言不逊,蔡京当即板着脸训斥。
“岳父,你不明白,安惇这个废物迟早要害死人。”
梁世杰不同于蔡京,他可是跟着李逵去军中历练过了一圈。感受过辽军的勇猛。要不是禁卫军武器威力太大,辽国也不会有如此溃败。至于安惇,在他眼里不过是贪生怕死之辈,连他都比不了。
如今禁卫军离开了北线战场,飞廉军的指挥权也交给了高俅。
可以说,安惇手下已经没什么能用的人了。
当然,仁多保忠似乎挺能打。
可仁多部落才多少人,战斗力再强,也比不飞廉军。要是在野外和辽军精锐作战,也就是五五之数。如果和辽国的皮室军碰,甚至这点胜率都没有。
靠着这样一支军队支撑整个北线,显然是不可能的。
可奇怪的是,李逵来到京城之后,朝廷并没有急着派遣李逵重新回到河东路坐镇。反而就让李逵在京城。
官阶升了一级,已经是直学士了。可是相应的,兵权被拿走了。
这显然是都事堂和枢密院在斗法,而李逵不过是被波及了而已。明眼人都看出来了,相信李逵也看清楚来了。
好在,对于大宋的文官来说,有没有兵权根本就不重要。李逵也不想揽兵权,成为皇帝最担忧的那个人,乐得清净。之所以会关心北线,还是因为真要是安惇大败,到时候收拾烂摊子的还是他李逵。
李逵自从回到京城之后,一直等着燕州方面的消息。
可是这地方,仿佛被人遗忘了似的,连点小战都不曾发生。
或许燕州对于大宋来说,并非太重要,毕竟距离开封一千多里地。大宋不会,也不可能将视线一直放在燕州这个北方城池。
对大宋如此,可是对辽国就不一样了。
燕州,也就是辽国的析津府,南京城,辽国五京之中最为繁华的城池。这要是硬被大宋给夺走了,辽人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不善罢甘休,就只能是战场见真章。
可是都快一个月了,却迟迟没有爆发大战。这让李逵觉得很不可思议。难不成辽人被打怕了?已经不敢南下夺取燕州了?
丢掉一个城池或许还能忍受。
可问题是,燕州城内拥有辽国最多的宫城,辽国皇帝的妃子们不少都住在燕州。还有皇太孙耶律延禧的妃子,也在燕州。
这口气真要是忍了下去,大辽皇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就像是头顶悬着的一把刀,什么时候落下,全凭人家的心思。
这对李逵来说,很不舒坦。
但是没办法,谁让李清臣又和章惇对了呢?
章惇想要安插个签书枢密院事进入枢密院,这个官职听起来像是打卡的不太正经,可实际,这是枢密院的三把手。
一来,大宋在对外作战之中,节节胜利,这对于章惇来说,无法控制枢密院永远是他心中的痛。而另一方面,李清臣想着收服燕云十六州之后,窥视章惇的宰相之位。两人又一次斗了起来,谁也不肯让,就造成了眼下的局面。
李逵是李清臣压箱底的手段,轻易不动用。
至于安惇,李清臣巴不得看这家伙倒霉。反正是章惇的亲信,死再多,他也不心疼。
这就是李逵的麻烦。
他又一次成为了章惇和李清臣争夺兵权的焦点,而这一次,他被排除在了核心风暴之外。
同时,也是李逵执意要开发海外封地的原因。让这两个加起来快一百三十岁的老头子斗来斗去,大宋恐怕真消停不小了。
好在章惇也好,李清臣也罢,都知道李逵是他们必须要拉拢的对象,这才全力支持李逵提出的海外封地的设想。
在他们看看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也就是李逵愿意去做。
别看海外封地如今火热,是有利可图的机会。
真要是到了丁点好处都没有的时候,必然遭受抛弃。
燕州。
安惇围着火炉,看着外面纷纷绕绕飘荡的雪花,仿佛整个人都被封在了冰窟窿里。
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王进已经从顺州兵败而来。
让安惇气地快升天的是,这家伙兵败不说兵败,而是说:“天太冷,士卒没有余寒的衣物。”
这是人话吗?
他们是在辽国腹地啊!
别的没有,羊皮袄人手一件,这玩意辽国府库里堆积如山,根本就用不掉。
四万人,打不过五千人,丢人啊!
可安惇还不能骂王进不要脸,因为他手里除了王进,根本就没人可用。
尤其是那个从宁化军要来的刘法,简直就是不把他当回事。根本就不听安惇的命令,连燕州的防御都不管,带着士卒去了涿州修整城池。不听他的也就罢了,关键是还天天派人来要粮食,要物资。
他欠他的吗?
算起来,还真的是。
要是刘法不被安惇留下来,恐怕这时候已经在京城喝着小酒,听着小曲,好不惬意。哪里用得着在这等苦寒之地受罪?
“大人,不对劲呐!”
王进急匆匆的赶来,抖了抖身的风雪,将披风丢给了手下的亲卫,刚进屋子就嚷嚷起来。
“关,把门关。”
被冷风一激,安惇急忙对王进下令道。
等到关了房门,安惇这才感觉到了一丝的温度,叹了口气道:“怕什么,这么冷的天,我们不想出城,难不成辽人就会攻打我们不成?”
“不是啊,大人。韩资让最近几天似乎很不对劲。他在成为的兵营似乎扩充了一倍的人马,我总觉得要出事。”
王进说来很奇怪,他没有什么指挥打仗的天赋。
可是……他对危险的感知非常敏锐。
“此时他跟我说过,天寒地冻,原本逃跑的溃兵回来了。也没多少人马,就三五千的样子。”
安惇鄙夷的看向王进,心中暗叹:“但凡老子有个能打的武将,还用得王进?”
说话间,王进已经坐在了安惇的对面,伸手靠近火炉取暖,一边絮叨着:“大人,你不知道,韩资让这厮最近一直在收拢溃兵。可是属下却不得不好奇了,这么冷的天,野外还有溃兵吗?”
“没有了吗?”十几万人马被杀散,按照安惇的想法,总不至于都死了吧?
实际,战场之,战死一半人马都已经是不得了的事了。更何况,辽军退兵仓促,根本就没有好好收拢溃兵。
安惇问:“韩资让的兵营如今有多少人马?”
“快一万人马了!”
这才是王进担心的地方。
他的四万人马,在燕州的也就是三万人马。
这点兵马,对一万辽军,王进心里没底啊!
当然,他是废物了一点。三万人担心看不住一万人,这不是废物还能是什么?
可架不住王进忠心啊!
当即对安惇道:“大人,如今天寒地冻,辽人恐怕也不会在开春前进攻。大人万金之躯,还要驻守边塞,属下心里也不是滋味。前几日不是来人说朝廷整顿了三万兵马进驻雄州,不如……”
“也好!”
安惇不愿意相信韩资让会叛变,也觉得不太可能。
因为燕州城是韩资让献出来的,如今韩资让要是叛变,投靠辽帝,恐怕还不如在大宋做官来的好。加安惇觉得自己对韩资让不薄,对方完全没有理由叛变他。
可是王进这家伙别的本事没有,逃跑却是一把好手。
主要是对危险的嗅觉实在太强大了,以至于安惇哪怕不相信,也不愿意冒险。
想到这里,安惇拍着王进的肩膀宽慰道:“王将军,你劳烦你在燕州城内多驻扎些日子,待本官给朝廷催一催,让禁卫军和飞廉军尽快来燕州集结。”
王进懵了,他原本想跟着安惇一起回到大宋境内,最好去真定府。周围都是自己人,还多了三万兵马,固守肯定一点问题都没有。
反倒是燕州城内,到处都是辽人。
让他浑身不自在。
可没想到的是,安惇这个薄情寡义的家伙,自己跑来,竟然不带他。还让他给他殿后,这是人吗?
谁也不知道,安惇会在押运物资的军队之中,离开燕州。
而在韩资让的府邸,一个让韩资让心惊胆战的声音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他。
“韩兄,陛下已经来了信使,今日子时,一定要动手。”
“可是,萧御史,你难道不清楚吗?我在城内不过只有一万人马,可是宋军足足有三万人马。而且我军都是骑兵,一多半还驻扎在城内,悍然发动进攻,要是失败了,必然被宋军反扑,届时,宋军恼羞成怒之下,焚烧宫城,你我难辞其咎。”
“另外,你不是说有大军接应吗?大军呢?”
“城外大营里的五千兵马就是。这已经是陛下能给出的最大兵马数量了。如今中京局势不稳,陛下必须要一场胜利还化解他如今不被信任的危机。而重新夺回燕州城,是陛下最好的突破口。韩将军,你要是想要重回大辽,不得不这么做。”
面对对方咄咄逼人的语气,韩资让张了张嘴,良久仿佛是个被刺破的皮球,瘪了下去。低声咒骂道:“好吧,不过万一……”
“没有万一,兵败,你我死在乱军之中。”
遇到这么个不要命的主,韩资让也是满心无奈。只要点头道:“子夜三更,我带人杀向城门,接应你进城。举火为号!”
“好,举火为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