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得村去,陶国华便不知躲去了哪里。
慕如烟知道,他定是为了躲避盛耀轩而拒不见人。
她趁盛耀轩与胡一百等人坐在厅里喝茶之际,叫上余亮领路,去找陶国华。
有余亮带路容易得多,他知道陶国华平时习惯一个人呆哪里沉思。
到了村中的一棵风干千年的老树下,陶国华正低头坐在树根上愁眉紧锁。
如烟把余亮先打发回去,自己走向陶国华。
“我苦等你十年,就换来你与耀轩反目成仇?”慕如烟站在他的身侧。
陶国华吃惊地抬起头,他没想到如烟会找到这儿来。
他有些尴尬地站起身,脸转向别处:“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烟一脸诧异。
她不明白他说的是她、还是盛耀轩。
“你知道盛耀轩是什么人吗?”他转了过来。
“啊?什……什么?”她更糊涂了。
“看在兄弟多年的份上、也是看在你的份上,我没有往上揭发他,你要好好劝劝他,让他回头是岸!”
“回头是岸?什么是岸?耀轩他做什么了?”
“你去告诉他,让他死了那条心吧,我是绝不会与他为伍的!”
说完,他大步走进进了朦胧大雾中。
如烟愣在当场,她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更不知该不该相信他。
按他话里的意思,耀轩似乎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她不信,耀轩不是那种人!
如烟默默地回到了厅里,盛耀轩见她回来立即迎过来:“如烟,你去哪了?”
“……”
“弟妹,你回来了?可把耀轩兄弟急坏了,幸好余亮兄弟说你没事儿。”
“多谢胡大哥!我没事儿。”
但盛耀轩还是看出了她心事重重,他也猜到了一些。
看来,是该把一些事告诉如烟了。
如烟却没有看他,而是直接走向余亮:“余亮,东洋人还会来吗?”
“应该不会了。”余亮身边的一名男子回答。
“你确定不会?”
“他们是来抢一个人,人已经被他们抢走了,至少近期内不会再来。”
盛耀轩警觉起来,忙问:“什么人?”
“一个女人,不知要逃往何处,被弟兄们劫了回来,于是过了不久便来了东洋人马,想必是来接应那个女人的。”
慕如烟问:“那个女人是不是身穿红色衣裳?长得白白净净?”
“是的。”
大家都明白了,樱井美代子从铁砂镇逃走,途经这里时被陶国华的手下劫持。
因此,前来接应她的东洋人才围攻了这个村子。
“为何这里会出现大量的鬼子?”胡一百问。
“这也是我们大哥不解的地方。”余亮回答道。
胡一百懊恼起来:“真背,刚才我应该带领弟兄们追杀过去,把那娘们儿抓住,问问千娇的下落!”
“大哥,怪不得你,他们人多,咱们不可贸然去追。”
见盛耀轩在安慰自己,胡一百便沉默下来。
此时的慕如烟对盛耀轩的身份也疑惑起来,她很想问个明白,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她只能暂时不问。
天亮后,陶国华依然没有回来。
余亮安排人找去了,胡一百和盛耀轩商量后决定先回铁砂镇,让余亮有什么消息就派人去报个信儿。
回到镇子后,盛耀轩又是日夜与胡一百几个人关在屋里,不知在商议什么。
这天夜里,如烟总觉得盛耀轩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愧疚。
一会儿问她愿意先回老家,还是愿意在这大漠继续住下去。
当她问在大漠要住多久时,他迟疑了好一会儿,不确定地说:“一个月、半年、一年……希望是很短的时间。”
她只当他是说笑而已,她在意的是陶国华说的那几句话。
盛耀轩听完她的转述,严肃起来:“如烟,你觉得我是那种损害自己民族利益的人吗?”
“你不是。”
“那就对了,该回头是岸的是他陶国华,而不是我!”
“可是,你们到底为何变成这样,你能说清楚一些吗?”
“如烟,过些日子我回来全都告诉你,好吗?”
“过些日子回来?你又要去哪儿?”如烟抓着他的手问。
“没有去哪儿,就是这么跟你一说,睡吧。”
半夜,如烟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总觉得盛耀轩说的这些话有些奇怪,但是又想不通哪里奇怪。
直到快天亮的时候,她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
“盛太太,盛太太……”
如烟还在梦中便被一个小丫头的声音吵醒。
她听出那是胡一百收养的女儿小玉。
屋里一片漆黑,她低声嘀咕:“这小玉怎的大半夜在外面叫唤?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她伸手朝盛耀轩推去,却是空的,她摸向他睡的被窝,冷冰冰的,没有人。
“夜里又跑哪儿去了……”
她下床摸到了火折子,点着了灯,迅速穿好衣裳。
她举着灯走到门口打开门,外面一片刺眼的光亮照射进来。
小玉一脚跨了进来,惊呼道:“盛太太,您怎地点着灯?哎呀您屋里好黑呀!”
如烟看看门外,再看向窗子,只见窗子上蒙着一条棉被,几根木棍撑着,把窗子全给遮盖起来了。
难怪屋里一片漆黑。
“大概是耀轩想让我多睡一会儿,因此才蒙住了窗子。”她红着脸去把棉被揭下来。
“盛长官待您可真好,他走的时候交代我上午别来吵您,午饭时再来喊您,好让您睡个够。”
小玉的话令如烟吃惊,她一把抓着小玉的胳膊问道:“你刚才说什么?盛长官走的时候交代?”
“对呀,他对您可真体贴。”
“他走了?”
“好像是吧,我见他骑着马匆匆走的,我爹还让老九叔送他去的。怎么了?您不知道哇?”
如烟顿时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
他又是这么不辞而别,连去哪里都不说一声。
跟着他来到大漠这么久,无论风沙多么的大、天气多么冷热多变,只要有他在身边,她都坚持下来了。
从来没有半句怨言,再苦都觉得是快乐的。
可是,他跟自己说了大半夜的话,交代了大大小小的许多事儿,为何就不能直接告诉她他有事要暂时离开呢?
她鼻子一酸,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盛太太,您……您别哭啊,您这……”
小玉毕竟年纪小,见她这样便不知所措起来。
如烟伤心得趴在桌上低声哭泣起来“盛太太……哎呀,我还是叫您婶子吧,婶子,您别哭啊,您一哭我也想哭了……”小玉的眼圈儿也跟着红了起来。
见如烟根本没有听进去,小玉急得直跺脚。
“婶子,您先在屋里等我……我去喊我爹来劝您……”小玉说完便冲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