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此厮竟真有如此心机？！”
观音瞬间就惊了，她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只是随口一提而已，但没想到自己直觉竟真的这么准……
果然还是当女人好，直觉堪比心血来潮！
“无尽魔窟中同时关押着这些年抓来的囚犯，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人物，唐若真给牛魔王放出来，恐怕我们灵山……会万劫不复！”
观音作为如来的亲信，虽说实力不比别的佛陀强，当年还跟金蝉子扯上不明不白的关系，但因为某些原因，观音依旧饱受如来的信任，经常出入无尽魔窟关押或者提审犯人，对于这个佛门秘地了解甚深。
那里虽说是魔窟，但其实是开辟的界中界，一方小世界，而这个小世界既无花草也无生灵，说它是荒芜之地都是抬举了，因为它连土层都没有。
它是存在于一片寄托虚空的虚无空间，无上无下无始无终，犹如漫步在宇宙中却失去了坐标，失去了星光点缀的方向指引，甚至连时间流速都算不清楚。
一旦踏入，没有足够高深到勘破，这圣人打造的牢笼法则，只能靠足够等级的佛力作为牵引钥匙方可出去，否则只能在此地枯坐等死，任由无尽业力笼罩，一点点看着自己命数被削净……
这种滋味可比严刑拷打，折磨什么更让人生不如死。
这种一点一点看着气运离开，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死的过程，比世间任何的毒药都要狠毒。
犹如普通人从百层楼顶跳下一般，下坠的过程，有足足有十秒的后悔时间，人往往自由下坠一秒后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选择跳楼。
特别是那些挑选高楼大厦的，在这个下坠过程中质疑自己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跳个楼，为什么还要选择这么高的楼层。
他们往往在还未落地之前，被这自由下坠的恐惧吓破了胆，直接吓死了。（科普：胆破碎并不会死亡，但过度的恐惧惊吓会造成心脏骤停）
关押在这里的囚犯，就如同被硬生生丢下楼的普通人一般，但凡有半点不想死或者胆小之辈，都会接受观音招降，喝下特制的功德水，将自身修为转化成佛法，成为佛门的走狗或傀儡。
正所谓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这是生物的本能，也是从基因里带来的天职，无人可以避免，就算是先天神祗也不行。
这块无尽魔窟的小世界，其缓慢的消减命数、气运却不伤性命的软刀子，比魔鬼还魔鬼的放大死亡恐惧的时间，让佛门不知道收降了多少正气凛然死不投降的家伙，特别是妖族之人收的特别多，几乎占了八成以上，数量多到了，只要加入佛门成为菩萨，就能送个同等级坐骑的地步，这无尽魔窟也算是佛门一个养殖场，出来的不是坐骑，就是法力无边的菩萨。
可有软蛋，就有真正宁死不从之人。
因为始终无法降伏，所以观音就对这些人的记忆特别的深刻。
能坚持到现在还不肯皈依的，那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以前声名赫赫的一代大佬。
就比如说当年龙凤大战之时，当年那几个不起眼的小角色，被偷偷敲了闷棍，现在还在最深处关着呢。
再之后的巫妖大战，他们自然不会落下这么好的机会，趁着天机紊乱算法艰难，当即两大圣人偷偷摸摸的混了进去，不知收走了多少的妖，大部分在大战之后下落不明的妖怪，都被他们给关进了这魔窟之中，等到各方圣人反应过来时，人家已经抹干嘴巴子，吃饱不认账了，往那一躺说妖不是他抓的，尽显了身为西方圣人最著名的无耻称号。
本就已经衰败的妖族正如如风雨中摇摆的烛灯，又怎敢得罪这西方二圣人的佛门？
这俩秃驴不要脸的性格几乎人尽皆知，巫妖大战已经将双方所有的元气拼得一干二净，又被快速发展，套上主角光环的人族各方面吊打。
那场天降大雨涨起的洪水，便是巫妖大劫最后的小**，也是给妖族最后的落幕，给人族登场的台阶。
这是天道故意弄出的剧情，人族以闪电般的速度和蛮不讲理的主角光环一路厮杀，成功的将惨胜一筹的妖族“洗”了个干净，从此四大州正式成为“人间”……
当年人族大禹人皇举着开山凿，嗷嗷的盯着它们呢，企图用这个不讲理的主角光环将它们一网打尽，为子孙后代扫除后患。
这时候佛门暗中抛出了橄榄枝，表示我们灵山虽然处于西牛贺洲，但我们是住在小世界，外面不归我们管，而且天庭也因为我们在也不会多管，所以你们爱住就住吧。
好了，大部分的小妖总算有了一个喘息之地，虽说那群秃驴也是抱着圈养的态度，但能够苟一天是一天，活着不好吗？
当然，这也是那群年轻不知道天高地厚，认为能在圣人面前周旋的妖共同做出的决定，实在是太不懂圣人算计该有多么的可怕，反倒心大的住了下来。
至于更高级准圣以上的所有妖族嘛……全部死于十二祖巫大阵。
最起码摆在门面上的，都跟疯了一样往上面撞的那几个头铁平头哥，已经彻底死绝了。
至于准圣以下的，大佬们也看不上，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佛门去折腾，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们得教化又或者说教育好，这位新晋升为天地里的主角，灌输他们懂得尊敬神明和信仰神明的思想，以谋得极为浓郁的功德之力，暂时没心情管这个来自西方偏远匮乏之地的小宗门。
这倒是给佛门不小的机会，让他们趁机捞着了不少的妖，总算给这无尽魔窟添了几分生机。
一直空着这块宝地着实是太浪费了，他们想想就很难受。
有的确实是宁死不从，想办法自尽的也有好几个，但绝大部分还是被他们给收服，分派给各佛陀当打手兼坐骑了。
我佛就连鸿蒙凶兽血翅黑蚊这等无限接近准圣的蚊物都能收服，剩下的人只不过是在无力的生耗着，但能够耗到现在的人物就没一个简单货色，若是有人里应外合打破无尽魔窟与主世界的空间隔离的话……
“六耳猕猴与蛟魔王前些年子刚秘密捕获，当时我还奇怪为何捕捉的如此轻松，恐怕这便是故意的，他们想用里应外合之计！”
观音很快想通了一切，也顺着以牛魔王的身份推测他该做事的事情，越推越是心惊，越是觉得此次佛门，已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一个不慎，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无尽魔窟上直达我们脚下，夏能入地府九幽，这些人就算不直接报仇，单纯的逃跑，我们更是追不上，到时候就是给佛门平添了几十个死敌！”
“还有那几位的身份估计也会直接暴露，我们佛门所有底牌都会被掀开！”
观音一顿推理，吓得自己大汗淋漓，都要气得跳脚了，而如来还是那不急不躁的端坐着，左手缓缓一个接一个的掐着，双眼看向昏迷不醒的牛魔王的额头，仿佛那是一道极美的风景一般。
“不行，这牛魔王必须单独关押，必须有专人严密看管！”
“不必，他既然要进无尽魔窟，那就任他去。”
“可是我佛，这样会带来不可预料的可怕后果……”
“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牛魔王有问题的么？”
“这……”
如来打断了观音急不可耐的劝阻，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观音为之一愣，只能皱着眉头，试探性的说道。
“那是因为我佛慧眼圣珠，区区小把戏怎么能逃过我佛的圣眼，现在大势压下，我佛大兴之势必不可挡，竟还有人胆敢反抗，真是愚昧至极呀……”
“是我看不透这牛魔王的因果线，我才越发觉得古怪。”
如来已经听厌了这些阿谀奉承之话，双眼寒冷似冰，直接了当的道明了原因。
“牛魔王晋级准圣已经很不可思议了，这倒可以用以前隐忍在打基础勉强解释的通，可是东皇钟……
就算已经破碎成渣，也不是一般妖能够拿的，其上面的因果纠缠程度就连圣人都不敢多碰，可他却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不慌不忙的拿出了这东皇钟摊开了底牌，还明知会来围剿还要凑上前来跟天庭对打，这一系列反常的举动着实令人怀疑。
此番真正见面，我竟推算不出他的任何因果线和未来命运。”
“虽说是大劫已至他是应劫入劫之人，天机混沌很正常，但一点都算不出，反而显得异常。”
“而这世界上，能滴水不漏的全部盖住命格和因果的，不多，只有那寥寥八位。”
“是有圣人或者天帝出了手，给他遮掩天机？！”
观音已经完全失态，纵使她平日里再怎么涵养，让自己平静如水波澜不惊，在此刻也只能方寸大乱，惊呼出声。
这实在是……佛门大难将至！
“通天已去，太上无为，后土固守，天帝不会……”
“唯独有一名圣人，与妖族同源同宗，还是妖族首领，不惧因果，也有能力收集重铸东皇钟的……”
“……”
如来这都已经是明示了，观音要是猜不到，也枉当人这么多年了。
“而这些年从无尽魔窟走出来的妖怪，除去那几个已是傀儡的，其他无不心有怨恨，此番牛魔王想要掺和唐僧一起翻天，他们肯定也是参与了进去，而那孔宣……便是其中一巨头！”
只要判断出牛魔王的目的，稍稍换位思考一下，其行踪和计划也能大概推算出七七八八。
无非是借名头让刀斧手提前潜入，到时候摔杯为号，牛魔王从无尽魔窟破封而出，无尽魔窟的封印泄露几分，部分业力缠绕所有佛陀，让刀斧手好砍人，打一次快捷的闪电战，将下层和中层的所有佛陀全部屠杀殆尽，剩下的就反倒不用动武，可以谈判了。
“那既然如此，我佛为何一定要将牛魔王放入无尽魔窟？老僧着实搞不懂啊，这样牺牲是不是有点太大了，而无尽魔窟的那几十位，就这样折损也非常可惜……”
如来忽然刷的一下从莲花台上站起，大笑着围着这宽大的莲台转了九圈又回到了正中心，一只手指着牛魔王，一只手指着自己。
“牛魔王背后有圣人撑腰，我又何尝没有？”
“既然那位已经惦记上了我灵山，想以牛魔王为棋子，插手这盘天地大棋，那不妨请君入瓮，请他这位准圣棋子……看一场大戏！”
“可这样风险太大……”
“有何风险？”
如来直接的反问，倒是真的把观音给噎住了。
“我任由他们来，无非是付出这三千尊佛陀性命而已，而他们本就是丧家之犬落幕之人，天庭完全有正当理由镇压灭族，他们就算有着圣人庇护，天道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乱来，毕竟佛家就此灭绝这样的因果，谁也担待不起，而我们头顶那两位，又岂能就此落败于一个重生的功德之身，又怎么可能如通天那般白痴的反抗老师？”
观音听此言，深深吸了口气，非常疑惑的说道。
“说实话，老衲一从头到尾都没想明白，既然两位圣人不死不灭，这又是天地大劫，为什么这牛魔王就如此反常的打算进攻灵山？”
“难道只是听了一番唐僧的蛊惑，就不惜赌上所有也要来一次以卵击石？”
这但凡有个正常脑子的，就不会冒死去做这等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因为佛教说到底只是两位圣人的门派弟子自发组成，而这两位圣人不死不灭，除了剩余几位以外根本无需惧怕谁，哪怕牛魔王成功了，也只是挖断了佛门的根基而已，两位圣人根本不会受到影响，随随便便找几个家伙，照样能再生佛门。
而圣人一怒，血泊千里，有着这正当的名由，接引他们哪怕一怒灭族，就连天帝也没任何理由阻拦，真若是对上了女娲娘娘，只要不在西游位面，其他人也没有任何理由插手。
那他们为什么有一种迷之自信，要干此事？
要么，他们是有把握屠圣，要么……
就是想屠杀万佛，自己当那佛陀！
“悟到了？”
“嗯，算是明白一二了。”
观音刚才忽然想起，那弥勒佛手下的黄眉童子，经常假扮弥勒佛到处行骗，他自己专只修两道天赋神通，其中一个便是“偷天换日”，只要不动手，他不只是能模仿气息样貌等等，他甚至能够越过弥勒佛，使用他的人种袋，修炼至极……
搞不好真的能做到如名字一般的偷天换日，李代桃僵！
不，是肯定能做到！
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热衷于假扮佛陀，还让那一群各位佛陀菩萨的坐骑跟他瞎闹，去扮什么假雷音寺！
他哪是在闹着玩，分明是在提前预演！
“如果他们真的这番策划，那么到还真有几分成功几率，到时候他们便得到了我们这么多年经营的灵山，这小世界的天然屏障与各种阵法保护，到时候以女娲娘娘功德造诣，说不定还能将香火线牵到这群假佛的身上……”
到时如果真如这般预料，以两位圣人的忍耐性，**不离十的就这样假装没看见，让他们继续维持这样的状态，只要灵山不倒即可，其中人到底是谁，两位圣人都不会在意。
“入魔窟中救万众，冲杀出封屠群佛。”
“万祖妖仙战二圣，血雨瓢泼灌灵山……”
“这是我给他安排好的剧本，观音，你可听好了？”
“……”
观音沉默了片刻，终是微微躬身。
“谨遵，我佛法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