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山见胡天仍趴在骨头堆里一动不动,担心他真的一命呜呼,忙跳进坑里,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身前,伸手就去扳胡天的肩膀。
手刚搭上胡天右肩,他突然含混不清地低声道:“别……别动,老子的肩膀好像……断……断了。”
“我还以为你死了。”
“你这乌鸦嘴……老子怎么会死?我就是……嗯,掉下来被骨头戳的……浑身不得劲……得躺着歇歇……缓缓血……”
丘山听胡天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断断续续,连口气都喘不匀,就道:“你先别说话,我看看怎么回事。”说着趴下身子,拿手电往胡天身下的骷髅照去。那些骷髅原来都比较完整,此时被胡天的身躯砸断了一些,好在身下并没有发现血迹,倒是在骨头丛里发现不少形如老式锁扣的小物件来。
丘山试着搀住胡天左肩,将他缓缓转了过来,见他嘴角居然有一丝血迹,惊叫道:“你受了内伤。”
“什么内伤……老子嘴巴磕……磕在一个骷髅……下巴上,把嘴皮……磕破了。”胡天嘴里含含糊糊,一边缓缓坐起身来,不小心扯动了右肩,痛得呲牙咧嘴,嘴里“咝咝”地吸起气来。
李柳玉此时也已来到他们身边。丘山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把胡天的右胳膊跟身子绑在一起固定住,然后和李柳玉搀起胡天,把他慢慢挪出了骨堆。
三人在坑边歇了一会,胡天深喘了一口气,望着眼前的累累人骨叫道:“要不是这些死人骨头,我现在只怕进了鬼门关了……这些骨头莫非就是当初修建这飞天阁的民工的?武则天这娘们心狠手辣,说不定飞天阁一完工就关闭了上边的盖板和石门,把这些民工活活闷死在这里。”
李柳玉摇摇头道:“这些人可能都是烧死的。”
“烧死?哦,你的意思是他们的骨头颜色发黑?”
“嗯,还有姿势……有些骨架都扭曲了,看他们的手臂,虽然只剩骨头了,但可以看出许多人死时手掌和手腕都是蜷曲的,应是死前非常痛苦。”
丘山和胡天此时也注意到有许多骷髅的姿势确实怪异。胡天啧啧舌道:“阿武果然是世间第一毒妇,真是丧心病狂……她怎么生的火?”
丘山正用手撑在地板上支着身子,此时突然想起刚才跑过地面时曾听到沉闷的金属声响,便下意识摸了摸身下,突然侧身拿手电在地板上照了照,见其隐隐泛出铜光来,意识到什么似的叫道:“这是一口大鼎!”
李柳玉和胡天听丘山这么一喊,都有点莫名其妙。胡天瞪着眼睛望着丘山道:“老丘,这哪有鼎?你别睁眼说瞎话。”
“你们摸摸地板!”
胡天和李柳玉闻言都摸了摸地板,胡天边摸边道:“这地板是铜铸造的。”
“没错,这墙壁也是铜的它就是一个圆柱形的大铜鼎,上边的那个黄金穹室相当于是铜鼎的盖子。
胡天和李柳玉面面相觑,顿时觉得不可思议起来,胡天有点发懵地说道:“这得多大一口鼎啊!”
丘山点点头道:“没错。这些民工实际上就是在这口铜鼎里烤死的。这个铜鼎的直径有三十多米,深有五十米以上。当时加热这铜鼎时,许多民工纷纷爬上铺在铜桩上的栈道。但栈道上的木板受热烧了起来,这些民工纷纷掉下来,落进了这条坑里。唔,说不定这坑也是早就设计好用来装人骨的。”
胡天摇摇头道:“老丘你这是信口开河,这么大个铜鼎,武则天怎么给它加热?”
“你想想695年这飞天阁落成时发生了什么?”
“那场大火?”
“正是,天堂是武则天为了修飞天阁掩人耳目造的,她指使薛怀义烧天堂和明堂,就是来给这口铜鼎加热的。哦,说不定她还用了一些火油什么的,反正当时大火起来,谁知道火是从哪冒出来的?这样一场大火,足以让铜鼎里的民工全部烤成焦炭了。”
胡天和李柳玉觉得这事实在匪夷所思,但想来又有合情合理之处,两人抬头仰望高大的铜室,脸上都挂上了一丝恐惧之色。
胡天摩挲着屁股下的铜地板,嘴里咕哝道:“武则天这货果然鬼神莫测,整了这么大一个铜鼎,难怪用了那么多铜……咦?”
“怎么了?”丘山见胡天表情惊奇,不由好奇问道。
“这上面还有些纹路呐。”
丘山闻言忙将手电往胡天手下照去,见他的手指正在抠摸一处地方。胡天此时边抠边看,嘴里说道:“这是个汉字。”
丘山此时也看清了,那是一个铜钱大的“摩”字。他往“摩”字四周照了照,又发现了不少字,就边看边念起来:“摩尼宝内有诸菩萨其众如云俱时出现……”
李柳玉此时也凑上前来,说道:“听起来像经文。”
“经文?”
“是的。”李柳玉将手电照向地板,边走边念道:“如来所处宫殿楼阁,广博严丽充遍十方,众色摩尼之所集成,种种宝华以为庄校;诸庄严具流光如云,从宫殿间萃影成幢……这是《华严经》的经文。”
胡天忍不住哇哇叫道:“武则天居然把《华严经》整个镌刻在这地板上!”
李柳玉抚摸着地板上的字,一边看一边回忆道:“我在我爸那里见过那本经书,很厚一本,有六十多万字。”说着指了指地上的字接着道:“这些内容就是开头那一小段。我爸说《华严经》是经中之王,讲的是佛陀功德圆满时向弟子解释无尽法界的情景。”
胡天连连点头,忍不住爬起身来,嘴里叽里咕噜道:“无尽法界不就是成佛永生了嘛!武媚娘整部《华严经》在这里,难道是想长生不老?”
丘山正想说话时,体内突然又传来那个电子合成音:“快去截住袁登极,否则就让你们尝尝金甲火瓢的滋味。”
丘山抬头望去,见詹姆斯出现在七八米高的铜桩上,此时正沿着铜桩往前挪步,时不时看他们一眼,挥挥手,示意他们快进飞天阁。
三人不得不站起身来,绕着飞天阁转了半圈。丘山边找入口边往头顶看,见这四五十米高的阁塔直径只有十米左右,就如一根定海神针一般直入霄云,上方仅有银池周围一轮暗淡的光圈。
待转到南边,胡天突然往前蹿去,边跑边说:“入口在这里,是个拱门。”
丘山和李柳玉忙紧跟胡天身后,三人跨进了拱门里,只见房间中央亮着一盏手电。借着手电的漫射光,丘山见袁登极此时跪在地上,嘴里正喃喃自语念叨着什么,他的身前有一座高约三米雕像模样的东西。
丘山和胡天都拿手电往那雕像照去,一时竟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见那雕像隐约呈扁圆鸡蛋形状,“鸡蛋”两侧各有一个向上弯曲的弧面,成双翼模样,“鸡蛋”下边是一个向下弯曲的弧形物。
两人异口同声惊呼道:“凤!”
胡天向那个凤形雕像奔去。丘山见拱形门边有个与上方黄金穹室里一样的铜盆和龙首,就摸出打火机点着了往铜盆一凑,立即蹿出一股火苗来。那火苗舔着上方的龙首,一股火苗迅速绕着房间烧了起来,照亮了整个阁楼。
阁楼通体红色,此时被红光一映,更显得红艳似火起来。阁楼中心是一根直径约一米五的立柱,立柱与地板似是铸为一体,一直冲到天花板上。想来如此高窄的阁式砖塔,完全靠这根立柱支撑。
他再往那凤形雕像望去,见其置于一个高约一尺的凸台上,样子与在屈老头那里见到的凤形岩画大致一样,只是看起来更为复杂精巧,表面虽然落满灰尘,仍能看出其为金属打造。
李柳玉见到此情此景,边摇头边说:“难以置信……纵使唐代金属加工技术再高,也不可能做出这种雕塑。”
“不不不,”丘山连连摇头道:“这不是唐代的东西,这跟屈老头的凤形岩画太像了……它只能是……只能是史前文明的遗物。”
“史前文明遗物?”
“是的,就跟屈老头说的一样,这是一个飞行器。”
“飞行器?”
丘山正想进一步解释,只见胡天伸手够着了那凤形飞行器,在蛋形躯体下面的弧托上胡乱抹了几把,露出光泽如新的金属表面来。金属表面映着满室摇曳的红光,一时竟如流淌着的葡萄美酒一般波光流转。
“老丘,这他妈绝逼是一飞行器,想不到飞行器能做成这样……哎哟!”胡天话还未落音,袁登极腾地站起,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短剑,直往胡天扎来。胡天身子一挫,堪堪躲开袁登极那一剑,跳着往后闪了开去。
袁登极左手捏个剑诀,右手握着剑,瞪眼望着胡天,一步一步向他逼去,嘴里念念有词,状若癫狂,神情中透露出几分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