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她在怎么努力的把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料想好，柳清雅也不会猜到，那个几天之前才刚刚见到，站在人群之外，和整个繁华光影都格格不入的小姑娘，会成为她的重要之人。
这个时候，就算是感慨一声人生多变故，也觉得符合不了现在的心境。
林清已经不哭了，她的眼神有些空洞，无数的变故让这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彻底的成长了起来，在无数的绝望当中，逐渐蜕离了最初的模样。
“姐。”
有微弱的声响从病床上传来，柳清雅一愣，连忙看向了林清。
她已然在看着天花板，可眼神已经变了，多出了一些就连成年人也不明白的东西。
“我想要林家。”
已经很长的时间没有喝水了，小姑娘原本轻柔的嗓音变得又干又涩，这句话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样。
可即使如此，她也依旧努力的把话说完，然后认真的看向了柳清雅，再一次的重复。
“我要林家。”
语调顺滑了不少，从刀尖划过了砂纸变成了指腹揉过的树皮。
柳清雅叹了口气，从放在床头的水壶当中倒出了一杯温热的水来，慢慢的点了点头。
“我帮你。”
摇起了病床，让林清从躺在床上变成了半坐起来的姿势，柳清雅把水杯送到了她的唇边。
大口大口的咽下温热的液体，不过是一杯水而已，却让林清仿佛是尝到了什么美味的甘露一般，眼泪掉了下来，混在了水里，却并没有让她尝到其他的味道。
林清并不是爱慕权势的人，之前的所有经历，都不过是在让这个姑娘变成了芸芸众生当中最普通的女孩子，她对公司、经济以及管理都没有任何的了解，可能就算是接手了林家，也只会是造就了一个王朝的覆灭。
但是哪有什么关系？
她压根就不在乎，比起让林凝或者林筝接管了林家，变得更加肆无忌惮的侮辱和针对她，倒不如毁掉了好。
谁也没有，才是
最公平的不是。
“林老爷子还没有确定继承人。”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柳清雅放下了已经半空的杯子，“但绝对不会是你。”
她的语气笃定的很，不光是之前看到的东西，就算是在之前的谈话当中，林老爷子也只会担心林清会在他走了之后受到委屈，而打算让柳清雅帮上一把。
至于继承人，可能现在连他的心里面，都拿不定注意。
就算是矮子里面挑出个子高的来，也架不住最高的哪一位是个根本拿不上台面的蠢蛋。
“我知道。”林清点点头，身后向后靠，目光有些茫然，“但是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想要给林清或者林凝的话，应该不是现在这样平静才对。”
“也许...他谁也没有想给。”
似乎有什么东西划过脑海，一个近乎可怕的想法出现在了头脑当中，不过这仅仅只是一瞬间而已。
根本就不可能，林老爷子是个理智到近乎冷漠的人，对待两个女儿也不算是多亲近，更不用说是外人了。
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大脑，好在林清之前也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到柳清雅的神情变化。
“你先好好养伤，等到出院之后在说吧。”
心中已经埋下了怀疑的种子，柳清雅揉了揉额角，帮着把下滑的被子向上拽了拽，
“嗯。”
林清点点头，这一次属实的伤的狠了，最开始被林筝踢出来的伤口在被柳清雅清理过后，其实就已经缓和的差不多，但要是单单如此的话，根本就不会让林老爷子重视起来。
伤口并不严重，严重的是二次伤害。
小腿处已经连疼痛都察觉不到了，林清甚至不知道她的腿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柳清雅拿过床头的记录本看了一眼，“放心吧，没有伤到骨头，不过是缝了两针，没有大碍的。”
“谢谢。”
林清终于是松了口气，当时的某些事情做得很绝，理智这种东西已经被
抛到了九霄云外，现在想起来才是一阵阵的后怕。
要是力气在重一点，她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介不介意的告诉我。”放下记录本，柳清雅歪着头看她，“你是怎么相处这么个自虐的主意来的？”
“你知道了？”
尴尬的别过了目光，林清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病态的殷红。
“嗯，还是很明显的。”
手掌虚虚的从小腿的位置扫过，她的眼中浮现出了一丝心疼的神色。
当时的情况，光是看着就已经是触目惊心了，想也知道林清是下了多重的手，如果不是强烈的恨意作为支撑的话，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会伤害自己。
况且，这种伤是会落疤的。
似乎是被她眼中的情绪给触动，林清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低下头徐徐的开口。
“其实我最开始也没有想到这里，不过后来，有一个找到了我...”
柳清雅皱了皱眉，在记忆当中过了一圈，很是轻松的就锁定了一个人选，“程琛？”
“我不知道他是谁？”林清摇了摇头，“长得很好看，像个电影明星似的，对了，我之前在楼下见过，和林筝在一起的人。”
“那就是程琛了。”
点点头，柳清雅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整理了思维，林清缓缓的接着说，“我原本躲在了窗帘后面，听到先是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就有脚步声像我这边走过来，我本来以为躲藏的很隐蔽不会被发现，结果...”
说道这里，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困惑的表情，像是也没想到程琛是怎么发现的她。
窗帘很厚实，用的是特殊的遮光材料，好窗户之前还有着一定的距离，林清的体型很小，按理来说躲在里面是根本不会被发现的，况且她还是有刻意的藏在角落里，就算是有人察觉到不对劲来，掀开窗帘也不一定能看到她。
偏偏程琛就好像原本就知道她藏在哪里一样，过去就找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