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仅仅是一层,那倒也没什么,可这间房,满满当当堆满了半屋子!
全都是肢解过的!
骨骼同皮肉分离,毛发被割下来挂满了一面墙,头颅被拆卸,一层层摞在一起,码得满满当当。四肢堆放在一起,脊椎骨、肋骨等用架子摆放在中间。大大小小重新拼凑而成的骨骼用绳子吊在天花板上,全都是半成品。还有一柜子处理过的皮,有一张被摆放在量衣架上,用骨针固定。一旁的线筐里堆满了细而坚韧的筋膜条。一架小巧的卷线器旁,还有拉伸线条的装置。
整个屋子,就是一间设备齐全的加工小作坊。
只有想不到的,没有这里没有的!
严飞强忍着心头的不适,走了进去。
地板上铺了一层皮,踩在上面软软的,有弹性。
在仅供一人穿行的过道里走动,所需物品随手可得,抬头便能透过头顶巨大的天窗看到满天的“星星”。三面环窗,外面的村落和延绵的群山尽收眼底。
没有可供休息的椅子,堆放的头骨等物最高处仅到头顶一尺处。角落里有一处机关,拉下来,上方吊着的半成品便会下降到视线齐平之处。
淡淡的檀木香在室内流淌,掩盖了这些东西本身散发出来的异味。
指尖在架子上滑过,没有灰尘。
骨骼温润,没有水分。最上层的皮触手弹软,似乎还有余温。
这个地方,像是经常有人在使用,且不知道用的什么方式保持皮肉骨头的新鲜。
最靠里的角落里,有一架左右不对称的弧形工作台,上面摆放着一张已经画好线的皮,已经剪开了一部分,靠墙的地方有一排架子,上面整整齐齐依次摆放着一长溜从大到小的刀具。其中一柄尤其锋利,寒光闪闪。
严飞将其抽出,握在手里。
刀柄上新蒙了一层新皮,用线条紧紧绑住。
严飞将其握在掌心,有些不太顺手,于是调转方向再握,依然有些不太对劲。
仔细观察了一番,在刀柄末端,发现了一条极细的缝。
他随手抽出一把尖头刀,插进那条缝,一挑。
线条被挑断,刀柄上的皮松散开来,露出了一小截光洁如玉。
将裹缚的皮和线条全部拆解,这片光洁如玉便露出了全貌。
这是一根长约一札、中间有数道不规则环状物的圆筒。环状物的中间,都有一条极细的缝。
严飞拉住一端,一使劲,末端掉下一小节,落到了地上。
握在手里的部分,露出了一道尖刺。
将余下的部分全部拔除,刀便露出了全貌。
一端是先前看到刀身,另一端则是一道尖刺。它们中间的那道环,却是固定住的,拔不下来。
捏着那道环,放到光亮下查看。两端锋刃熠熠生辉,但细的一头,细看之下竟有些模糊不清。
离得这样近,还看不清楚,很不正常!
此时,靠近院墙的一扇窗,毫无征兆地开了一条缝,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严飞立刻转身,过去查探。
二米高的窗户,要将其推开,所需力气不小。
且窗户的把手并不在屋内,而是在外面。
外面?
严飞立刻闪身后退,他站立的地方,架子嘭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有东西进来了!
严飞顾不上其他,转到另一侧,猛地将机关拉下。
悬吊的半成品纷纷往下掉,有几只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倾斜倒向一边。
严飞抓起堆放的头骨往那处扔去,却没什么用。
那东西似乎不怕被砸,踩着架子往他这边扑。
侧身躲过,后腰抵在了工作台上。
严飞迅速抓起一把刀,朝身前刺去。
噗的一声,尖刀刺进去,卡住了,被带着往后退。
在被刺的那一瞬间,袭击他的东西闪现了一瞬。
那是一条直立的蛇,同成人一般高,整个身体是平的。
刀插在了它的脑袋下方半尺距离,卡在了细密的骨头之间。
未免它再次偷袭,趁着那把刀还在,严飞迅速将工作台上的刀具依次拔出,当作暗器朝那把刀周围射去。
透明蛇怪后退闪躲,飞出的刀扎到它身上,又纷纷掉落或者反弹。它全身都是骨头,真正能够伤到它的,没有几下。
蛇怪并未再次上前,尾巴在屋子里乱拍,将所有的架子、堆放的骨头,全都扫得乱七八糟,又将头顶吊着的半成品撞下了不少。
堆满了杂物,严飞要再想顺利从正门出去,只怕要费一番功夫。透明蛇怪估计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想将他堵在这里。
严飞抓起一张皮,几下将手里捏着的那把刀的环裹住,当作武器。
这个屋子里,只有这把刀最特别。透明蛇怪对其他的刀不感冒,那么他手里的这把,一定是关键!
严飞踩着倒伏的架子,飞身跃起,朝蛇怪的身体插去。
蛇怪的尾巴扫过来,散落的骨头飞向严飞,它又用脑袋将装着皮的柜子撞倒,将插在它胸口的刀卡在了柜子同架子架起的缝隙中,试图将它拔出来。
严飞手中的鬼筋甩出,绑缚住蛇怪的脑袋,手中的刀顺势飞了出去,插在了它的脑袋上。
尖头刺入,蛇怪身体猛烈扭动,尾巴剧烈拍打着窗户。
没过一会,它便失去了生机,趴在地上,显现出了原型。
十多米的长蛇,周身骨头扁平,骨刺间的距离连根手指都插不进去。皮肤紧紧裹着身躯,后背上有个椭圆形的凸起,像是用来装东西的。脑袋是三角形的,中间有个豁口,那形状,同窗户外面的把手一模一样。
再次在屋子里搜索了一圈,没什么发现,严飞便将蛇和柜子搬到一边,打算出去。
此时,那扇窗忽然又发出了吱呀一声。
还有东西进来!
严飞立马跑到窗户处,握住刀便往外刺。
手里碰到了东西,却没看到是什么。
严飞迅速后退,打开门来到了走廊上。
金眼倚着房门扭头看过来,“发现什么了,去了这么久?”
“你没听到什么动静?”
金眼摇头,严飞的目光放在他手里的破尺上,仔细一想,惊觉出了不对劲。
一个专门缝制皮子的作坊,居然没有尺子!
这么重要的东西,是每个裁缝必备的工具。
没有硬尺,软尺也没有,那么这个房间的主人,到底是用什么丈量尺寸?
或者换个角度,假设拥有这个技能的人是个熟练工,那么他得用掉多少张皮,才能练到目测便能不差分毫的程度?
想到这里,严飞的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目光望向脚下,一个不好的猜测在他心头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