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雅做事一贯雷厉风行，不到一周的功夫她就帮宁昊组建了一个包括道具、摄影、灯光、收音的制作团队。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横店影视产业实验园、长峥摄影棚拍摄区。
宁昊走在道边，指着拍摄区内最大的1号摄影棚说：“这里现在是个仙侠剧组在用，每天的租金贵得吓人。”
在他的身后跟着江欣然、三个室友、以及十余名人高马大的群演，这就是全部的演员阵容了。
让宁昊颇为感动的是：江欣然、三肥子等室友考虑到他经费吃紧，一致商定不索要任何片酬，大大缓解了制片成本压力。
“那咱们剧组租的是几号棚啊？”黄耀今天看起来格外兴奋。
虽然只是去拍宁昊自导的小成本短片，但他们依旧非常激动，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不起眼的主角那也是主角。
他们还是第一次演主角呢。
“几号棚？”宁昊笑着摇头：“咱们的棚非常小，根本就没编号。”
三肥子为黄耀解释：“长峥拍摄区一共只有六个编号棚，那都是土豪剧组的专用场地，咱们可烧不起这么多钱。”
当宁昊等人来到租用的摄影棚时，场务们已经将道具和场地布置好了。
映入眼帘的全是绿幕，场地中间摆放着一台造型后现代感十足的五边形牌桌，牌桌四周立着高大的金属围板，上面悬挂着led字幕屏。
看起来是一间高科技桥牌室，气氛营造的略显黑暗压抑。
后期制作时，绿幕会被扣掉，然后加上合适的背景和特效，这也是制片成本中最贵的一环。
江欣然的经验比较丰富，到场后属她查看的最积极：“这个场地也不算小，一百平米还是有的，会不会有回声？”
宁昊摇头：“不影响，收音组昨天确认过。”
“这里怎么有吊威压的设备？”三肥子惊讶指着棚顶悬着的滚轮问。
江欣然用异样的眼光看了他一眼：“拍我们掉下去那个镜头用的呀，剧本里写得很清楚吧。”
宁昊等人齐刷刷的看向三肥子：这家伙该不会连剧本都没弄明白吧？
“你们这是啥眼神？”三肥子急忙拍着胸脯保证：“我刚才就是脑子突然短路了，但剧本我百分之八百倒背如流！”
“说到剧本......”
三肥子用胳膊肘怼了下宁昊，转移话题：“我们退场之后的剧情到底是什么呀？”
没错，宁昊给三名室友的剧本并不完整，他们三个只知道最后宁昊和江欣然会有很多单独的对手戏，但却不知道具体内容。
宁昊轻咳一声，语焉不详：“没什么，后面的戏份不影响你们表演。”
说完，他下意识的扫了江欣然一眼。
江欣然迅速拿出剧本，装作什么也没听到，快步坐到牌桌前温习台词去了，不过远远的能看到她脸颊浮现出一抹红晕。
嗯？众人看到江欣然的反应，眼神变得更加好奇起来。
李康健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问宁昊：“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要拍些不可描述的......”
“一边凉快去！”
宁昊才不会让李康健说下去，于是作势要踢他：“马上就要开机了，宁导我命令你们快去对一遍台词。”
打发走他们，宁昊准备去和总摄影师沟通细节。
虽然大部分镜头都由他这个导演掌镜，但涉及到他自己参演的戏份，还得麻烦摄影师代劳，毕竟他没办法自己拍自己。
不过当宁昊走过去，偶然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坐在板凳上，虽然戴着鸭舌帽，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范雅姐？”
“你竟然特地来看我拍戏？”宁昊惊喜的问。
“瞎说，谁特地来看你？”
这家伙，明明是他自己掏钱的电影，我干嘛要特地看他？
范雅摘下头顶的鸭舌帽，反扣在宁昊脑袋上：“别想多了，顺道路过看一下你导戏的水平而已，坐俩小时就走。”
宁昊双手扶正帽沿。
“ok，即刻开机！”
剧组人员各就各位，摄影棚内很快安静下来，场务员举着场记板打板：“场1、镜1、次1，action！”
正式开机后，范雅就安静的坐到一旁，观察宁昊的调度以及表演。
其实范雅之前本来并不看好宁昊。
准确的说不是不看好，而是觉得他完全在浪费金钱。
毕竟宁昊没有一丁点的专业背景和经历，年纪又这么小，很难想象他能成功执导一部电影，即使只是短片。
然而直到前阵子和宁昊沟通组建制作团队后，范雅才知道自己又错了。
因为宁昊在导演方面出乎意料的专业，比如数字电影摄像机，他拒绝了red的主力机型epic，而是选择了价格更低廉、却较难把握的bmd主打产品ursa。
宁昊的理由很自信：他灯光玩得很溜，所以没必要在摄像机上浪费钱。
范雅看着忙碌的片场，摩挲着下巴，心里开始揣度：
那个长头发的女演员形象太出色了，应该就是宁昊提过的江欣然吧，听说她和宜华的合约马上就要生效了。
如果不是宜华的墙角她挖不动，她肯定要考虑把江欣然签到海昌影业。
“不过除了宁昊以外，其他人的演技都有些欠缺。”范雅皱了皱眉。
刚刚宁昊卡掉了一条，正单独给江欣然开小灶。
“......你对黄耀出现问题后的反馈应该是极度惊讶，但是你这几次的表现全都不够劲，你自己都没有相信，观众更不可能相信。”
江欣然眉头微蹙，似懂非懂的点头：“好，我再试试。”
“不要紧张，加油。”
宁昊转身，作势要回到座位。
然而正在江欣然全神贯注揣摩角色时，宁昊却突然回过头，伸手就在她眼前猛地一挥，还大喊了声：“嘿！”
“啊！”
江欣然当即被吓了一大跳，身体下意识的后仰，连面色都苍白了些：“干什么？”
宁昊伸出食指：“对，就是这个状态，要记住了。”
这才是受到突然惊吓后的真实反应。
江欣然恍然大悟，眉头的结马上松了些，她对宁昊比了个大拇指；“明白了宁导。”
宁昊为她解释：“就像刚才那样，我们在平时就会自然发生各种情绪状态，如果能把这些状态记下来，可以避免表演时抓瞎，至少基本情绪的表达不会出问题。”
“三肥哥，接下来说你......”
“......”
在一边观察的范雅看完宁昊连续指点几个演员后，表情逐渐精彩起来。
很老练。
相当的老练。
一个野路子怎么会有这种能力？
范雅现在心里打满了问号，她觉得很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宁昊这个曾经被她认为就是个小混混的男人：
唱功虽然一般，但至少精通钢琴和吉他两种乐器；
词曲创作能力极强，拿下流行音乐榜首不费吹灰之力，而且还有些歌曲存货；
对拍摄电影的技术细节了如指掌，在演技上可以轻松指导其他演员，而且野心十足，想凭借自编自导自演的短片剑指千万级大制作。
这真是个十八岁的横漂？
范雅轻抿红唇，她之前有意签约宁昊，甚至觉得宁昊如果混不下去了，肯定会乖乖的来海昌当歌手。
可现在的宁昊却给她一种感觉：或许是海昌根本装不下他。
“时间不早了。”范雅看了眼手表，也该去办公事了。
范雅悄然起身离开座位，期间没有惊动任何剧组人员，在摄影棚门口时，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她还没看到这部短片的剧本，如果最后的成片足够优秀，她会考虑邀请宁昊加盟海昌公司的大项目。
眨眼间三日过去。
在第三天的中午，黄耀、李康健、三肥子已经陆续杀青，只剩下江欣然和宁昊的戏份了。
让工作人员们诧异的是，午饭后宁昊突然对所有工作人员提出要求：由于剧情需要，所有男工作人员暂时退场。
宁昊看着面面相觑的场务员们，耸耸肩：“大家动起来吧。”
其实这是江欣然今天早晨临时提出的要求：
“宁昊......”
江欣然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干脆利落的问：“下午我们俩戏能不能清下场？”
“清场？”宁昊困惑的挠挠头。
“啊，你是说那段戏吗？我觉得挺间接含蓄的，没有这种必要吧。”
江欣然抬起头：“我还是想清场。”
宁昊摆出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关于这件事，我就得先给你讲本书，叫《演员的自我修养》，其实吧......”
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宁昊一边说着，一边瞄了眼江欣然，却发现她小巧的耳朵变得通红，似乎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宁昊笑了笑，没想到横店最出名的女武行竟然还有这一面。
不过江欣然一声没吭，宁昊估摸着她应该是听进去了，江欣然才十九岁，未来的职业生涯中必要要适应各种戏份，习惯就好了。
两人来到摄影棚门口，却看到一块大木板横着卡在门框里。
“又是附近的小孩弄的，以前就听说他们喜欢这么玩。”宁昊皱着眉推了几下，却发现卡得很死。
“我来吧。”
江欣然主动上前，她看了眼木板的厚度，然后直接退两步，一个漂亮的飞踢招呼过去。
砰！
木板碎落的声音响起，吓跑了旁边树上的麻雀。
宁昊倒吸一口凉气。
江欣然潇洒的拍掉手上的灰尘，笑嘻嘻的回过头：“宁同学，你说下午的戏清不清场？”
宁昊望着地上四分五裂的木板，嘴角抽动了一下。
“清！”
“必须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