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堵着的县衙大门,戚斌暄心想,果然匈真国民风彪悍啊,连官府的大门都敢堵。
定睛望去,只见巡捕和衙门的安保人员已经训练有素地在大门外一字排开,排成人墙,阻挡着民众的进入。
这时,办公室门被敲响,打开屋门,发现秘书站在外面,神情平静的向戚斌暄说道:“戚县令,有群众围堵咱们府衙。”
戚斌暄看了看秘书,对他镇定的神态微感诧异,转身回到屋中,示意他也进屋,讲述一下具体情况。
通过秘书的讲述,戚斌暄大致了解了情况,这是一个厂房破产造成的遗留问题。
这是一个国有的羊毛纺织厂,之前因为匈真国养殖业发达,羊毛产品销量好,所以厂子效益还是不错的。然而,十年前,因为经济低迷,该厂欠债过多,资金流转出现断链,无法继续运营。这时,一家伊尔鲁城的房地产开发公司收购了该厂。
“效益不好的厂子被收购,应该是好事吧。为什么还有人来围堵?”戚斌暄提出了疑惑。
秘书解释道:“房地产公司收购了羊毛纺织厂,那就承担了该企业债务并需要妥善安置了职工。然而,房地产公司在厂子土地性质没有变更的情况下,擅自将厂子拆迁,盖起了住宅小区。原厂子的内退职工,安置费也没有给够,养老保险等也未缴纳。这就造成了,原厂子的内退职工累计缴纳各项社会保险费和发放生活费出现近千万的空缺。盖起来的住宅小区,因为没有商住用地手续,造成小区住户多年办不成房产证、户口不能迁入、孩子无法就近上学,情绪比较激烈,近一半的住户拒绝缴纳购买房屋时候的尾款。而这个房地产开发公司,因为经营出现了状况,所以现在也无力解决这些遗留问题。”
戚斌暄听了,没经过大脑的问了句:“这个问题很难解决吗?”
秘书听了,眼中散发出异样的光芒,张嘴刚想解释两句,随后又说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要不找主管负责的官员来汇报一下?”
戚斌暄皱了皱眉,思索片刻,随后说道:“你先去把县丞叫来,之后通知主管这件事情的官员叫来开会。”
秘书领命而去,没过多久,波希挺着他那啤酒肚匆匆赶来,边抹着头上的汗水边问道:“戚县令,你找我?”
戚斌暄询问起了围堵的群众的事情,随后问有何解决方法。
波希听后,苦笑道:“大人,十年前的事情,到现在还没解决,说明这事情确实不好办,不然怎么能叫遗留问题呢。”
“怎么个不好办法?”
这下,波希似乎感觉可以倒一倒苦水了,给戚斌暄分析掰扯起来。这个羊毛纺织厂遗留问题的处理涉及几个必须面对的问题。
一是对于公司擅自改变土地用途的处置。要知道,厂房用地和住房用地的价格可是不同的。房地产开发商没有变更土地用途就擅自建房,亏损的可是匈真国的国库。
二是处罚的执行问题。既然开发商违反了律法,那就要进行处罚,可是他们现在自顾不暇,怎么罚,罚多少都需要考虑。
三是职工安置社保费用优先补缴问题。在这个事件中,原厂的职工安置和保险问题是首要的,需要优先考虑解决。
四是保险因为停缴,滞纳金需要计算收取的问题。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戚斌暄听后,问道:“那对企业不处罚行不行?”
波希听了,义正辞严地说道:“那怎么能行呢?未变更土地用途手续,擅自建住宅小区,开个先例,以后都效仿起来怎么办?”
“那保险滞纳金不收取行不?”
“这也不合适,遇到经营困难的企业多了,以后都从延迟交保险上打主意,官府的信用、公信力不就没了?”
戚斌暄想了想问道:“强制执行房地产公司怎样?”
“咳咳,那个,企业还是需要自行盘活的为好。现在强制执行,无异于让它雪上加霜,那么这个房地产开发企业,估计也要走破产的老路了。”
戚斌暄皱了皱眉,说道:“他们违反了条例,还要顾忌他们?”
“毕竟能够存活,也是一个官府税收的来源嘛。而且,这个企业的职工不少,破产了,也就有职工安置这些新问题了。”见戚斌暄面容不善,波希又小声补充道:“这个企业是本地扶持企业,对戴林大人也助力不小。”
戚斌暄这才第一次知道,一向风评不错,以清正廉明形象示人的戴林,还有这不为人知的一面。想想也是,土地性质未改变,那规划就更不可能有,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没有县衙的默许,怎么可能实施。
戚斌暄暗自叹道,哎,既然接受了波希这干戴林的直属手下的帮助,那么也就要对他的势力多加照顾了。难道这就是自己官宦生涯,官官相护的起源?
戚斌暄这时看向波希的眼光,就有些与之前不同了。之前除了上下属的关系,还把他当成了朋友来看待,然而现在,却夹杂着一些派系利益在其中,关系变味了。
“那下边这些围堵的群众怎么办?总围着县衙大门也不是个事。”
“大人不必担心,让主管此事的官员去安抚一番,说明尽力加快推动此事,让他们解散即可。如果他们仍不散去,让他们在旁边聚集,让开大门正门通道,最多两三天他们就会自行离去。围堵大门的事情时有发生,不足为奇。”
嘶——,好家伙,怪不得安保这么训练有素,秘书H县丞这么镇定自若,原来温习多次了。
戚斌暄皱眉说道:“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问题总要解决。这样,咱们出去安抚一下。”
波希听后大惊失色,劝阻道:“大人,不可,这些围堵的民众都非常激动,怕会做出些出格的事情。”
戚斌暄淡然地说道:“门口的安保和巡捕足有群众的一半还多,他们能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况且,既然做了他们的父母官,总要办些实事才好。我想官府尽力而为,他们会理解的。”
波希尾随在一瘸一拐的戚斌暄身后,心中也是久久不能平静,如果不是早早投入戴林的麾下,似乎跟着戚大人也不错。
来到县衙大门口,戚斌暄用他那军人特有的浑厚大嗓门,对着闹哄哄的围堵人员喊道:“大家静一静,我是本县新任的县令。你们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接下来我会安排人员抓紧解决,大家先散了吧。”
“不行,不给个意见我们就不走了。”这时,人群中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
有个人带头,围堵人员闹哄哄地七嘴八舌地附和。
“之前都说要解决,这都拖了七八年了。”
“对,没个说法,我们就不走了,现在一起在这里都不管,散了以后他们才不会管呢。”
戚斌暄看着这场面,皱了皱眉,看这情况,似乎有人专门挑事啊。
这时,一个物品朝他面前飞来,戚斌暄眼疾手快,随手接住,之后习惯性地向原方向甩出。甩出之后,戚斌暄有些后悔,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甩出去会不会误伤民众呢。
定睛望去,发现扔出去的东西打在一个人的面门上,在这闹哄哄地场面中,一声微不可查的脆响,物品碎裂,在那人脸上糊了一层黄色液体。原来那是一个鸡蛋。
见到这个突发情况,本来嘈杂的围观的人群瞬间如同被人同时捏住了脖颈,鸦雀无声。民众是盲目的,也许会经过煽动,做些出格的事情;但民众也是有自己的主见的,现场明显有人袭击县令,这可跟一开始说的“聚集起来到县衙请命,希望县令解决问题”的说法不一致。
围观群众躲着远离开那个脸上沾着鸡蛋液的人,有的退的过猛,与身边的人碰撞摩擦,差点跌倒。
戚斌暄明白是鸡蛋袭击,在感觉荒唐的同时也略感好笑。之前詹老二就被鸡蛋袭击过,看来群众的袭击方式都是大同小异的,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影视作品的影响。不过两次的结果不同,詹老二被打中了,自己不仅接住了鸡蛋,还反击了回去。
安保人员后知后觉的围了上去,制住那个年轻人,之后,一个捕快拿着一个手机似的仪器,扫了一下年轻人的面部,之后面带惊疑之色,跑到戚斌暄身旁,悄声说道:“戚县令,这个人不是那个羊毛纺织厂的员工,也不是住宅小区的住户。可以说,他跟此事毫不相关。”
旁边的县丞听到,嘀咕道:“那他来凑什么热闹。”之后,似乎突然想到了戚斌暄敏感的身份和派系,县丞高惊叫道:“难道他是刺客?”
围堵县衙的人,一听“刺客”,都惊叫着四散开来,逃跑过程中,难免的有踩踏事件的发生。
戚斌暄之前在鹰都经历过刺杀事件,不过来到伊尔鲁城之后,也许远离政治漩涡,所以略微有些松懈。听到了县丞的喊叫,这才重新警惕起来。不过看这现场的闹哄哄的场面,知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吼道:“都不要慌乱,行凶之人已经控制住了,而且你们谁见过拿鸡蛋刺杀的?”
听了戚斌暄的喊话,现场形势这才得以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