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无歌急不可耐的追问到。
现如今可不止谭婆婆一人要谋姬晟性命,还有景家,流烟异族...他现在简直可以说是众矢之的。
老者缓缓坐直身子,长叹一声:“你可知道这玲珑阵是为何存在?你可知道烟族一脉为何能在玲珑阵中延续下来?你可知道何为天道,何为命数?”
一连几问,将无歌问的哑口无言。
“我若没猜错,此阵乃是魂祭大阵,阴邪无比,本就不该存在。”沉默许久的墨星染突然开口。
“错!”老者冷冽的目光扫向二人。
气氛骤然变得凝滞。
“是魂祭大阵没错,但它应该存在,必须存在!”老者激动的声音发颤,佝偻的身躯剧烈起伏。
他抚着床沿试图起身:“咳...咳,我今日能与你们相遇,这就是命数,而你们要注定要改变烟族的命运,这就是天道!”
激动的情绪让老者又开始咳血,他抬手揩了嘴角的血迹,抚着床沿微微起身,浑浊的眼珠径直望向两人。
无歌怔愣了片刻:“老人家你究竟何意?”
墨星染皱着剑眉,抬起修长的手指敲了一下无歌的脑袋:“你是木鱼脑袋吗?他是让我们护住姬晟!”
“啊?”无歌一脸茫然的看向墨星染。
“老人家,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告辞了,你好好休息吧。”墨星染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拽着无歌就要离去。
无歌抱住殿内的柱子:“等会儿,还没问清楚呢!”
她正撒泼打滚,谁知脚底突然腾空,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海檀香,墨星染一把将她拦腰抱了起来:“你别管了,等你问清楚,天都亮了!”他迈开长腿朝着乾坤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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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乾坤殿时已是深夜,摇曳的宫灯给寂静的万物镀上柔光。
“你放我下来!”无歌小脸像煮熟的虾米,红的吓人。
墨星染充耳不闻,疾步朝着圣恩殿而去:“你知道我今日从谭婆婆那打听到了什么吗?”
“什么?”无歌听下了挣扎,呆呆的问他。
“她让红鸳女告诉我,姬晟早已堕了魔,如果不除了他,这玲珑阵中的所有人都将魔化。”他目露沉重,步履匆忙。
“什么?”
“这魂祭大阵本就阴邪至极,若是阵中的生灵尽数魔化,这里很有可能会变成...”
“万魂窟...”无歌低声说出这三个字,光是提及,她后背上就渗出薄薄一层冷汗。
后神纪大陆上有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地方,位于天堑海之侧,常年阴风飒飒,寸草不生,那里尽是不入轮回的堕魔,枯骨残肢遍地。
虽是叫堕魔,但魔族从来没有承认它们。
它们强大无比,逢人便杀,嗜血暴戾,又因天堑海特殊的地理构造,它们出不去,只能局限在万魂窟里互相残杀,最后剩下的堕魔,灵力堪比远古神佛。
“我听父君说,万魂窟最后的堕魔即将出世了,届时三界都逃不过这场浩劫,只怕会生灵涂炭。”墨星染不知道那一天会在何时到来,但他知道,就在不远的将来。
“可是谭婆婆不是坏人吗?她说的话能信吗?”无歌仰着脖子望向墨星染紧绷的下颌线。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现如今的后神纪已经风雨飘摇,再经不起摔打了。”
眼见就快到圣恩殿,无歌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被墨星染抱着呢!
“不是,你快放我下来。”她急的手脚乱挥:“这要让你那个妹妹看到了,还不得把我拆了吃咯!”
墨星染好笑的看着怀里的人儿:“现在知道怕了?谁让你方才要撩拨我。”他的眉眼弯弯,微风袭来,身上的海檀香有些醉人。
“谁,谁撩拨你了?”无歌瘪着小嘴,说话都有些磕吧。
他好看的眉眼凑近她:“方才是哪个小妖没羞没臊的,当着别人的面,一把抱住了我?嗯?”他拖长了尾音,眸子里染上玩味。
“你,你有病吧,快放我下来。”无歌别过脸,脸红的像要滴血。
看无歌难得的娇羞,墨星染眸色更深了,他的呼吸有些猝乱。
“无歌,我...”他轻轻将无歌放下。
无歌站直了身子,却一动也不敢动,只因墨星染突然两手环抱住她的肩膀,他身材高挑,无歌比他矮不少,此时隔着薄薄的衣衫,她能清晰的听到墨星染胸膛中‘砰砰’的心跳。
“你,干,干嘛?”她舌头直打结,脑袋里也昏昏沉沉的。
墨星染俊俏的脸上挂着坏笑,环抱着她,凑在她耳边低声说:“我手酸,无歌,你也忒沉了。”
圣恩殿门前发出爆发出一阵平地惊雷般的怒吼,整个宫闱被这一声怒吼划破寂静,顿时间虫鸣鸟叫不绝。
“墨星染,你丫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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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清晨,无歌顶着两个黑眼圈,身穿一袭华丽的红纱裙端坐辇架之上,曼丽的红纱衬的她冰肌雪骨,额间一点朱砂痣,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让她看起来像一个没睡好的仙子...
“圣女,你昨夜跟墨大哥折腾了一宿,你俩都干啥了?”蔻蔻眨巴着眼,看向无精打采的无歌。
提起来就生气,墨星染那厮一夜没让她睡,愣是薅着她商量了一宿。
“别提了,我差点没让他弄死。”无歌愤愤道。
蔻蔻小脸刹时变得血红:“那您腿乏吗?我帮您捏捏吧。”说着,一双小手就要帮无歌捏腿。
无歌瞥了她一眼,瞬间明白这小妮子想歪了:“你想啥呢?”她一抬手戳了戳蔻蔻的脑袋。
花辇很快出了圣恩殿,穿过冕月宫的宫门,朝着主街行去。
距离祈雨大典还有一个时辰,无歌奉国师之诏,乘花辇巡游主街,让万民瞻仰圣女风姿。
此时,主街上万人空巷,民众夹道欢呼,纷纷将早晨刚刚采摘的鲜花抛向花辇,如此阵仗着实将无歌吓得有些僵硬。
无歌目不斜视,嘴角挂着僵硬的弧度,就这么绷了一路...
一路行至祈雨大典的场地,无歌脸都要笑酸了。
穿过拱门,是一片露天的场地,无歌赶忙卸下笑脸,揉了揉脸:“我的天,这真不是人干的活。”
抬眼望向场地内,这是一个空旷的圆形法坛。四周打圈立了好几根柱子,柱子顶端拴着五彩斑斓的绸缎,丝丝缕缕的迎着风飘摇。
然而,除了那几根柱子,其余地方却空无一物。
望着空荡荡的法坛,无歌不由愣了愣:“蔻蔻,我记得你说典礼很盛大,对吧?”她勾头问抬辇的士兵:“大哥,咱是不是走错地儿了。”
“没有,圣女,就是这儿。”
无歌不解的望向蔻蔻:“没走错?怎么到我这儿这么寒酸?”
就在这时,不远处行来一个侍女模样的人,她走到无歌辇架下:“圣女大人,典礼即将开始,景焕大人请您去后场歇息片刻。”
听闻景焕,无歌脑子里松松垮垮那根弦,终于绷紧了。
将蔻蔻安顿好,无歌绕过法坛,穿过一片花田,行至一处小亭前。
“圣女,别来无恙。”景焕披麻戴孝,脸上没带面具,脸色惨白,神色沧桑。
看着景焕一身丧服,无歌心里有点不好受,但她只能装作不知:“景焕大人,国礼之日着丧服,怕是不妥吧...”
“舍弟,走了。”他的声音很平淡:“就在昨天夜里。”
“抱歉,节哀。”无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喜悲。
景焕从身后拿出一样东西递到无歌手上,是一把短刀,正是无歌从腓牙石里带出来那把。
“这是景渊让我带给你的,他说这是你的东西。”
无歌接过短刀,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景焕大人今日需要我如何行事?我定当全力配合。”
景焕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的声音隐隐有些兴奋:“你可知国师为何一定要让你当这圣女?”他答非所问。
“大概,是因为我的血。”无歌抬起晶亮的眸子望向他。
“不错,正是因为你的阴阳血。”他突然狂放的笑了起来,眼神阴鸷:“你可知道,国师是魔物?”
无歌心底惊骇不已,手上一抖,短刀落在地上发出‘砰啷’脆响。
姬晟堕魔一事她昨夜便知晓了,她惊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景焕说的‘阴阳血’。
这个词她有印象,她无意在腓牙石内的一本书籍上看到过,那上面写,阴阳血是...
景焕弯腰捡起短剑,眯着眼看她:“你怕了?”
无歌强忍着心中的震撼,牙关有些发抖:“你究竟让我做什么?”
景焕冷笑:“圣女若是怕了,我也不会强求你帮我景家。给你提个醒,今日祈雨大典过后,你将与国师独处,届时他会夺了你的魂魄神识,送你安安心心上路。”他的声音有些鬼魅,让人不寒而栗。
“少废话,你只管说我该如何。”无歌有些不耐烦的从他手里夺过短刀。
“不难。”景焕满意的笑笑,从怀里掏出一只透明的小瓶子,递到无歌面前:“圣女只需安心行万祈雨大典,随后扮作不知,有了这个东西,国师他夺不走你的神识。”
无歌从他手里接过小瓶,里面游弋着一股黑色的浓烟。
“然后,你只需在他意识薄弱时,用那把短刀插进他的眉心...”
“他何时会意识薄弱?”
“自然是...”景焕诡异一笑:“在他碰到你的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