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丫跟震哥见面,不可能不提到敏感的话题。
只是观丫震哥要想对付杭爷,那都不算问题,只是要时间问题。
每个月观丫来了,都会带来一张椅子,观丫都会坐在椅子上跟震哥聊很久。
家长里短的聊,别人也听烦了。
有时候,观丫故意跟震哥隔着门说一两句悄悄话,然后观丫总要来一句:这么多人呢,让人家听了难为情呢!
观丫就用手帕把自己的脸遮了半边,做娇羞状,搞得杭爷好像贼似的,就像是他有意要偷听他们夫妻间的情话似的,连杭爷自己都觉得难为情。
不管怎么说,里面是太上皇,外面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马丫的闺女!
所以在观丫来探视震哥的一年后,杭爷基本不闻不问。
杭爷就想,只要太上皇不出去,观丫他能怎么办?
再说,震哥的表现也让杭爷松懈了。震哥在房子里,经常做无聊状,冬天了晒晒太阳,迷糊着眼睛,在太阳下打盹。
这是透过门上的洞都能看到的。
有一次黑衣队有人问震哥,问他为什么不呆在后面的院子里,震哥说了,在前面,他起码能听到门外有说话声,他一个人太无聊,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也觉得有意思。
杭爷就对下面说了,不管太上皇怎么无聊,他们都不能过多地跟他搭话。
杭爷跟手下人说,太上皇的嘴,那就是骗人的鬼,先爷手下就被他骗得团团转,说什么等他回来,他要对他们大加封赏,结果太上皇到了北都自己都被关起来了,自己都没什么吃的,拿什么封赏他们?!
对观丫与太上皇的家长里短的监听,一回两回,回回如此,他们也乏了。
特别是夏天的时候,观丫来了,她坐在那里,头上撑起一把伞,边上还有两个妇人给她扇扇子,外面毒辣的大太阳,谁愿意在这样的天气里来监听啊,他们自己热的都喘不过来气,只能靠屋里的水不断地往身上泼,来为他们降温。
要知道,南宫四周的树,皇上玉哥都让人给砍了,三十六七度的高温,谁在外面都能中暑。
那观丫为什么能受得了这样的高温呢?
除了有人给观丫扇子外,马丫有钱,观丫用冰,都是派人到马丫储存的冰窖里去拿,她能让人把一大块冰搬到车上,这样冰要完全融化掉,就能持续一个多时辰。
她用的两个女人,瘦,她们都是怕冷不怕热的主,另外赶车的都能拥有一小块冰。
所有这些,就为观丫与震哥就私密话题提供了条件。
也就是说,震哥从来就没有放弃过他要出来,他想夺回本来属于他的皇位。
震哥实在不想做这样的太上皇了,他跟囚犯没什么两样。
观丫不光在跟震哥联系,观丫还跟冯一清联系。
此时的花姐,已经把大部分的事情交给儿子狗蛋去处理了。
这是马丫下令的。
时间一晃又过了两年。
花姐都七十了,马丫也都六十了。
马丫对花姐道,她这个年纪,该安详晚年了。
但是花姐说,只要马丫在一天,只要花姐能干得动,她可不能退。
花姐的意思,就是她不想闲着,哪怕为马丫做点什么也好。
事实上,花姐都管理些鸡零狗碎的事情,马花府的客栈,马花府的内部的管理,这些花姐就像所有不放心的年轻人做事的老太太一样,喜欢说,包刮马府这边的人事调动,都是花姐在操持。
而关于暗探队伍的事情,花姐也就交给了儿子狗蛋去搞了。
前面说过,狗蛋心向观丫。
观丫年轻,观丫比狗蛋小,狗蛋对观丫是忠心耿耿。
这样一来,作为暗探队伍里的联系人的狗蛋,就渐渐地给观丫介绍了冯一清的内部的重要人物,特别是恭儒山庄庄主林庄主,他今年也都五十多了,但是他很迷茫。
林庄主的迷茫在于,他们这支暗探队伍,该何去何从?!
这是太祖时期留下来的密探队伍,属于朝廷,更准确地说,属于皇上。
只是现在的皇上,他还不能把他们给收留,马丫不会同意。
马丫都六十了,老话说,人生七十古来稀,也就是说,马丫也许在这十年间,哪一年都有可能走。
当然,马丫要是高寿活到一百岁也不是不容许。
但是林庄主得想啊,这是他该关心的事情啊!
如今种种迹象表明,马君那边的儿子,他们不会掌握这支队伍。
马君的儿子们甚至连恭儒山庄的四大长老都没见全。
也就是说,接下来,最有可能掌管他们的,就是观丫了,否则还能有谁?
事实上,观丫除了她府里有恭儒山庄的几个江湖高手外,观丫跟冯一清手下的另外一些重要的头领,都有往来。
如今狗蛋在给林庄主与观丫之间牵线搭桥,那他得识相啊,他得攀上观丫这支有生命力的船啊!
观丫对于冯一清内部,除了认识其他几位重要的领头的,但是对于其他三支暗探的内部情况,她是知道的不多,她不知道哪些人才是这支暗探队伍里的人。
但是,观丫对恭儒山庄的掌控,还是比较到位的。
光是观丫府里的恭儒山庄的两大高手,就给观丫透露了恭儒山庄内部的一部分人员的名单。
再有观丫也有自己的人手,比如当初拦路的那十来个土匪,还有哈将军,如今跟她都来往密切。
说他们来往密切,有些不准确,应该是观丫跟他们联系的多。
渐渐地,观丫这边的人员就多了起来。
这些,马丫都是默认的。
马丫现在要考虑的是,如果有一天观丫真的捣鼓成功,震哥真的被她救出来,观丫她该怎么面对震哥啊?
观丫跟马元亮的事情,现在震哥不知道,等到震哥真的从里面出来,难道震哥会不知道?难道没有人告诉震哥?
到那个时候,震哥会不会休了观丫?观丫跟震哥之间,又会不会反目成仇?
马丫对于观丫外面捣鼓的那点事情,马丫是了如指掌。
观丫在前几年挖马丫的人的时候,这些人又何曾背叛过马丫?
要知道,暗探队伍的规矩是什么,那就是不能背叛自己的主子。
只是观丫不知道这内部的规矩,她还以为,从马丫那里挖到的人,到了她这里,她给他们多多的好处,他们就是他的人了,以为她所做的一切,都不会告诉马丫了。
观丫错了,这些人是对马丫好,但是并不妨碍他们把观丫的一举一动告诉马丫。
在他们看来,马丫是观丫的娘么,观丫毕竟还很年轻,还需要她那老谋深算的娘教教她,掌握她。
他们唯一没有告诉马丫的事情就是,观丫跟马元亮的事情,这在他们看来,这是观丫的私人事情,况且,这事他们又怎么跟马丫说出口?
但是牵涉到观丫要搞皇上玉哥,想着让太上皇震哥出来,这就是暗探的事情了,他们必须告知马丫。
马丫知道后,也没有干预观丫,马丫考虑的事情是,观丫悄悄地跟汪氏联手,把玉哥的儿子给搞死了,那么下面怎么办。
毫无疑问的是,就目前看来,建儿是未来的接班人。
花姐送给玉哥的那个花楼里的女人,算是把玉哥给弄废了。
马丫想来想去,都觉得现在的问题还是她的女儿观丫。
也就是观丫的这个名节问题,如何在震哥那里交代过去。
马丫也想不出办法,这牵涉到一个男人的尊严,她不能硬逼着震哥对戴这顶绿帽子忍气吞声。
马丫就想,如果观丫现在不搞玉哥,就让他一直做皇上,到时候,她的儿子建儿继承皇位,那么也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但是,现在观丫想把震哥给弄出来,到时候事情就难办了。
马丫跟花姐在一起商量后,马丫就决定找观丫好好谈谈这个问题。
这是个严肃的问题,所以马丫并没有打算带着抱怨的口吻跟观丫说话。
马丫的胸怀还不至于像一般女人,事情已经过去了还在念叨观丫的不是。
观丫来了,她如今见马丫,都是小心翼翼,观丫怕马丫。
马丫开门见山,就问观丫道:“你想把你丈夫震哥给弄出来,你什么都想好了?”
“谁说我要把他弄出来的?!”观丫看马丫盯着她,她就知道马丫什么都知道了,她就不再说下去了,她得承认这事。
观丫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她目前为止见到的最难对付的女人,何况这个女人还是她母亲。
母亲对自己的女儿了如指掌,用在她们母女身恰如其分。
“我想让他出来做皇上!”观丫就道:“我不能在外面什么事也不做,任玉弟胡来!”
马丫不说话了,她知道观丫口中的胡来,就是皇上玉哥把观丫的儿子建儿的太子位置给废了,玉哥的儿子死后,大臣提出复立建儿为太子,他还把大臣打入狱中。
沉默了一会,马丫就道:“那你想过,震儿出来,如果知道你跟亮儿的事情,你该怎么办?”
观丫就低着头,拨弄着自己的衣服,嘴里唧咕道:“本来说好让我做皇后的,他都不乐意,他不是也有那么多女人么······”
“你这是混账话,从古至今,都是女人要从一而终,哪有要求男人从一而终的?”马丫吼道。
观丫就不吱声,一直没说话的花姐,就出面对观丫道:“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别人听了去,你的名声就毁了!”
“我知道!”观丫就小声道:“我不是在家说的么?!”
“在家也不许说!”马丫气呼呼道:“我看我没事还得多给你脑子洗一洗,里面尽是些脏东西!”
观丫不敢言语,花姐就和稀泥道:“观丫,那你说说,跟你娘说说,就算太上皇被你救出来,他知道你跟马元亮的事情,他能原谅你么?”
观丫愣了愣,就对花姐道:“我也想过这事情了,我最多不做皇后了!”
“你想的美,你也配?”马丫就吼道。
马丫不打算生气的,可是,观丫的言辞太不像话了!
“那要不是您老给拦着,您老要是给我出力的话,我就不信,那太皇太后能是您的对手?”观丫就小声道:“您要是帮我,我早就是皇后了!”
“我那也是为你好,你瞧你现在这个样子,哪点配得上皇后的称号?”
沉默,花姐起身亲自要给马丫续茶,马丫身后的丫鬟眼疾手快,忙地给她们每人都续了茶。
此时的观丫在想,看来,什么也瞒不过马丫,不如她就豁出去了,跟马丫要权。
观丫这么想着,嘴里却道:“如今我也管不了许多,我只想您那外孙不再担惊受怕,娘,要不,您让我身后也有支力量,这样他就是休了我,我也不怕!”
马丫与花姐对视了一眼,她们早就想过这一招了。
不管怎么样,观丫可是马丫的女儿,她心里对观丫再不满,但是,她得为这唯一的骨肉着想啊!
“那要是被休了去,你靠谁啊?你还能住在这里?你让建儿怎么面对世人?”
“他要是真的休了我,我也想过了,我就回舅舅的庄园去!”观丫就道。
花姐与马丫面面相觑。
看来,观丫她的脑子也不是不好使么!
马丫知道,观丫在这里,她跟马元亮的事情被人抖出来,让她下不来台,但是她一旦回到南方马君的庄园去,那她就无所畏惧了!
对于马君来说,他能说什么?观丫是他的外甥女,她嫁给他的儿子震哥,却喜欢他另外一个儿子马元亮,马君对观丫,那是绝对不会说什么的,就是看在马丫对他们这一支的贡献上,他也得宽待观丫。
何况观丫的童年,还缺少母爱,还缺少些教育!
过了一会,马丫就缓和了语气对观丫道:“与其以后让他知道,倒不如趁着现在,你把你跟亮子的来龙去脉,都告诉震儿,这样也许会比以后他知道要好些!”
观丫就惊讶地抬起头,看着马丫。
花姐见状,就笑道:“你还愣着干啥?赶紧坐过去,跟你娘好好讨教讨教,你娘的主意,那肯定比你想的好!”
观丫听了,忙地起身,丫鬟搬了观丫的椅子移到马丫身边,把两张椅子并在了一起。
观丫就坐过去,不好意思地笑着,把头扎进马丫的怀里。
马丫故作推了一下,嘴里道:我少你!
观丫却唔了一声,作撒娇状,然后把头往马丫的怀里拱。
花姐哈哈笑着,马丫也笑了。
这天晚上,马丫心情很爽,她多喝了几杯,有些上头,观丫跟花姐扶着马丫睡去了。
观丫这一晚没有回去,花姐也没有回去。
观丫就依偎在母亲身边,花姐就在外面的丫鬟床上躺下了。
这一夜,有两个丫鬟被安排值夜班!
那么马丫到底给她的闺女指明了一条什么道呢?下章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