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心,不可控,乃不自觉陷入其中不可拔。
姚雪望着眼前的男子,很快低下头匆匆往自己碗里夹了块土豆片。
夜晚,高明昊已经在床上睡了一觉,自这一觉醒来去了趟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很黑的夜晚,星星伴着月亮挂在夜幕中极其耀眼。高明昊左右动动身子,银白月光闯进屋子,忽然响起门开时的吱嘎声。
高明昊以为自己听错了,左手支着半个身子,一双耳洞在黑暗中极力听着一切的声响。
姚远深夜前来,自荣世厚下令过去三天,这三天丞相容忍有价,态度从最开始的温和到了最后朝人身上投掷兵器。姚远是武将躲得快,吏部的几个文官可惨了,每个人额头上多多少少青一块紫一块,更倒霉的已经破了口子,殷红色的,血咕噜咕噜从口子里流出,顺着脸部轮廓滴在他们的朝服上。
姚远回忆起来身上都是因着恐惧起的鸡皮疙瘩。大家从来不会去踩荣世厚的痛脚,毕竟全国上下男女老少都知道当初有个爱耍弄机关的门派,杀人于无影无形,江湖传说千机派有个镇山暗器,但传说归传说,没人证实。
床上高明昊闭着眼,听着的脚步声,他正要起身防御并问话,忽然间整个屋子亮堂起来,姚远手里拿着火折子将屋中仅有的几盏烛灯点燃。
高明昊见着的便是姚远举着烛灯出现在窗前,四目相对,一双写着疑惑一双写着惊讶。
空中泛滥沉默,烛灯被姚远放在小几上,他随意拉着凳子在床前坐下。蜡烛燃烧的味道充斥两人鼻腔,偶尔烛火燃烧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姚远压低身子,哑着嗓说:“丞相扔东西了,这些年我跟在他身后对他脾气还是了解的,三日是他对事忍耐极限,即使抓不到你,有你的消息也好。在朝的文官多看我不顺眼,大部分又都是些无中生有的家伙。如今即使您不在我这儿他们也会在丞相面前分析的头头是道,所以这个夜晚你必须进宫。”
高明昊张大嘴,愣住,还没回话,姚远便自顾自的站起来,只见他走到衣柜前,打开拿衣服关上一切都小心翼翼的。高明昊闭上嘴,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姚远帮自己,自己还有机会争取。片刻之后
姚远将衣裳与一顶灰黑色的帽子一起递给高明昊:“这是我府上家仆的衣裳,你先穿上。”
高明昊看着放在被子上的灰黑色衣裳,衣裳与帽子的颜色相近,他轻轻翻动衣裳,然后便从床上下来,片刻后,高明昊收拾完毕,就连帽子也戴上了。
姚远这高明昊收拾的同时坐在桌边右手支着下巴想着事,高明昊在他眼前晃了几下才回过神,说:“你先等等,今日送你的不是我,我会派几个府上功夫上乘的人明里暗里护着你,先等一会。”
高明昊点头,坐下。
姚远开门,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左右晃晃,接着学了几声猫叫。高明昊目不转睛地盯着姚远的人,没多久见着两个人从门缝中钻进来,进来的两个人无论是脑袋大小还是身高身材都与自己相近,高明昊将姚远领进来的两人从头到脚看了遍。
这两人现在也穿着家仆的衣裳,带着一样的帽子。
姚远在高明昊对面坐着,那两人右手抱拳,左手握着右手放在身后,两只脚的距离与肩同宽。高明昊目光再一次在这两个人身上过了一遍,收回目光望着姚远。
姚远压低声音:“路上你们不会有交流不会有任何动作,这一点你得保证,我为了您已经豁出去了,身家都在您的腰间系着,不能在这个时候出现纰漏!”
高明昊点头:“走哪条路?”
“我的人会比您走快半步。”
夜黑风高,适合独自一人坐在炕上思考人生。
薛海棠很无辜,难道脾气好在哪都要受欺负吗?不过这次欺负她的人她也惹不起。
今夜,天气好空气清新,桂花香气一阵一阵的来,可是薛海棠坐着的这间大殿冰冷寒凉。皇后仅仅因为荣三春没有来这安和宫守着,便将她留到现在。
薛海棠当然也气,她反抗,走到殿门时被一宫女举着剑,剑上月亮的寒光惹得她自觉回到椅子上坐下。薛海棠左手支着下巴,算算时间子夜应是过了,便直接趴在桌子上睡。
世人皆知荣世厚,也知他金屋藏娇,从不多看明媒正娶的夫人。世人皆叹薛海棠看的开,却无人知薛海棠经历的事。
薛海棠对的起任何人,她不怕死,她只希望自己一说女儿一儿子活的好好的,不求光宗耀祖,只求一辈子开开心心。但……薛海棠放在手背上的一双眼分明有泪水溢出。
眼泪流汗了,为了这不值得的男人!荣三春重新站了起来,自小她就是打倒后马上就会站起来的女孩,只不过现在这个女孩变成了女人,三个孩子的母亲。荣三春打算让两个大一点儿的孩子自己做选择,小儿子她直接抱走,和离与否,荣三春都不会再在蝾王府待着,她怕自己控制不住下手。
颜轻玉就坐在树下,荣三春煎熬难受她也煎熬难受,自小都是一起长大,怎么活到现在的两人对彼此都是一清二楚,她们彼此尊重,彼此进步。
颜轻玉听着树上传来声音,抬头见着荣三春晃晃悠悠的下来了。
荣三春没想到颜轻玉在这儿,敛眉思考一阵,问:“你是不是很早就在这儿待着了?”
颜轻玉点头。气氛尴尬,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一直站在原地。
月亮在两人头顶上发出冷幽幽的银光,只有微微一勾子,却让世间万物都能在人眼中印出大概。
颜轻玉偏着头看一旁的桂花书,嘴分上下两瓣唇,此时上下微动,半晌蹦出三个字:“对不起>人<!”
荣三春愣住,她从没有想过要怪自己的好姐妹,此时心中思绪集中成一根线,她上前将人抱住:“傻姐姐……”
甄林嘉用叶脉做的书签放到刚刚看完的那一页夹着,站起身,不顾形象的伸伸懒腰,问靠在枕头上的人:“出去走走回来就可以吃晚饭了!”
萧东从书后面探出一棵脑袋,疑惑惊讶开心全数出现在脸上,说:“真的可以吗?”
萧东醒过来躺在床上也有近十天,他曾经也义正言辞的提出想要出去走走的想法,话刚出口,马上就被甄林嘉直接拒绝。今日听着甄林嘉主动提出来,左手兴奋掀开被子,两只脚到处乱晃着,说:“快,快,我们快走走,这段时间来要不是你陪着我,我估计早就发霉了。”
甄林嘉将两本书整理好放到小几上,起身走到屏风前将萧东的外袍取下来递给萧东。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黄昏之后就是个美丽的夜晚,微风轻轻吹着两人耳边的鬓发,他们的手挨着手,偶尔碰触在一起,瞬间就分开了。两人面红耳赤,却还是忍不住靠近彼此。甄林嘉其实挺大胆的,可在人前却羞得像朵花似的。
甄林嘉迅速看了一眼萧东,马上低头,说:“我扶着你!”
甄林嘉从萧东身后绕到萧东左边,毕竟右手还吊着,甄林嘉轻轻将萧东的左手放在自己的肩上,夕阳从他们的背后投过来,将他们的影子往身前拉得很长很长。
轻柔凉爽的微风缓缓的打在两人身上,两情相悦的人独自在一块儿总会觉得时间十分不够用,但时间还是时间,两人沿着湖走了两刻钟便回到院子。
姜怜语坐在甄林嘉住在的屋子中,是初晓将她带进去等着的。
“佩玲,去瞧瞧他们回来没有。”被唤作佩玲的丁仆如今已经成了姜怜语贴身女仆。
佩玲刚刚走出屋子,甄林嘉觉得眼熟,但疑惑:“你是哪间院子的丁仆?”
佩玲忙走到甄林嘉身前,行礼说:“教主,奴是二当家院子里的,是二夫人的丁仆。”
甄林嘉一时间还转不过弯来,她扶着萧东想了一段时间,忽然夸张地叫出来,说:“你是怜语身边的人?也就是说怜语过来了?”
姜怜语虽然没有显怀,毕竟肚子中有一颗正在茁壮成长的种子,起身走几步姜怜语都会不自觉地将手放在肚子中。不过有孕之后走路长了总会喘息,姜怜语不知道别的孕妇是否会这样,她询问过犯生教的盛茧,盛茧很确切的说没问题,可大部分怀了宝宝的母亲总会在这个过程中患得患失,这个患得患失的时间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这是盛茧讨厌犯生教外的男人的主要原因。
姜怜语朝着门外喊:“林嘉回来啦?快来做,嘉嘉,你看我为你准备了什么?”
甄林嘉心中好奇,转头又看着萧东,萧东这副状态她放不下心。
“你如果不放心就让安笙来照顾我吧!”萧东了解甄林嘉这个小脑袋在想些什么。
甄林嘉回头看了眼萧东,他们就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两人对视的短时间里,安笙悄悄走到两人面前,甄林嘉松开手,安笙忙过来将萧东接住。
萧东用左手挠挠头,“我只是伤了手,一双脚还好好的,就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了。”萧东主动把自己的手拿出来搁在大腿边。
安笙望着甄林嘉,甄林嘉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在大题小做,为的是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如今他都不在意了,自己为什么还要揪着不放,便点点头,转头的同时表情落寞。萧东望着甄林嘉的背影轻声说:“晚饭麻烦你们了。”
甄林嘉走进屋子,萧东本想去亭子歇着,转头去看时才发现沙盘正在一步步成形,往常用来歇脚的亭子如今堆着一堆杂物,叹息一声回到屋子将门锁起来。
萧东其实还没有准备好,一直都是,但屋中的书成堆堆放着,看完的没看完的还需要在看的,萧东望着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痒感,权力其实谁都喜欢,但很大一部分人都是麻木的,除非从权力中尝到好处。
甄林嘉走进屋子,佩玲退到屋外候着,留出足够的时间让这两个好姐妹好好的享受独处时间。其实人一生中用相爱这个词形容彼此的次数很多,与父母便是两次,与爱人与好朋友好姐妹好基友便是很多很多次,感情这东西是相互的,不能够一味卑微也不能一味享受。甄林嘉与甄林俭是从他们的父母身上学到的,言传身教,却在遇上彼此想要去爱想要共同度过余生的人时遇到了瓶颈,原来人真的很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高明雪捂着一颗心脏仍旧呆在院子中央,她跌坐在地上,眼角有泪干之后留下的泪渍,没有任何的表情,在旁人看来的话,她随时去死都很正常,因为她这张脸上的生无可恋。
没有人抚琴,却传来琴声。高明雪脸上的表情有一丝松动,是他回来了?高明雪以为是甄林俭在抚琴,心情稍稍宽慰些,她转头去看焦尾,却发现无人抚弦自动,高明雪吓得一下子站起身,问:“谁?!谁干的!出来!”
无人回答,琴弦还在动,旋律悲切激昂欢快悲伤,这曲子似乎很长,长的足够让高明雪走到焦尾琴前:“为什么无人抚琴琴弦却在自己动?”高明雪想要将琴弦按住,不让它再发出任何的声音。
琴弦不动,声音仍旧在响,高明雪知道自己停止不了琴声,便沉浸在琴音中。
“似乎一直在重复一段旋律,却又从开头变得完全不一样?!”高明雪说。
琴音仍旧再继续,高明雪忽然问:“是想要我学吗?”
琴声戛然而止,没多久高明雪便看见五弦琴的第一根弦轻轻动了。
“为什么?你现在不是认他为主了么?”
琴声停止,琴尾焦尾两个字忽然明显多了,焦尾,不知结局却仍旧继续。
“教我吧,我会完完整整交给他的。”
这一夜,高明雪十指抚琴,琴声蔓延在这间,这一夜高明雪没有睡觉,甄林俭也未曾回来,但从没有一个人在这一夜听到了琴声,也许高明雪这个梦太过于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