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人在的地方便是江湖,亦称为一个小世界。
江湖有很多明文规矩,也有很多潜规则。
甄林嘉看着手中的书,一旁放着一叠桂花糕,桂花糕是初晓与安笙一同做的,一闹一静倒是配合得好。萧东坐在甄林嘉一旁,正在研究手中的兵书,沙盘一天天的成形,过不了多久便可投入使用。
郭城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传遍整个大安,现在最需要的便是等待,一群人心中火焦火燎的,等在需要耐心也研磨心智。
薛宝城扯着绳子,循着记忆一步两步的又一次来到落日山庄,你来我往都是有序有礼,薛宝城再次被绑上了手脚,只是一双眼能够视物,一张嘴可以说话。
杜卜生打开信封,信封空空无物,杜卜生愣住。杜城见着自己侄子这副愣的模样,将信封拿过来,差点儿怀疑自己的眼睛,毕竟是长辈,想的也比较多,便望着薛宝城,问:“这是没计划?”
“有,”薛宝城答,“二当家说先隔一间院子出来做造兵器屯放兵器类的房间。”
“这好办,”杜卜生回答,“但这铁匠从何而来?”
“贵派没有人会制作兵器吗?”
杜卜生思索良久,仔细回忆,用着不确定的语气说:“文叔会,他手下还有两个徒弟。”
“这便够了,”薛宝城现在是在说自己的答案,“三人组成师,我们会陆陆续续送一批人进来,麻烦贵派分出一批人练兵,分出一批人在山中造简易住人的地方。”
“这将是一场漫长而又持久的战争,最重要的敌人应当是自己,如果我想要赢过敌人,必须站在敌人的角度思索他的下一步。”萧东忽然念出声,“好矛盾啊,前人总结下来的经验还真的难懂。”
甄林嘉放下手中的书,把头转向萧东的方向,说:“这是前人总结的经验,既然是总结必经历过了,我们觉得难懂是正常的。”
萧东点点头,道理都懂,可是未曾经历只属于知道不清楚如何面对。他喝下一口茶水,继续往下看。
时间过去,薛宝城还未回来,薛素公倒也得了闲,在院子中把着姜怜语的手一同抚摸着她的腹部,姜怜语的肚子还未显怀,但不会让这对夫妻失去对孩儿的幻想。
姜怜语坐在薛素公的腿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说:“郎君想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呢?”
薛素公没思考,立刻接过话头答说:“男孩儿女孩儿有什么区别?都是我们的孩子,娘子这话问的可过了?”
姜怜语微微抖动身子,知是自己狭隘,便握着薛素公的手,说:“还是你想的周全,我总是不自觉把过去的自己套在现在的我身上。”
“没事的,自由总是很难,但往往触手可得,只要你想,我和孩子都会陪着你一起成长。”薛素公抱着姜怜语,将自己的下巴搁在姜怜语的头上,“有时候我在想我我总缺了什么,活了这么久,总算是想明白了。”
菊花开的正盛,尤其是路边野蛮生长的,红黄白绿等各种颜色,菊花的香气很淡,却出现在任何一处,只要去看,总能发现。
姜怜语爱菊,薛素公让人移栽些菊花到盆中,姜怜语忙拒绝说:“花本就是野着长的,如若要养,自小苗开始,自种子开始才好。”
薛素公听了也是理,便吩咐下去寻找菊花苗。
高并没有拦荣世厚第二次,而是连夜将传位圣旨写好,藏于案几的夹层中,并让高小幻从头到尾的看着,将身后事完全交给高小幻处理。
杜卜生听了薛宝城的话,定定地望着薛宝城,双眼微微转动思考着薛宝城嘴里吐出来的话是他自己思考还是娇那群人所说,但他不得不承认,薛宝城说的很好。
薛宝城的话一出口,心里便后悔了,况且主座上的男人看着自己脸上毫无所动,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蒙微风不弃,他还能感知时间流动,时间动人便会在沉默中思考,薛宝城开始祈祷。
“二叔,你看咱们还有废弃的偏僻的院子嘛?”
杜城思考,这落日山庄基本都是他在照看,现在的江湖不同于一样,沉寂不代表失去声誉,落日派举办武林大会,已经是与朝廷对着干了,那这些前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江湖门派个人明知故犯,想要拉拢,何愁不可。
杜城思索完毕,反正落日山庄这么大,当初从那老贼手中夺下后,走了大半他的人,留下的大家都是一条心的。杜城说:“西北角有间院子,宽敞,只是这段时间无人居住,荒了。”
“也行!”杜卜生应下,“不过这人力嘛你们那儿想办法,我们这里负责出地盘以及号召武林。”
薛宝城倒是看得开,低头看着自己两只绑在椅子腿上的脚,知道下一刻自己又得遭罪了,这一次是两个人看着他,手仍旧被绑在身后,被两人一人一根绳拉扯着,有一便有二,薛宝城倒不似先前那般害怕。
一来一往薛素公倒是不惊讶,绑了两人放了薛宝城,一路上安安呵呵的回到院子中,薛素公将薛宝城安排在一旁,他倒是个汉子。薛素公心中想着,但毕竟不是专业的,这种危险系数极大任务还是让魔教的人来。
薛宝城知道回不去了,既然被允许与琼安单独相处一段时间,就要珍惜。
琼安拉着薛宝城的手,说:“二当家已经许了我自由了,如今我不在是娇的艺伎。”
“她当然是能做到的,这世间的一切只要是她她都能做到。”薛宝城回答,“只是我再也回不去了……”
琼安拉着薛宝城的手冒着细腻的冷汗,两人的手自然而然的握紧,琼安望着湖面,湖面上飘着落败的秋叶,微风来便随风动,两人的衣裳总有一处是听着风的话。他们这段路走得十分的缓慢、沉重、煎熬,多种情绪包含着里面,矛盾而又自相残杀。
“琼安,该怎么办?!”
沉默在这段不长的路程中发酵,时间悄然催动两人心中的情绪。
“阿城,我们成婚吧!”
这个地方湿冷、闷热、且有杀气,林暗躺在床上,身子慢慢恢复知觉,这个地方不黑,似乎是明晃晃的阳光透进来才使得空旷的地方有了光。虚软的身子无法动弹,双手举不到一拳的高度,便会颤抖着放下。林暗在床上轻蔑的露出微笑嘲笑自己此时此刻的无奈。
桌子上放着食物,并不精致且不属于人会吃的食物,林暗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他缓缓闭上眼,继续睡,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到时间了。”
夕阳落下朝阳升起,一夜很快过去,林暗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怔楞,接着抬起两只手伸懒腰,从床上坐起来,突然间才发现自己获得了自由。他将腰间的绳子重新在身侧系好,慢步走到桌前,思索半晌,放下手走回床,继续躺在床上。
门开,但没有门与框碰撞的声音,在屋子忽然间变得十分亮堂时传来的布在空中刮出的那种细微的刷拉拉声响。林暗这才明白自己最开始睁开眼心中涌出的奇怪的感觉来源。
“现在你是统帅了,去外面看看你手上即将掌握着的士卒。”
席梦溪的声音使得林暗睁开眼,他望着席梦溪,冷笑着说:“将军此话差矣,你们既然早就发现我是个不忠不靠的人,为何还把权力交给我?”
席梦溪没说话,粗鲁地将林暗的被子掀开,将林暗从床上拉扯到地上,整个过程中林暗从来没有反抗或者是说过任何一句话,似乎是对现实完全的接受。
“起来,做事!”席梦溪直接一扒拉将林暗扔在地上。
林暗就像是根木头一样,穿衣,束发。
桌上的饭完完全全的馊了,隔着大老远就闻到。林暗忍住想要吐的强烈感觉,强迫着自己继续往下。
练兵场有个高高的台子,演示与解释训练的人站在台子上,林暗缓缓将在场的人都看了一遍,一些是新兵,一些是老兵。林暗从他们身上的衣裳磨损程度判断出来。
“这些人即将是你的手下,当然他们到底听谁的我想你得明白。”
“呵呵,看来在下还得多谢右将军您勒。”
风将尘沙吹起,迷了林暗的眼,林暗忽然想逃离,这个地方终究不是他的归宿,他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萧东,路要有人一起走,才有意义。
林暗收住心神,仔仔细细的观察着这个军营,企图将一切都吸收消化,有一条十分适合他,林暗恍惚间想起父亲说自己十分适合做一个将军,可将军有大有小,有虚有实,林暗拿不定主意,只好自己寻找。
“终究还是离开这个地方了……”艾草左右背着俩个包裹,转身望着这住了差不多有一年的屋子,感叹留恋。
王婆抱着林林,身上只背了一个包裹,包裹中放着林林需要的一切。
乔昭用着冰冷的目光环视周围,说:“这个地方不欢迎我们,恋恋不舍有什么用?”
晨曦的光透过乔昭的头发,拉长了她的影子,一位母亲的影子,身体带着微微的疲惫感,沙哑着声说:“走吧。”
时间能够带走一切美好的东西,却带不走受伤的故事,每每想起来,只有受了伤才能永久的保存着,偶尔钻进大脑中,缠绕着心中的一切情绪。
乔昭知道自己在林村所有的人心中留下了非常深的伤害,而这一切都是自己带来的,她并不恨林村的任何人,也不后悔将甄林嘉带回来,人做事得负责,一定要为自己做过的任何事负责。时间一去不复返,人总是爱后悔,却没有时间穿梭的能力。
乔昭转身离开,王婆抱着林林,艾草左一包右一包的背着,一行人,虽然有四个,但是背影还是孤单的,所过的每间屋子都开着窗,仍旧有人往外看着这一行孤孤单单的人,大部分不理解为什么乔昭这一行人会离开,而林村现在真的能够与外面的世界相连吗?
是相连的了。甄林俭的事导致林村出现了个洞,出去是座山,乔昭很熟悉,可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乔昭知道这条路,她就是从这儿上来的。
“前方有间脚亭,我们歇息下。”乔昭指着前方的脚亭。
艾草先一步走进去,将身上的两个包裹放在桌子上,说:“我先去找些干柴来,秋天吃冷的不好。”
乔昭点头答应。王婆坐在一边正在查看林林是否尿裤子。
哪知林林看见乔昭,将一双小手臂朝着乔昭伸出并张嘴花了半天的时间蹦出“娘,娘,娘,”林林发现自己会说话了,便更加的开心,一直不停的说着。
乔昭心马上软了下来,将孩子抱过来,说:“我来吧,王婆你休息一会儿。”
对于一个母亲,关于孩子的第一次她都能够感觉到十分惊喜的,乔昭将小被子搭在桌子上,轻轻将孩子放在上面,小心翼翼地揭开尿布,果然传来一阵恶臭,她也不嫌弃,熟练的解决此事。
“皇后那边处理起来很困难,大夫能否先看看我的母亲?”荣三春回过神走到吴明泰面前,行礼请医。
吴明泰倒是无所谓,起身随手在薛海棠的手上探脉,随即说:“贵夫人只是长时间未进油米,这段时间多养着些。”
荣三春将交叉绑在一起的两只手松开,在身上轻轻擦了擦,谢过吴明泰,接过吴明泰写的药方顺手递给身后的茗安。
其实时间过得很快的,高明昊在一个夜晚离开安和宫,来到泰安殿,偌大的一个玄安城,距离遥远,可皇后寝宫与皇帝寝殿仍旧是离得最近的两处,中间隔了一个藏书殿,殿里都是这几百年以来大安的每一任皇帝寻来的藏书。
高明昊在藏书殿前停留了些时间,很快在月色中继续往前,这一夜很平静,却也不平静。
时间会在某一时刻画上句号,但画上句号的同时消除自己,其实人在世永远都是个矛盾的个体,发现自己改变自己成长自己成就自己也是逆天而行的一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