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城与柴旦闲聊,如今双方虽心中还有部分嫌隙,但拥有了一个共同的利益。柴旦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一件有悖道德的事,可他不做,而是像那些愚忠的人般,那么或许今日的尤城满城风雨,只剩下血以及到处跑来跑出大声尖叫人群。
柴旦当官,为的是民,并不是为的权力,所以他这一番举动并没有让尤城上下失了团结的力量,早在郭城沦陷的那一刻,柴旦便知道自己这不大不小的尤城不久就会遭到同样的命运,而紧紧挨着尤城的三座城市,杜城、尤城、姚城已经全部归于不息管理了,内部虽说有些混乱,百姓的日子却轻松许多。
柴旦在郭城沦陷的那一天的夜晚,在得到下人不慌不忙递上来的消息时,直接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因着着急大喊:“快,快去将统帅李振叫来!”
李振是尤城守城的统帅,在大安,统帅这个词十分的普遍。
夜晚,李振匆匆来到太守府,此时高高挂在夜幕中的模样更像是子夜,影子变得十分短,他没有心思去关注这些事,平时需要花上两刻的时间才能够到的地方,现在一刻钟都没有到他便出现在柴旦的面前。
柴旦在大安几乎是所有的文官武官的榜样,榜样归榜样,因此李振心中虽然觉得烦躁,在见着柴旦的那一刻烦躁一瞬间消失,行礼后说:“大人,这么晚让末将前来所谓何事?”
“郭城传来的消息,你看一下,把看完之后的想法告诉我。”柴旦起身将桌上的信纸带着信封递给李振。
本欲坐下的李振立刻站起身,迅速将信纸接过来说:“大人快快请坐,这些小事臣一个人来就行了。”
仆人小心地走进这间屋子,在仅有一盏烛灯亮着的情况下小心翼翼地替两人将茶满上,便站在门外候着。
“郭城也陷落了,仅仅三个月,这不息竟然从一个江湖门派迅速扩张,竟然在郭城陷落的这一天扯了一面大旗称帝!”李振的语气颇为气氛,却也无可奈何,看完之后他将信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端起茶杯大口喝完。
“李大人怎么看这件事!”柴旦不紧不慢地语气使得李振心中清净许多。
李振放下手中的信,尽可能保持自己的清醒,缓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开口:“末将认为不息下一步便会来攻打尤城。从地势上来看,尤城临城杜、郭、姚三座城市都在不息手中,并且这三座城市将尤城围起,陛下派人来救必须越过不息,因此陛下那边是肯定不会派人来。在情上看,不息在百姓口中拥有十分良好的名声,且从来没有发生过屠城以及压迫百姓的事情出现。”
“对啊,不息什么都好,天时地利人和都站在他们那边,所以,我们投降如何?!”柴旦这一句话说的轻飘飘的。
李振倒是有一副惊呆的模样,他刷拉拉一下站起来,因着动作夸张幅度大,椅子桌子碰在一起发出尖锐的声音,上下嘴唇动了半晌,最终化成一句简单的话:“大人,您不会是在开完笑吧?”
“没有,我不喜欢开玩笑。”柴旦摇头,“李振,你当初选择仕途的原因是什么?”
“我……”李振在自己的心中想了无数个正确的答案,却在出口时全数憋了回去。
“我是为了百姓,你看,高氏皇族已经没有其他的余力来在乎百姓了,甘城死去了上百位朝廷栋梁,一时之间怎么可能恢复元气?不息在这个时候选择攻城看重的事很多,不得不说为了全城百姓的安定……”
李振不知道是从哪一句话开始没有再听柴旦的话,只是零落的记了几个字,接着便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前,心中似乎落了一块,知道一双脚未曾成功跨过门槛,整个人摔倒在外面时才发觉身子痛,便回神。
“将军,您没事吧?”候在门外的两个仆人见着李振这副模样着实吓了一跳,里面谈论的事他们或多或少听进了耳朵,记在了心里,他们跟在柴旦身边几十年时间,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主子的决定。
“没事,”李振拒绝两个仆人伸出来的双手,左手与右手同时撑着地面站起来,转身又走到屋中,“大人,就按您说的来办吧。”
杜城听着柴旦与李振两人绘声绘色的讲述着,便也放下了心中初步的怀疑。
一顿午餐,有酒有肉,酒足饭饱三人来到太守府最大的花园,接着畅谈未来。
“柴大人、李大人!”杜城忽然对着两人行礼,“按照不息规矩,无论是用何种方式俘虏俘获投降等,得来的大臣都得往姚城去做个印记,否则容易冤杀!”
“可……”李振倒是没什么问题,他听闻不息是江湖组织演变而来,其中奇人异术的定是数不胜数,江湖中人大多数重气重义,李振对杜城这番话并未怀疑,可是柴旦年事已大,这一个来回最快都要半月。
“无妨,少爷负责安排诸多事宜,届时柴大人可在姚城度过余年,姚城常年来并未有多么大的天气变化。”杜城也不想让让柴旦这么大的岁数东奔西走的,可这是一条十分硬性的规矩,可少说也有点儿逼迫的性质在里面。
柴旦愣住,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可现在打不过赶不走,自己将一头狼引入室内,而这头狼不仅是单独来的,他身后跟了一群狼,可以吃人血,也可以做人样。李振还想帮着柴旦说话,但柴旦摆手拒绝,说:“我跟你去!”
“多谢柴大人理解!”杜城心中其实早就想好了该如何回话,柴旦的一番话使得杜城无话可说,片刻之后站起身,“请柴大人与李大人在尤城多呆些日子,至多三日,在下会派人将两人送往姚城,不过不一定能够见到我们的国主,此时他应该还在杜城。”
“尤城已经拿下来了!”薛宝城一蹦一跳地来到萧东的房间,“上,我们可以回姚城去,广招天下懂得修筑的人,作为一国之主,拥有一个像样的宫城,便是身份最好的象征。”
“这件事不用着急的,等着一切事情稳定下来再去考虑多的,不过我有件事跟你商量。”萧东笑着走到薛宝城面前。
“上请说!”
“回到姚城,你负责策划一场典礼,一切从简,我答应了她!”萧东说着脸上带着美美的笑容。
杜城将事情都交给下面的人来处理,只是这个处是表面意思,他们只负责监督,一旦发现某人又不轨的想法立刻抓到这太守府中。也因此杜城的生活显得无聊许多,他便第三天来到太守府,分别对柴旦李振行礼说:“择日即将启程,上特命人吩咐我来询问些两人的事。”
“请讲。”柴旦将杜城扶起,两人落座。
“我想先问问柴大人,您应当还有至亲在大安朝廷中当官的吧?”
“我有两个儿子,一文一武,大的是尤城一个小县城的父母官,名为柴双,小的也正好是袁城的守城的一个小阵的队长,两人并没有什么长处,因此并不出挑。”
“是吗?”杜城疑惑,“我会将这消息上报于上的,两位就请等着消息吧。”杜城并未转身去问李振,李振这人看着着实年轻,一家人也都在尤城。
李振本以为杜城会问自己,没想到直接略过,心中又气又急但还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其实关于尤城的事基本上都是甄林俭与杜卜生以及刘云解在处理,但是所有的事都会在甄林嘉与萧东的耳边过一道,才会往下接着处理。甄林俭这边收到来自尤城杜城的消息,那边又收到甄林嘉与萧东的消息,事情轻重缓急,甄林俭将甄林嘉与萧东的婚事放到了前头,说:“丰桁,将薛二当家找来!”
薛素公陪自己老婆孩子好一阵子,慢慢地忘记了什么是繁忙,这一下子被甄林俭叫到甄林嘉与萧东空出来的房间,竟然有些愣愣的。
“少爷找我什么事?”薛素公匆匆到来。
时间不急不缓,甄林俭正与杜卜生一边拟定杜城下一步该做的事一边等着薛素公,两人见着薛素公,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站起身,说:“二当家快快来坐坐!”
薛素公行礼后仍旧觉得有些受宠若惊的模样,说:“少爷掌门找我来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啊?”
“我姐与上要成婚了,找你来是想借个场地!”
“什么哟?!”薛素公惊讶,刷拉拉站起身,“两人真的要成婚了吗?”
“我是她弟弟,我说的话都不管用?!”甄林俭愣愣地,对于自己姐姐即将成婚的事还能撒谎不成。
“好好好,我马上下去办,娇还从来没有办过婚礼!”薛素公显得十分的开心,没有了卫愠衡的监视,薛素公办事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
说起卫愠衡,他差一点儿就跟着那一批大臣一起去见阎王,但一个男人救了他,作为一个除了兄弟就是自己的人,他算得上自私,对于有人替自己解毒,他是十分乐意的,吃了毒药,他便眼睁睁地见着荣世厚死去,葬礼,没有一个人来看,而他只是一个无情的嘲笑者。
尤首阳杀了荣世厚,在甘城他都能找出很多地方躲起来,眼看着荣世厚入土三月,他终于回到了留华中自己的房间,即将开门的那一刻忽然见着身前突然黑下来,转身看到卫愠衡,微微愣住,支支吾吾开口说:“大……大哥!”
“还知道回来啊?!”卫愠衡没好气的说着,“这些天你都去哪了啊?这时间可不短啊,好几个月呢!”
“大哥,您听我解释!”
两人此时还在在屋外呆着,春日阳光正好,洒在两人身上,温暖逐渐发酵成寒冷,一对兄弟在这段短短的时间里差一点变成仇人。尤首阳主动认错说:“对不起,大哥,只是我害怕。”
“怕什么,难道先皇丞相都是被你杀的?”卫愠衡随意开了一个玩笑。
“大哥,你都知道啦?”尤首阳不敢相信,但既然已经被他猜到了,也只好主动认错,“先皇不是我杀的,丞相是我杀的!”
卫愠衡本就是开完笑,兄弟之间大大小小的玩笑都开过了,他以为尤首阳现在就是在开玩笑,因此说:“首阳,四弟,你就别开玩笑了,荣世厚的死怎么可能与你有关系?”
尤首阳见着自家大哥一点儿都不相信自己,慌忙将卫愠衡拉到房间里坐着,说:“大哥啊,我是真的杀了荣世厚,这段时间我都是躲在外面的,风波平息之后我便回来看看。”
卫愠衡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心理他也是个没有答案的,不过荣世厚死了对于他来说也是个解脱,因此他起身大笑,绕着屋子外围走了一圈,坐回椅子上,说:“首阳,你做的十分的好,不用自责,如今大安已经无力支撑了,我们回娇吧。”
杜城收到回信,竟然是让他对柴旦说让他的两个儿子去当内应,其实杜城觉得完全没有必要,不过上这么决定肯定有他的理由,杜城也就照办。
于是十日后的甘城,高明晗发出消息让所有地方七品以上包括七品的官员来甘城,消息来的正是时候,柴双柴武也正好收到来自于他们父亲柴旦的消息,两人欣然同意心中所写的任何内容。
关于大安,几乎在世的每一个人都认为她撑不下去了,但同时许许多多的人都佩服着高明晗日夜不休的支撑着岌岌可危的家业。有道是打‘江山易守江山难。’,这句话的存在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冷冷的风罕见的出现在姚城春日,虽算不上浩浩荡荡的队伍,但是多多少少也有些气势,再加上爱看热闹的老百姓见着姚城几个重要人物也都纷纷加入看客的队伍,也就是此刻他们是第一次见到不息的国主以及未来即将成为不息皇后的人。
百姓不知其意,伸长了脖子朝人群的焦点看,他人做什么自己也跟着做,无世刘云解跪在地上,高喊:“国主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