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睿尘面上闪过一瞬的错愕,心中有了考量,点点头,示意身旁人把刀递给童话,童话接过刀的时候手心满是冷汗,强装镇定拎着刀走向墨睿轩:“墨睿轩,别怪我,识时务才能活的久。”
说完,闭上眼就挥起了刀,墨睿尘在最后一刻及时出声叫停,大刀停在了墨睿轩的脖颈旁。童话握着刀一动不敢动,只听墨睿尘悠悠开口:“不错,是个再造之才,可惜,缺谋略。墨睿轩现在还不能死,他死了,本王的傀儡就没了。”
童话这才僵硬地把刀扔在地上,转身恭敬道:“是,臣鲁莽了。”
墨睿轩被带回了柳江处,墨睿尘便进了牢房,叶云翎正了无生气地躺在地上,唇上毫无血色,隐隐还有乌青。
墨睿尘看着叶云翎,随口问童话:“方才是你诊断秦王气绝的?”童话看了看叶云翎的状态与方才大不相同,想必是按计划进行了,墨睿尘又带着御医,他也胡说不得,遂敛了眼神,跪地道:“臣有罪,臣其实不懂医术,是墨睿轩强行要求臣来此演戏的,但臣肯定,叶云翎喝入了那壶酒。”
墨睿尘听完,没有让他起身,又叫了信得过的几个御医,轮番检查,最终得出叶云翎确实气绝,而且体内有毒酒残留的结果。
这时,墨睿尘才让童话起了身:“叶云翎勾结连沧,意图谋反,已经畏罪自杀,扔乱葬岗吧。”
童话应是,转身颐指气使地吩咐道:“喂,董言,你去把她尸体扔了,不用再回来了。”童言愣了一下,随机才反应过来是叫自己。
墨睿尘就喜欢这样的人,鲁莽无脑,张狂显摆,再好控制不过了。也是这时,墨睿尘才注意到被叫董言的童言:“你是这儿的狱卒?怎么回事?”后半句是朝着童话问的。
童言因为方才的几次打斗挣扎,再加上两个人一文一武,气质天差地别,此刻竟没有一点儿亲兄弟的样子,童话看了看,开口道:“回殿下,此人名叫董言,臣刚来京城受过他不少刁难,现在正好,墨睿轩免了他的职,再让他去乱葬岗抛尸,也算泄愤了。”童话说着面上是掩不住的得意。
墨睿尘心中鄙视,嘴上却是赞扬,最后依旧让他回楚煜城身边,当自己的眼线。
一场风波看似就此平静,但其下暗潮涌动,只有当局者才知了。
童言拖着叶云翎一路来到乱葬岗,他知道他哥撇清关系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让自己能亲自送叶云翎到乱葬岗。他已经知道叶云翎等人的计划了。
那日柳江冒险来狱中,除了想让叶云翎救墨睿轩,也是为了给叶云翎送药,一种能让人在三个时辰内陷入一种假死状态,在这个时间里,任何诊断都和死人没有差别,但必须在三个时辰内服用解药,否则会真正死亡。
而这个药的作用,就是为今天这此行动做铺垫,本来打算故技重施,让无面易容,但墨睿轩得知叶云翎竟还愿意救他时,很容易就同意了计划,并答应配合,但他不会放弃这一切,不是这个皇位多么吸引人,而是一国之君,他不能临阵脱逃。
计划中假死药只是备用,若不出意外,墨睿轩很轻松就能把叶云翎带出来,若出了意外,那就所有人随机应变,把真真“死亡”的叶云翎丢在乱葬岗,月音和谢听白等人会在那儿接应。
童言带着“尸体”也没办法坐马车,而且太引人注目,只得背着叶云翎一路挑偏僻小路走,足足用了两个多时辰才到了乱葬岗。
月音大致估算了时间,就地给叶云翎用了解药,已经要来不及了。用过解药后,又在乱葬岗等到天黑,才把叶云翎抬上马车暗中回了玉锦轩。
服用解药后苏醒的时间在八到十二个时辰之间,据估计,叶云翎会在第二天的中午醒过来。
墨睿轩还没被押到柳江宫里,就听见了宫里的哭声,他心中一惊,几下挣扎开押着自己的人就跑进了宫里。
一进寝宫,就看见柳江发髻凌乱地裹着被子,瑟缩在床角啜泣,眼神里的恐惧还没有完全散去,额角淤青,地上被撕扯下来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收拾,墨睿轩只一眼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一拳砸上柱子:“这个混蛋!”随后心疼地坐在床边,对柳江伸出手:“江儿,我回来啦,不怕啊。”
墨睿轩刚碰住柳江,柳江就像触电一般向后猛地躲开,大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碧玉在一旁都急哭了:“皇上,娘娘一直都这样,谁都不让碰,若是逼得急了,她就自己拿头撞墙。”
墨睿轩表示自己知道,便摆摆手让她们都下去了。耐心地陪着柳江,直到傍晚,柳江似乎才缓过劲来,试探地叫道:“阿轩。”
墨睿轩突然惊喜地看向柳江:“江儿,我在,我是阿轩,你终于肯叫我阿轩了。”墨睿轩过于激动,吓得柳江又缩了缩。
“不怕,江儿,没事了,我回来了,不怕啊。”墨睿轩一遍遍柔声安抚着,柳江才终于肯让人碰了,墨睿轩抚着她的脊背:“不怕,不怕……”
本来柳江呼吸平稳,感觉都要睡着了,却突然抱着墨睿轩大哭起来,墨睿轩额头上渗出些冷汗,今日的解药,墨睿尘想必是不回给自己了。
但墨睿轩一动没动,紧紧搂着柳江,生怕她有丝毫的闪失。墨睿尘用药极狠,此刻的墨睿轩体内如同万蚁啃噬。
直到后半夜,柳江才终于睡了,墨睿轩轻轻把柳江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捂着胸口跑了出去。
刚一出门,就是一口血吐了出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夜太深,加上平时墨睿轩陪着柳江的时候,是不用人伺候的,所以门口并没人当差,任由墨睿轩倒着。
柳江睡了不一会儿又啜泣起来,而且感觉有丝丝凉风吹进来,闭眼摸了摸身旁,没有墨睿轩的身影,心中一慌,便起身点了灯去寻。
这才看见倒在门口的墨睿轩,即使昏迷,依旧皱着眉头,展示着身体正遭受的巨大的苦楚。柳江看了看天色快亮了,只要天一亮,就没事了。
柳江费劲地把墨睿轩扶在床上又亲自打
了睡照顾他:“阿轩,你若不是皇帝该多好,像最初相识那样,就是一对普通恋人。”
等墨睿轩醒来,柳江正趴在床棱上睡着。就这样反复两日,墨睿轩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柳江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阿轩,我去求墨睿尘,求他给你解药。”说完柳江就要去找墨睿尘,不管墨睿尘要求她做什么,她都不会拒绝,只要能给阿轩带回来解药,她都不在乎了。
墨睿轩急忙拉住柳江,露出手和老头子的手别无二样:“江儿,别去,他在等我亲自去求他,他休想!咳咳咳”墨睿轩情绪过于激动,剧烈地咳嗽起来。
柳江连忙拿了帕子,又帮他顺气,泪水早就如断线的珍珠,不住地滑落。墨睿轩靠在柳江肩上,无力道:“江儿,还记得我带你回宫那天,送你的那副画像吗?”
墨睿轩气力不够,说说停停:“在画像后面,藏着一份空白的先皇遗旨,你就写,先皇严禁民间女子入宫,所以朕只能放你出宫,下午就走,有它在,没人敢拦你。”墨睿轩知道自己死期将近,就是拿来解药,怕也没有几天可活了。但是也不一定,墨睿尘用尽一切手段,也会给他吊着一口气的。
柳江心中已经有了打算,顺着墨睿轩的话点点头,待墨睿轩又沉沉地睡过去,才起身去寻那遗旨。
“原来你一开始就为我留下了后路。”柳江在这一刻,原谅他所有的背叛,因为自己至始至终,都是这个男人心里最柔软处的女人,自己还有什么渴求呢?柳江摊开圣旨,含笑写完,却是交给无面,设法带出宫去,交给阁主。
又去温了一壶酒,把腰间备好的白色粉末倒了进去,随后守在墨睿轩身边,仿佛要把他的眉眼都刻在心里,生生世世记住。
等墨睿轩再转醒,天已经快黑了,墨睿轩看到柳江还在,皱眉怒道:“你怎么还不走!你走,朕不想看见你!”说完就剧烈喘息着。
柳江连忙起身顺气,拿过酒壶,斟了两杯酒,柔声道:“江儿这就走,走之前,我们再喝一杯合欢酒,好吗?”
墨睿轩动了动唇,终是不忍拒绝,毕竟这是他唯一一个真爱的人呀,遂托着床角支愣起身子,柳江含泪带笑,温酒缓缓入喉。
酒杯双双砸落在地上,柳江软软地瘫在墨睿轩怀里,紧紧攥着墨睿轩的手,十指相扣,生死与共:“阿轩,我们可以去找我们的孩子了,对不对。”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墨睿轩自眼角滑落的泪珠滴在柳江的额头:“对,你真傻。”
等墨睿尘晚上过来给墨睿轩吊命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们是笑着去了的。
皇帝驾崩的消息传来时,叶云翎正在玉锦轩的阁楼坐着,她中午就醒了,在这儿坐了一下午,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她都听到了。
原来修,真的另娶新人了,不知道赫连娇有自己漂亮吗?
就在叶云翎发呆的时候,月音已经召齐当年安夏国的那九名老将到了玉锦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