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音从怀中掏出一份卷宗,正是暗影楼当年受朝廷利诱威胁,而对先秦王痛下杀手的记录。里面还夹着一张纸,是先王妃的尸检结果,结果证明,王妃不是自杀,而是器官功能衰竭而亡,与叶云翎先前的症状别无二样。
月音解释了这两样东西,引发了悉悉索索的议论声,不知是谁突然问道:“所以秦王谋反,就是为了替先秦王报仇?”
月音清冷的眼神飘了过去,那人从脚底就窜起了一股凉意,低着头,心虚地跑出了人群,月音却勾唇笑了:“秦王殿下并未谋反,你们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有心人的欲加之罪。”说着,便两对人有人从身后押着一批人走了进来,一同带上来的,还有他们签字画押的供状,事无巨细地承认了他们在墨睿轩和墨睿尘的授意下对秦王曾有过多次暗杀。
人们还没消化了这一个消息,童言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有认识他的人小声和身旁人说道:“这是童家二小子,就在城南住着呢,听说是个狱卒。”童言来京城来的早,人又憨厚,不少人都认得他。
童言笑着点了点头:“街坊邻居们,童言当狱卒也有五年了,见了太多狱里的黑暗和龌龊!但是我不敢说,我怕朝廷的报复!直到月音先生找到我,我才有勇气站在这儿说出真相!”
人群纷纷对视,童言接着道:“安王墨睿尘用毒控制皇上墨睿轩,把从头到尾都没有过反心的秦王殿下,关进了大牢,为防夜长梦多,更是把毒酒强行灌进殿下口中,死后又被抛尸乱葬岗!”
童言说着,情绪激动难以控制:“带给我们多少安定的秦王殿下,就被这群自私自利的小人,用卑鄙的手段,否定了她的一切功绩,可怜她到死都记挂着天下不起烽烟!”
童言说着,七尺男儿竟落下眼泪,他是真的为叶云翎不值。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叶云翎被重新抬回大牢,服下假死药的前一刻对他说:“童言,若我真的就此亡命,你一定要转告谢听白,千万不要兴兵造反,我一生驰骋沙场,不为名利,只求天下再无烽火。”
月音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随后朗声道:“现在秦王已故,连沧的铁蹄正在边疆无情地践踏我们的国家,几个月前,还有本该捏绣花针的秦王,会为我们冲锋陷阵,用不让须眉的勇气,把妄图统治我们的军队挡在边境之外。”
月音顿了顿,继续道:“但现在,本该拿起兵戈奔赴前线的将军,却为了自己能不能登上皇位而玩弄权术,弃边疆战士于不顾,弃天下百姓于不顾!”
月音突然猛地一指皇宫,他的一袭白衣在寒风的吹刮下发出猎猎的声响:“现在,先皇遗旨,秦王令出,天下之兵俯首听令,这是为一个挽救我们自己家园的机会,却被朝廷的政客们否认!”
百姓越来越多,长长的街道几乎站满了人,有的人或许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大家都要去
皇宫请命,也就都跟着去了。
乌泱泱地一片人聚集在皇宫的城门之下,得亏城门关的及时,不然都会涌进王城。月音一袭白衣站在最前方。
很快,墨睿尘等人就登上了城墙,他们也不想出来,但百姓大有一种你不出来见我就强闯进去找你的架势,他们不得不出来。
童话更是把遗旨也请上了城墙。墨睿尘认得月音,当年先皇有意请他出山,他那时便见过月音。墨睿尘站在城墙上,拱拱手道:“月音先生,别来无恙啊,当年所求,先生可是有答案了?”
不愧是生在皇家,这样一句话,可谓是滴水不漏,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情况之下,更是极易引起误解。只见月音不卑不亢地颔首一礼:“不知楼上何人?我们又在何处见过?原谅月音不记多余之事。”
墨睿尘一口气梗在胸口,抖了抖披风掩饰尴尬,身旁便有人应道:“这是渊宁的安王殿下,你等休得放肆!”
墨睿尘这才顺了顺气,只听月音悠悠地道:“原是安王殿下,当年先皇邀我入朝被拒时,殿下还是个健全的人,也难怪在下认不出了。”
不带墨睿尘再说什么,月音便再次开口:“在下今日来此,是为战神秦王正名,为天下百姓请命!”百姓附和着,场面一度难以控制。
墨睿尘在皇位争夺上已经心力交瘁了,现在百姓又集体请命,他已经顾不得其他科,只知道不能让这份遗旨生效!
只见墨睿尘强装镇定:“大家听我说,安乐侯府因谋逆大罪,满门抄斩,这是谢南亲口承认的事,但其子谢听白因秦王力保才免于一死,谁又能肯定,秦王叶云翎当真未曾参与谋反呢!自古以来,凡是涉及谋反者,无一不是死罪,如今秦王涉嫌,秦王令还有何效用!?”
百姓们的情绪似乎被安抚下来一些,墨睿尘说的也不无道理,月音却只是静立不语,人群中在此时传出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胡说!安乐侯府从未谋反!”说着,此人撤掉了自己的所有伪装,正是已死的安乐侯爷谢南。
墨睿尘大惊失色,指着谢南惊恐道:“你你你,你没死?”站在谢南身旁的女子在这时也撤了伪装,开口道:“不仅我父亲没死,我也没死,还有安乐侯府上百条人命,一个都没死!”卸下伪装后,来人正是谢听曼。
在场之人无一不膛目结舌,当初安乐侯府谋反可谓是人尽皆知,现在这两个人竟然活生生地站在这儿。
只听谢南几步走到月音身旁,抬头对着上面道:“很意外吗?当初你们忌惮秦王,不仅在秦王赈灾途中沿路暗害绑架,更是看府中无人,把伪造的兵部备案放进王府,你们敢不敢承认!”
说完,根本没打算等墨睿尘等人回复,就再次笑着道:“我知道你们不敢,没关系,我继续说。当时秦王日日愁眉不展,他不明白为何自己的赤
胆忠心,到了皇上这里,就成了图谋不轨,当时的情况,只有安乐侯府站出来顶罪,一切才能妥善解决。”
谢南说完,四周突然出现了一大批黑衣人,甚至城墙之上,也有三名黑衣人围着,百姓一阵骚动,一个戴着墨色面具,一袭墨色棉袍的人出现在三人中间,极其随意地就坐在了城墙上,带了几分内力的声音传出来:“本主说怎么这么热闹,这是在讲故事吗?”
“哦对了,安王殿下,本主先前忘记说了,安乐侯府的灭门委托,本主给办砸了,灭门那天晚上,是我们无心阁的演练。”叶云翎实在是无聊的紧,这才给自己找了点儿事儿做。
反正这把火已经够旺了,那自己也不介意再加点儿油。墨睿尘干气没话说,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眼看着桩桩件件的真相都血淋淋地被揭开,墨睿尘自知已经无力回天,便在随从的随护下离开了城墙,百姓的情绪在这一刻达到**,竟齐齐冲向城门,要进去抓住墨睿尘。
这份遗旨自然也传播在了三军之中。谢听白当即策马到了军营,三军阵前,谢听白摘下面具,双手捧出出秦王令:“秦王令出,天下之兵俯首听令!”
“秦王殿下千岁,秦王殿下千岁……”军营之中,呼声此起彼伏。谢听白趁热打铁安排了接下来的事宜,一场大戏,即将临近尾声。
皇宫门口的百姓们太多,谢听曼被挤来挤去,不小心便与谢南分开了。好不容易从人群中寄出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惊呼,一回头,只见城墙上的牌匾歪歪斜斜的勾在城墙上,眼看就要砸了下来。
人们疯狂地往后跑,谢听曼再次被人群包围,推着就移动了位置,都不用自己动。谢南和月音在人群里四处寻找也没看见她的影子。
“啊!”谢听曼不知被谁拌了一下,身子一歪就往一旁倒去,人群中一个粗布麻衣的少年眼疾手快地护住了她。
下一秒就直接运起轻功,出了人群。少年把谢听曼带到了一处人前的地方就要转身离开,谢听曼急忙就要起身致谢,但谢谢出口却成了一声痛呼。
少年疑惑地回过头,就看见谢听曼捂着脚踝坐在地上,眉头都快拧在一起了。少年转身蹲下看了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一般,最后道:“还能走吗?”说完,还补了一个笑容。
谢听曼抬眸摇摇头,疼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委屈巴巴道:“疼”声音都有些发抖。
少年皱皱眉,看了看四周,蹲下道:“我看看。”在谢听曼的允许下少年有些迟疑地脱了谢听曼的鞋子,隔着袜子大致摸了摸,又轻柔地给她穿上鞋。
随后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谢听曼道:“姑娘,你的脚只是有点肿,没伤到骨头,你要是能忍着点儿疼,还可以走回去。”少年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的戏谑,纯净而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