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念儿站起身,透过窗户望去,一个寂静的港口映入我的眼帘,在我们的渔船两边,还停靠着大约十艘渔船,随着海浪起伏。
再往远去,是一座颇具规模的村镇,砖石结构的屋子比比皆是,看得出来这座小镇虽然远离大陆,但是并不贫困。
老包此时已经跳下船去,固定绳索。
我低头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王蕴,问道:“你能自己走吗?”
王蕴肥嘟嘟的双手撑了一下地面,却没能站起来,于是说道:“那个……你要是不介意能不能背我一会儿?”
我怀中抱着念儿,自然不能背他,于是我招呼了师兄,帮着照顾脱力的王蕴。
别看王蕴个儿和三四岁小孩差不多,却有一身的肥肉,分量不轻,师兄背起他的时候,一时大意,一个趔趄。
吓得王蕴嚷嚷道:“喂喂,小兄弟,别失手摔了老子,我这小身板儿可经不起折腾!”
师兄顿觉被轻视了说:“放心,你这点分量,我能单手扔出五六十米!”
“艹,当老子是皮球呢!你敢扔,我就画个圈圈诅咒你!”王蕴扯着嗓子吼道。
他嗓音本就五大三粗,嗓门也大,一伸脖子,就如同一头熊在吼。
震得师兄猛甩了甩头。
这个时候,我感觉到怀中的念儿忽然抽搐了一下,急忙低头一瞧,只见念儿竟然睁开了眼睛,乌黑的眼珠瞧着我,我看到了她目光中的虚弱。
我激动的惊叫了一声,引得其他人纷纷聚到船舱口来,我问念儿:“念儿,你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念儿浑身无力的模样,伸出舌头舔了舔 我的手心。
我说道:“你别乱动,好好休息,我一直在!”
念儿微微眨着眼,似乎在表示知晓,然后再一次缓缓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王蕴在一旁瞧见了情形,道:“能醒来是好事,说明她目前的精气能够支撑她保持清醒。”
“好了,我们抓紧下船吧,还要赶去岛另一边。”此时师父的神色也轻松了几许,看来念儿的状况确实得到了缓解和改观,让我可以稍稍松口气。
临走前,师父塞给了老包五十元钱,作为劳务费,起初老包不肯要,因为要赶路,师父就直接塞进了他口袋里,转身就走。
东极岛由四座岛屿组成,我们所在的是最东端的西大坞,岛屿方圆两公里左右,要前往岛的另一边,直线穿行是最快捷的方法,中间隔着一座百米左右的山丘。
岛上没有现代化的交通工具,所以我们只能徒步前行,不过距离不远,倒也不在话下。
师父带着我们快速穿过村镇,在村镇东端找到了一条三人宽的上山小路,上山的路比较平顺,我们走的也很快。
除了我和王蕴以外,其他人对这里都很熟悉。
走了大约十分钟,前方出现了一队牛车,有五六个壮汉赶着牛前进,三辆牛车,上面拉着大量货物,有木箱、铁桶、编织袋。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走在队末的一个男人回头望来,这是一个膀大腰圆的糙汉子,身高一米八几
,腰间挎着一柄半臂长的砍柴刀,头上绑着黑色头巾,一回头如猛虎望月。
师父挥了一下手,那汉子立即咧开嘴笑了,笑容憨实,不等我们靠近,就喊道:“孙师父,你们要回师门呀!哟呵,带了不少人呢!那两个是你新收的徒弟。”
几个护送牛车的汉子不约而同回过头来打望,面对师父纷纷流露出尊敬的神情来。
师父行色匆忙,道:“嗨,一个是一个不是,我有急事要回去,你们让下道,老韩在船上吗?”
糙汉子听罢收起了笑容:“在的,出了什么事吗?”
师父点了点头,但没有告诉他是什么事。
这个糙汉子是个聪明人,也没有多问,指挥其他人让开了一个人的道,让我们先走。
师父道了一声谢,我们迅速越过他们朝前方赶路。
接着就听见身后那糙汉子喊道:“兄弟们抓紧点,我们要提前。”
又前行大约二十分钟,中途我们离开了主路,走上了一条看似荒废许久的小道,最终抵达了一处光秃秃的山壁前,师父拿出翠芯天晶石在山壁上一划,只见那山壁表面荡起一阵波动,紧接着师父径直往前一步,人便突然消失在山壁之前。
我看的目瞪口呆,倒是王蕴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哦哟,这是模拟实物的障壁,有点儿意思,我竟然都没看出来,差点以为你师父要拿头撞墙呢。”
师兄翻了下白眼道:“这可是太师祖布置的符阵,岂是一般人能够瞧出端倪。”
“老子是一般人吗?”王蕴虽然脱了力,但嘴皮子就像装了永动机一般,丝毫不嫌累。
“你就是二般的也瞧不出来!”师兄也是个嘴不饶人的主儿。
王蕴吐了下舌头,道:“呸,老子玩法阵的时候,你老娘都不知道在哪儿呢!”
“我从来没见过我娘……”
师兄的一句话让吵闹的气氛一下子拉到冰点,王蕴趴在师兄背上满脸尴尬。
师姐急忙转移了话题,道:“好了,不说了,赶紧进去吧!”
王蕴急忙顺坡下驴:“额,漂亮姐姐说得对,驾……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哎哟,别捏我屁股,疼疼疼!”
进入山壁,我的视线陡然一黑,随后黑暗中有火光闪耀,重新让我获得了视力。
我看到这个溶洞像是人为开凿出来,上下左右有五六米的尺寸,内部石壁上被人装了油灯,火光摇曳,用于照明。
有声音忽远忽近地传来,像是岩石撞击的回音,又像是溶洞深处在进行开凿工作,仔细一听还有人叫喊和机械运作的声音。
我带着好奇之心,跟着师父往深处走,伴随着深入,这些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这个溶洞笔直,走到尽头出现了一个直角右转,没几步就开始明显地出现下坡,每一段距离就有一盏油灯,保持着视线清晰。
我清楚地观察到地面上有车轮划过的痕迹,突然想到我们路上遇到的牛车,很有可能就是往这里走的。
下坡路几番回转,不知道下去了多高,突然间,我的视野豁然开朗,随即映入眼
帘的是一片垂直岩壁包围的巨大空间,下方一股股咸湿的海水气息扑面而来,远处有一片明亮的光芒照射进来,呈锥形,扶摇直上,四五十米,一直蔓延到顶部,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浪涛声从那光亮之外传播进来,与洞内嘈杂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我们身处一块巨大的平台之上,有栏杆围护,周围灯火通明。右侧十余米处,有两台陈旧的吊机正在运作,近十人搬运着货物,通过吊机往下方运送,周围还堆满了大大小小滞留的货物,宛如小型港口一般。
我看到正前方有三个桅杆耸立,如擎天之柱,于是往前走了几步,向下望去,一艘硕大的木帆船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外貌像极了我在课本中看到的郑和下西洋所乘坐的福船,整艘船前后有足足半个足球场大小。甲板上人来人往,忙忙碌碌,将吊机运下的各种货物,分批装载。
我们所处的平台,距离甲板不到六米。
我瞪大了双眼,这样复古的船只还是头一次见!
我们左侧有一条曲折的台阶沿着山壁向下。
师父带着我们来到底下的驳岸口,这个地方也被人开凿过,地面平整潮湿,与福船的甲板差不多高度。有数十人在这里忙碌,师父随手抓了一个水手,对方认识师父,急忙行礼,师父招呼他把韩金找来,那人便急匆匆地登上船去。
王蕴感叹道:“妈呀,这艘船可是通体金刚坡垒木铸造啊,这玩意儿耐腐耐虫,防水性极佳,坚硬如铁,而且极度稀少,可比金子还珍贵,你们师门真他妈有钱!”
金刚坡垒木是啥我不知道,但听王蕴说来,想必是造船极佳的木材选料。
这时一个黑不溜秋的精小汉子从十米多高的甲板上一跃而下,快步冲到了师父跟前,速度快得像一阵风。
好厉害的身手!
站定之后,我才得以观察清楚,这个男人大约四十来岁,留着一小撮胡子,一身腱子肉,相貌倒是平平无奇,不过是个锃光瓦亮的光头。
想来他就是师父要找的韩金,也是这艘福船的船长。
韩金朝师父呵呵一笑,操着一口半土半洋的天津普话道:“老孙你这么快就来了?哎哟,周恬和小月也在啊,余小姐,好久不见了,上船上船!额,这两个是谁?”
师父简单介绍了一下我和王蕴,然后说道:“是这样,老韩,我们着急回师门,你看能不能早一点。”
“有急事啊?行,小秦那边是最后一批货,估摸着个把小时能装完,然后就出发。”韩金不想之前那个糙汉子,还好奇多问了一句,而是非常爽快就答应下来。
然后他转身扯着嗓子喊道:“所有人抓紧干活,闲着的都动起来!争取一两个小时内把货都给装好了!”
他这一声吼却是用了某种法门,将声音扩大了数倍,如洪钟大吕,瞬间盖住了所有杂音。
话音一落,瞬间整艘船都陷入了紧张忙碌的氛围之中。
韩金接着对师父说道:“你们先到休息室休息吧,了我来通知你们。”
说着话,他瞄了一眼我怀中的念儿,眉毛微微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