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蕴说话毫不客气,孙棍子脸色微微一沉,说:“千面王无名氏。”
“啊!?无名氏?真是个张三李四?连自己祖宗是谁都不知道,罢了,没爹没娘的孩子,怪可怜的,不如姓王吧!”王蕴翻着白眼,一副完全不当回事的姿态,但是从他表情来看,却是极尽嘲讽之意。
我扑哧一声笑了,说王不跟吧啊……
不过我也终于知道,这个人真的不是孙棍子,而是一个夺舍的转世之人,那第三个阴室便保存着他前世留下的带有记忆的残魂,至于孙棍子死后尸体如何被人弄出去,落到别人手上,帮助这个劳什子千面王鸠占鹊巢,跑来祸害师门,我想得好好问问宗事局那帮子人了。
这其中千丝万缕的因果联系就好像一张大网,一点点铺开,我如今所能看见的,也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尽管如此就足以叫人惊愕。
我们仿佛还处在六十年前东海大战的余波之中,不断感受着其滔天巨浪带来了可怕后果。
王蕴如此作态,让报出自己名号而得意的千面王如同吃了一只苍蝇,脸青一阵紫一阵。
饶是他沉得住气,被如此调侃姓名,也禁不住恼羞成怒,一挥手,在空中掐了一个指诀,怒声道:“王蕴,当年你被称为天下法阵第六人,眼高于顶,目中无人,无数次羞辱与我,今日,我便破了你天下法阵第六人的名号!将你狠狠踩在脚下!你敢不敢与我斗法!”
王蕴一声冷笑:“原来我还有这样的名号,听上去一点都不霸气,没劲。你要与我斗法,我怎么不敢,不管当年是怎么羞辱你的,但是今天,老子就要让你知道,你有多垃圾!”
说罢,王蕴把我往旁边一推,往前一步,整个人的气势一瞬间上升了一个台阶。
我急忙押着张昊退到墙角。
不知道法阵之间的比斗,到底是什么样的,于是伸着脑袋好奇张望。
法阵与师门的符阵本就同根同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师门符阵,十六门类之一,以符文做阵,靠的是元念运行和画图持咒,需要调动周边天地自然之力,难度随符阵强度而增加,是师门内常用的一种施法手段。
而通常法阵,每个教派布阵方法都有所区别,最常见的是用带有灵气的法器玉符等物件布置成一个分隔空间的场,内外如两片天地,布阵者需要对于所有构成法阵的要素经行精密的计算,并将各个阵眼放在对应的位置,稍有偏差,法阵的效果可能就大大削弱。
王蕴虽然不知道师出哪一门,但是他对于法阵的理解,绝对是当世顶尖。
所以面对千面王的挑战,他面不改色,甚至都不率先出手,等待着千面王指诀落下。
刹那,王蕴倏然消失在天井之中,他所在的周围被一股无形的气息笼罩,紧接着升腾起一股棉花一般的浓雾,过了不到数秒,中间突然射出六块玉,钉在周边六个方位,紧接着只听见轰隆一声,包裹王蕴的法阵倏然崩塌。
王蕴的声音响起:“混沌阵,本来挺霸道的一个阵法,被你玩成小孩子过家家,垃圾透顶!”
千面王两眼一瞪,指诀飞转,天井之中忽然四面风起,从四面八方凭空跃出八个黄巾力士,个头足有两米高,一身疙瘩肉,王蕴被围在其中,就如同一只小鸡周围围着八头狼。
而他依然在冷笑,说:“傀儡阵,那是我玩剩下的东西,你竟然在我跟前卖弄,垃圾!”
说罢,他手指一弹,却有一颗玻璃珠从他手心飞出,径直击中了不远处的一块碎石,碎石一动,瞬间八个黄巾力士化作星点消散。
而千面王见状面不改色,开始低声持咒,突然王蕴四周股荡起一阵旋风,卷起无数落叶碎石,将他包裹其中。
紧接着就听见王蕴一声低吼:“八方星斗,九位归谁,一点入云,心明气溃,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赦!”
嘭!
一声巨响,裹挟着无数碎石落叶的旋风霎时间崩裂,宛如破碎的漩涡,王蕴屹立起重,巍然不动,在他周围的地面上,却显露出无数细长的划痕,有的深入地砖近一公分!
王蕴冷眼望着千面王:“诡刀催命阵,连禁忌的法阵也敢用,倒是让我稍微看得起你一点,不过,你还是个垃圾!”
我忍不住惊叹,这诡刀催命阵简直是绞肉机啊!倘若身处其中的不是王蕴而是我,恐怕数秒之后,我就化作万千肉糜了!
想一想都心惊胆战。
看得出来千面王早已有所布置,为的就是要光明正大地将王蕴消灭于此地,以满足自己的复仇之心。
然而他到底还是失算了,王蕴转世,并未失去半点知识系统,现在的他,在法阵上,基本与上一世无二,这个千面王在上一世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一世貌似也没多少长进,又如何在法阵上击败王蕴?要么就是夜郎自大,要么就是不自量力。
我这般想着,心中放松了几分。
突然,千面王露出了一抹张狂的冷笑,让我浑身一下子冰寒到极点,下一秒,他双指一动,天空中突然降下一股无比恐怖的气息,仿佛一座大山崩塌下来。
只听见王蕴大吼了一声:“啊”
下一秒瞬间口鼻间喷出一口鲜血,一头栽倒下去。
我大惊失色,怎么回事!王蕴怎么突然就……难道有陷阱?
千面王哈哈大笑,发出如同夜枭一般的笑声,道:“北斗三绝阵,唯有在阵内运三次法阵被破,才能触发接引北斗星君神力,轰杀阵内之人。王蕴啊王蕴,你最终还是败在了自己成名绝技上!到底谁是垃圾啊!”
我想要冲上查看王蕴的状况,然而手中挟持着张昊,他是我们不会被对方立即抹杀的筹码,我绝对不能让他逃脱。
正焦急之时,我突然瞥见本来站在千面王身边的张开然堂弟不见了踪影,几乎在回过神来的下一秒,一根棍子以诡异的角度从一旁突出,一棍击中了手中紧握的柳叶剑。
霎时间一股巨力从剑身蔓延上来,震得我手心如针扎一般剧痛,瞬间柳叶剑就从我手心震飞出去。
下一秒,一只大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脖子,瞬间我如同米袋一般,被一百八十度轮转,狠
狠地摔在了地面上,震得五脏六腑颠倒,几乎要昏死过去。
不等我抬起头来,脑袋就被狠狠地踢中。
嘭!
脑袋发出一阵嗡鸣,整个人瞬间天旋地转,鼻端一股热流不由自主地奔流而出。
然后一只脚狠狠地踩在了我的头上,用力一碾,张昊破口大骂之声在头顶响起,其污言秽语之和谐,此处就不予转述,总之那是我活到现在,听过的最肮脏的话。
没想到局面转瞬骤变,我甚至都没有反应的时间,就被人给踩在了脚底下。
真正生与死的对决就是如此,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我们决定以张昊为底牌,威胁张开然堂弟,并设法揪出幕后黑手时,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能回头的钢丝,王蕴纵然料事如神,最终还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心中有万千愤恨想要爆发出来,然而眨眼被制服,又被张昊一阵拳打脚踢,让我明白,这一次,恐怕真的栽了。
那一刻,我绝望到了极点。
愤怒、绝望、剧痛、不甘,最终汇聚到一点,化作了一声声嘶力竭的长啸!
“还叫!我打死你!”张昊呲牙咧嘴地骂着,牙齿咬得咯咯响,一边狠狠地踢我,近乎疯狂地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愤懑,我甚至听到了自己侧肋骨断裂的声音。
剧痛早已蔓延我的全身,肋骨的断裂只是让我更加痛苦了一分而已,而我嗓子已经沙哑,却还在怒吼着。
我抬着头死死盯着那个冷脸注视我们的千面王,这个让王蕴阴沟里翻船的家伙,如果我的眼神能够杀人,他估计已经死了千百次。
那个死死抓住我的人,张开然的堂弟,则任由张昊拳打脚踢,询问千面王怎么处理我。
千面王只说了一句话:“不留后患!”
一把剑下一秒出现在了张开然堂弟的手上,张昊一把抢过来,说:“我要亲手弄死他!”
话音刚落,我感觉到一股冰寒从我后背倏然划过,霎时间,温热的鲜血奔涌而出。
剧痛霎时间让我一阵眩晕,张昊并没有一剑了结我的性命,这一剑只叫我后背皮开肉绽,让痛苦刺痛我的灵魂,张昊嘻嘻地笑,说道:“我还不想你那么快死,我要看着你被剧痛折磨到死!哈哈哈!”
他在享受,享受着这种折磨我的快感。
当张昊手中的剑散发的寒意,再一次深入我的皮肉时,突然不远处响起一阵癫狂的笑声。
呵呵呵……
我浑身一震,忍着剧痛抬头望去,被鲜血迷糊的双眼之中,我看到躺在地上的王蕴转过头来,一双虚弱的瞳孔注视着我,他在笑,咧着嘴,露出一口沾染血迹的白牙,伴随着笑容,有血沫翻涌而出。
王蕴没死,但是他在笑什么!
看到我被如此折磨很爽吗?
不,他没有这么变态,因为他的笑容中,是如春日朝阳般的志得意满!
下一秒,一股滔天之气,如惊涛骇浪一般,从门外席卷而来!
“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