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里,人头攒动。
金世友手搭凉棚,四处望了望,便找了一处小石头凳子坐了下来。
两旁是一排排苍翠挺拔的树,迎面有一个小水池,水很清,清得连池底的石头也能看得见。池中央,是一朵洁白无瑕的石雕荷花。旁边一只被雕得栩栩如生的小鱼跃出水面。一股水流从鱼嘴里喷出来,风吹过,水珠被吹得如雾般飘过来,清凉凉的。
老家又来了电话,电话里老婆说来说去还是围绕着那个让胖子头发大的话题:钱!
“老金啊,你就不能再多寄一点儿么?你以为我养活的是两只鸟吗?你知不知道我这边要养活两孩子,奶粉,尿布,嗯,忘了告诉你了,奶粉又涨钱了,一罐奶粉比原先足足增加了五元钱,这样下去,大宝,二宝就不够吃了。家中大大小小的,你说哪一点儿不是要花钱啊!”
“嗯,我知道了!”
“还有啊,村里说要修路,要大家集资,也是要钱!”
“是自愿吧?自愿的话,咱不出不行吗?”
“什么自愿,是必需出啊!昨天下午,村支书到咱家做工作,还说让咱们带个头儿呢!”
“你别带这个头儿!回头,村子里交不起的人家会恨你!我不在家,你一个妇人家,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
“我知道,我哪有心情带这个头啊!”
“嗯,对了,修路要出多少?”
“每一家出300元!”
“我知道了。”
“别说知道了,你知道了有什么用?能不能再多寄一些?不能的话,你就换个给钱多的地方干,懂吗?别一棵树上吊死!家里等米下饮呢!”
“知道了!”
“你除了知道,知道的,能跟我说点别的吗?好不容易打个电话,就这两个字,都对不起电话费!”
“说啥啊?”
“木头脑袋!”
好说歹说,胖子终于郁闷地挂了电话。低头发了会儿呆,猛一抬头,发现石头桌对面的椅子上,坐着对年轻人。男的看着文文静静的,朴实的平头,戴着黑丝边眼镜,太平常不过了。女的看上去也很平常,格子外套,表情有些拘谨。
看着人家成双成对儿,胖子的心里有点儿羡慕。
想着自己苦哈哈的一个人在外为生计奔波,老婆独守空房,好不容易出来散散心,还要在电话中被老婆数落,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这就是差距啊!
胖子的感情经历还是有的,他上学时倒是暗恋过一个女生,也无果,往事儿是不堪回首的。虽然偶尔想起来,胖子也会甜蜜地笑出牙齿,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胖子也曾厌倦了这种缺钱少爱的生活,下了老半天的决心,一定要改变现状,可当两个孩子都有了,媳妇儿也不好换了,胖子这才悟出来只有多挣点钱才是硬道理的道理。
“里面人多,还是这儿清静!”石头桌子对面,男人说。
女人掏出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渴不渴?要不,我去买水?”男人说罢便要起身。
“我带了!”女人从包里掏出水瓶,向男人晃了一下。
“今天,人还挺多啊!”
“是啊!我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真不适应
这种场面。”女人说。
胖子一愣,从两个人的交流中,胖子听出来,这两人应该是来相亲的,并且,没猜错的话,是第一次见面。
胖子最喜欢看人家相亲!不禁竖起了耳朵。在他看来,每个人都有装的时候,而相亲时的表演应该是最上心的,就像是孔雀开屏,各自努力地将美丽的羽毛展示出来。
“我也一样不适应,我想,很少会有人适应吧!这种方式相识,多少有一些尴尬!”男人接着说。
“可不是啊!”
“我的工作是很忙的,不停的出差,也就没有什么时间顾及自己的个人问题了。”男人试图在缓解这份尴尬。
“哦!”
谈话就此终止。
胖子听得想笑,但努力没笑出来,依旧是一脸严肃地假装看着自己的手机。
两个互不认识的人,坐在一起互相打探对方,说着自以为很圆滑却又很尴尬的话题,对于这种相亲模式来说,确实不舒服,但也能理解这种无奈。
过了一会儿,男人说:“你渴吗?要不我去买水给你喝?”
“不渴!你问过我了!”
“嗯!我呢,在这座城市里工作有两三年了,打工为生!”
“你已经告诉过我了!”女人低头道。
男人干在了哪里,挠了挠后脑勺儿,“看我这记性!”
这小子真特么笨!还不如我胖子呢!胖子暗自替他着急。
女人看了看男人,又低下了头,“能在这个城市立足很不容易,你做什么呢?”
“在服装厂,绘图。”
“嗯!”
“我娘说了,男大当婚,我也是没办法,年纪一大把了,还形单影只,真恨不得找个女的,完婚算了,省着被家人唠叨,有时候烦得我真是想有个地缝钻进去得了。”
胖子听得想笑,心想,这哥们儿真直率!不知道心急吃不到热豆腐的道理!果然,不出胖子所料,也许听到男人自我介绍,女人有些失望,她的声音带着些许的不懈。
“我觉得,男人还是先立业再成家比较好!要不拿什么养活老婆,孩子啊!”
哼!有钱了,再找女人吗?鬼知道她爱的是这个人,还是这个人的钱!胖子心想。
“我知道,房子,车子,钱都很重要,没有物质的感情是不存在的!可是,如果一味讲物质,是不是会玷污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呢!”男人说。
这小子情商低!咋能这么跟女人说话呢!果不其然,听了男人生硬的话女人似乎不太高兴,便没再说话。
“嗯,要不,我去给你买个水吧!”
“你这可是第三次问我,我再说一遍,不用了,还是给你把钱省了吧!”女人说着,起身就要离开。
得!看来,这相亲要告吹!胖子有些同情起那个男人来,便忍不住插话道:“我说小妹,这位先生说的是实话,你真的别往心里去!大家能相遇,那就叫缘份,俗话说,五百年的回眸才换来此生的相遇,你没有必要就这么急着走!”
男人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这位大哥说得对!”
人流熙攘,不远处,有人在叫卖冰糖葫芦。
胖子嘴馋,起身去买了一支嚼在嘴里,待他从人群中
穿梭回来的时候,两个年轻人已经离开了,石头椅上坐着的是另一个黑衣装束的女人。
女人看到胖子不由得怔了一下,“咦!是你!”
胖子有些蒙。
“我们好像认识!”
“认识?”
胖子愣了,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搜索每一片脑细胞,可就是回忆不起来眼前的这个女人。
他在对面坐下来,挠着脑袋,笑着对女人说:“是吗?也可能是..可是..看我这记性!”胖子实在是没有一丝的印象,又不好意思说不认得,人家都说认识自己,自己却说不认识人家,岂不让人觉得自己对人家没啥记忆嘛!这可是间接对女人相貌的否定,这绝对是个大忌。自己对人家不够重视是一件让人家很没面子的事儿,尤其是女人。
胖子只点了下头,没再言语,继续吃着他的冰糖葫芦。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姓周!”女人又说。
胖子一愣,女人的话让他不由得仔细打量起她来。这女人三十开外的年纪,皮肤白皙,眉目还算清秀。
“那你一定是认错了,妹子,我姓金!”
女人一笑,抬手捋了下刘海儿,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坚持道:“你姓周!我的记忆好得很,一般不会认错人的!”
“我姓什么,我自己还不知道么?我知道我长得比较大众,和我长得像的人多,呵呵!妹子,你肯定是搞错了!”
“滴铃铃!”胖子的手机响了。
电话中,林陈火急火了地说:“哥们儿,我到了,你在哪儿呢?”
“门口,一进门口儿的位置,在石头桌椅这边坐着呢?”
不一会儿,林陈一路小跑地赶了过来,一身的汗,说起话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才到啊?”胖子说。
“没车啊!”
见对面女人好奇的看着他们两个,胖子赶忙拉了一下林陈的衣角,让他也一同坐了下来,朝对面笑了笑,说:“他是我朋友,姓林,这位女士..?”
女人只笑不答。
她的笑好似一丝说不清的感觉在里面,林陈不禁一愣,带着一颗充满疑惑的心,扫量着这个女人。
当女人伸出手拉开包的一瞬间,林陈只觉头“嗡”地一下,后背起了一大片的鸡皮疙瘩。
她的右手,六指!
恐怖的六指女人难道又出现了吗?林陈屏住呼吸,仔细打量着这个人。
是的,是很眼熟!
不!应该不是!
又像,又不像!
林陈有些拿不定主意,他不能确定这女人是否就是在地铁中的那个六指女人,确有几分神似,但也不是完全像。
会是她?不!不会!
还是以另一种姿态出现在这里?
可如果不是,那为什么会这么巧?他面前的女人也是长着六个手指!
天上一抹阴云掠过,投射下来的阴影也一并从他们几个人的身上扫过。
林陈知道,地铁遇到的六指女人是已经死了的!死在了月牙里小区,案件到现在也没有结果!死了的她却活生生地又出现了几次了,道士说,那是黑衣女人借用了她的尸,难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