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湿的矿道之中,突然发现了属于萱灵的发带。
原本并没有过多波澜的心突然有些加快,两人都很清楚这个发现意味着什么。
婉晴将发带收好,两人继续沿着矿道搜寻,脚下不自觉加快了步伐。
线索的出现,好也不好,说明萱灵来过此地的同时,也说明她的她的处境不容乐观。
如果连发带都能脱落,那麽必定有过一番惊心动魄的“快速移动”。
两人思索间陡然发现前路渐宽,而且地上愈发潮湿,开始有苔藓出现。
两人下意识放慢速度,谨防摔倒,转过一个拐角后突然有些不敢置信。
只见一个二十来平的矿道,中心区域竟然长着一颗树!树的四周生满薄薄的苔藓,如同铺上了翠绿的地毯。
树不过碗口粗细,只有常人一般高,分支极多却无叶。
我一直以为休岳和冯叔口中的树,只是一种代称,是一种风水上的术语,或者是暗,而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树。
当时虽然没有懂,但也没有问,并非是不懂装懂,而是相信进入铜矿之中会再次遇到。
不曾想,进来看见之后,更加觉得匪夷所思。
众所周知,万物生长靠太阳,这地下千百年不见阳光,怎么可能会有真正意义上的树存在?
可眼前这棵树确实和寻常的树相差不多,有茎无叶,根系盘结扎进缝隙之中,不知究竟在这里站立了多少年。
其分支酷似人之手脚,手指分开或为掌为拳或弯曲为拈花,总之各各不一。
主干上下交错,形如未分化的脚蹼,在往上,如同人之双腿,中间位置状如人之肠胃,大大小小的树包如同人之五脏六腑,只是未装在躯干内,而是错乱着“背”在上,远观则像极了一个被开膛破肚了的人。
只是于脖颈处被斩断,不知其面目是否也同人酷似,是否也会分出男女貌相。
初一走入此地,陡然感觉四周温度立减,所以下意识盯着这颗“树”看,心中却在暗想,他娘的这树不会也能动吧?
婉晴初时看见这颗树有些害怕,于是躲在我后,不过眼光却是犀利,此时有些胆怯地从后伸出个脑袋,偏头问道:“寻秋哥哥,你看地上有脚印。”
循着婉晴的目光一看,地上的苔藓上还真有两行脚印,不过细看后有有些失望,因为那两行足迹是从对面而来。
也就是说萱灵和岐月湫两人确实来过此地,不过却是从对面走过来,因此也没有必要再走下去。
婉晴大着胆子上前,用脚比划了脚步长短,看着与寻常步子相差无多,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瞧清楚足迹后,正想离开,突然两人手中的对讲机同时响动,打开一看竟然显示与S701处于连接状态。
这是休岳的提议,休岳说,既然S701能传递出二人的声音,那麽必定两人在对讲机附近徘徊过。
那麽就可以将所有的对讲机都开上,如果已经被还处于失踪状态的萱姑娘拿到,那麽可以对讲机来确认萱灵的位置。
如果最后对讲机找到了,但并没有在萱灵手中,那也是好事一件,可以根据发现S701的位置来缩小搜索范围,反正聊胜于无,两不耽误。
婉晴下意识和我对视一眼,随后满怀希冀地轻轻叫了声:“萱姐姐?”
只听矿洞中想起两个声音,见状连忙将手中的对讲机关闭。
婉晴此时又轻轻唤了一声。
只听声音来自那颗树。
婉晴突然有些不敢置信,惊慌失措道:“不会的,萱姐姐怎么可能变成树!?”
一听婉晴的言语,瞬间有些细极思恐!
那棵树如同复读机一样,重复着婉晴的话语。
此时再看那颗树却是背脊发寒,这一瞬间思虑极多,首先这颗树存在的真实,其次张得确实像人,下意识就要与萱灵对照起来。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两行脚印是走过这片苔藓的,而且没有走回头路。
再有萱灵的发带是在矿道这边发现,就更加说明那树不应该是萱灵。
想通这一层内心稍安,看着婉晴惊慌失措的眼神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只好大着胆子上前查看。
走到近处,只见树杆呈现暗青色,越到枝头越是翠绿。
树冠上的嫩枝,似乎被什麽东西折断,徒留下殷红的断截面。
众多的伤口之中,分泌出血色,如同结了一层痂。
不用仔细去闻,就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如果用光靠近嫩枝,会看到内壁中有形如人之血管经脉的管状物相互纠缠。
看见此场景突然又有些动摇,这树长得可真像人。
就在此时猛然发现一物,让我瞬间如鲠在喉,体开始下意识颤抖起来。
只见那被斩去头颅的树颈上,带着一条项链,是萱灵的项链!
婉晴似乎看出我的不对劲,立马隔着对讲机轻声道:“寻秋哥哥?”
下意识寻找到声音的来源,只听声音来自耳畔,转过头一看,S701安静地躺在形如手掌的树枝上。
见此场景心中最后的一丝希冀悄然炸碎,有些接受不了现实的无奈自心底生起,萱灵失踪不过几个小时,竟然变成了一棵树!
婉晴此时早已走到近前,看清状况后颓然蹲在在地上,再抬头时眸子之中再无星光,整个人看上去如同失去了最大的信仰。
婉晴没有大哭大闹,有的只是落泪无声,半响后突然上前一把抱住那颗树,也不言语。
此时突然意识到萱灵可能真的死了,为什么会变成一棵树暂时不知道,如果婉晴也变成了一棵树,我该如何面对爷爷的好友?又该如何自处?
婉晴抱着那颗树死不撒手,子一犟起来一时半会也拉不开她。
不过好在婉晴在接触树后没有任何不适,也只好由她去了。
因此上一个如此悲伤的是老玄,同样的大悲无泪,只是不知道冯叔见了又会何等的伤心绝。
几分钟后婉晴终于撒开手,气质陡然一变,沉声道:“张寻秋,我有话要对你说。”
婉晴背对着我,因此也无从判断她的表。
只是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极冷,如同两极千万年从未化开的寒冰,虽然婉晴近在眼前,却给我一种面对凛冽冰山的巍峨,神秘危险又让人神而往之。
婉晴的气场过于强大,我下意识“嗯”了一声。
婉晴言语中听不出喜怒哀乐,平静道:“首先要跟你道个歉,对不起。其次有件事你有权知道,其实我……”
就在这时变故横生,婉晴言语之时,我突然感觉后背刮起一阵寒风。
再无心婉晴的言语,回头一看只觉得头皮发麻,只见黑暗中一双大如玄珠的蓝色眼睛正盯着我看。
黑暗中听不见任何响动,只看见一双冰冷的眸子骤然接近,来得极快。
当下也来不及提醒婉晴,只好飞将婉晴扑倒在地。
电闪火石之间,只觉得后背有什么东西猛然飘过。
婉晴似乎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反而认为是我偷袭她,于是倒地之后立马翻一脚踢在我膛之上。
婉晴这一脚来得极快极重,只觉得腔发堵。
而婉晴也借此力道翻而起,婉晴举着手电一看,面色一冷,突然一脚向我踢来。
我心中却是大骂,她娘的,这娘们不会中邪了吧?
婉晴这一脚带得极快,心知避不过去,连忙用双肘格挡。
这丫头生得不壮,力道却是不小,仅这一脚就立马让我退开七八步,差点就要撞在石壁上。
定睛一看却发现误会不小,只见一头牛尾鹿角,大如巨鹿的动物自婉晴头上飞过,但却落地无,随后钻进矿道之中转瞬即无。
婉晴却不知为何,睁着眼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见状有些担心婉晴有个好歹,连忙上前查看。
由于婉晴起先那一脚太重,导致体内有一股气没有捋顺,因此脚步有些虚浮。
到了近前,却发现婉晴竟已泪盈眶。
我有些不明所以,连忙循着婉晴的目光望去,心中却是一松。
原来两人头顶上方有个窟窿,正与地下的树相对应,这便是休岳口中提到的深井。
而按照休岳的说法,当时他的对讲机掉进了深井里面,也就是躺在树枝手中的S701。
因此极大的可能是这口井,就是休岳丢失了对讲机的那口井,导致S701落在了树枝上。
因此也不排除萱灵变成了树的可能,当然了按照两人目前的逻辑,自然有巧合,那麽萱灵的萱灵在书上也不奇怪,只是不知道萱灵本是如何想的。
将婉晴自地上拉起来,笑着问道:“你之前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婉晴又恢复了平里的俏皮可,眨眼道:“是呀,寻秋哥哥,我想说的是我喜欢你呀,你可不可以也喜欢我一下?”
我脸上笑笑,心中却是狐疑且不信的。狐疑的是难道婉晴给我的是一种错觉?不信的是冷着脸表白,你在逗我吗?
婉晴见我半天不说话,“哎呀”了一声,笑道:“寻秋哥哥,其实我骗你的。”
婉晴的话让我翻了个白眼,“我知道。”
婉晴似想起了什么,突然有些害怕,问道:“寻秋哥哥,你说刚刚偷袭我们那啥,是大黑耗子吗?”
刚刚那个影子来得快去得更快,根本没有瞧清楚,当下有些不确定,于是只好摇头道:“不太想啊,只看见长着鹿角,不过那一双会发光的眼睛,像是岐姑娘口中的怪物。”
婉晴站在树下有些迟疑,最后终于鼓起勇气用手电照了照头顶上的矿井,不确信道:“这麽看来的话,这颗树是萱姐姐的可能就要小很多了吧?”
婉晴言语完,矿道深处突然传来声响,来得同样极快。
两人经过刚刚那来去无踪的怪物偷袭后,均是有些后怕。
两人并非来不及躲避,而是不知那怪物。
况且矿道中太窄,放不开手脚,于是两人极为默契,自地上捡起工兵铲,只以不变应万变,严阵以待。
那声音来得极快,就在两人准备先下手为强时,那矿道中开始有道道强光出。
随后就看见休岳和岐月湫二人自窟中跑出,休岳略显狼狈,不过气息四平平稳,岐月湫略微气喘,眼中有些惊恐。
休岳开口道:“可看见有麖跑过?”
下意识问道:“麖?”
休岳饶有兴趣,反问道:“你是不知道,还是知道没见过?”
“都不知道。”
休岳叹了口气,没头没尾道:“如此也好。”
休岳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和我说话,早已经见怪不怪。
休岳扫了一眼那颗树,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东西,感叹道:“原来如此。”
又问道:“那山海经看过吧?”
我只好苦笑着摇头。
休岳解释道:“山海经中讲,历山又东十里,曰尸山,多苍玉,其兽多麖。”
“通俗的讲,历山以东十里,便到了尸山地界,那里堆尸如山,血流成河,如同地狱幽冥。”
“其实尸山本叫阳明山,在大约山海历前5400年,发生过一次史无前例的浩劫,方圆二十多里的山地积尸三米多高,到处都是腐臭的尸体,简直遮天蔽,故而更名为尸山。”
“尸山时已久,表面的尸体腐烂,化为尸水,形成了一条环形的尸水河。”
“贴近地面的尸吸足了尸水便开始生根发芽,长成了一片尸树林,具体长什么样?就和眼前这颗树差不多。”
“这些尸树虽然长的是人体的器官和血,但因为残缺不全,变成了一种植物,依靠吸收月精华而生长。”
“尸山上只有一种上古时代的凶兽,形如巨鹿,牛尾鹿角,名字叫做麖。”
“麖长着左右两只胃,左边的是有形的,以尸树为食,右边的无形而有光晕,以尸灵为食,一一阳,一实一虚。”
“麖必须设法同时喂饱自己的两个胃才不至于饿死,任何一个空虚太久都会威胁生命,所以你看见这树上的嫩枝被吃掉了没?”
我和婉晴都是第一次听说世间还有这等异种,有些觉得不可思议,只是下意识点头。
休岳围着这个树开始东摸西碰,一边解释道:“尸山上的运作时间正好与人间相反,山上寸草不生,只生长尸体。”
“这些伸展着四肢的尸就像果园里的果树一样贪婪地吸食者尸水和月光,不断被麖吃掉,又不断生长。”
休岳没有回头,似乎也能看出我与婉晴的疑惑,问道:“是不是想说这里没有月光,为什么会有尸树的存在?”
两人下意识点头。
休岳笑容玩味,自顾自道:“因为这里不是明山啊,是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