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
妻子不知何时已经立在他身旁。
菘铭浩从过去的画面中抽离出来,看了一眼妻子,无声叹气道:“你最近没有觉得阿菘不对劲吗?”
这夫妻双方一心奔着事业,育一子已经是十分吃力,精力难顾得上。如果多生一个,儿子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这些事了?
菘铭浩突然冒出来了这样的想法。
也许是过度自责的父爱,又无法理解儿子如今这些行为,更没有应对招数,多重压力下,竟开始出现“悔不当初”的假设想法。
妻子给了他一个嫌弃的表情,“一天到晚神神叨叨,你是生怕你儿子太正常,是吗?”
这话听得菘铭浩无端生起闷气来,把儿子变成这样的原因转化成,是因为妻子没有管教好。沉郁着脸色对妻子低声说道:
“慈母多败儿。”
“诶,你是更年期的劲儿还没有过?一大早莫名其妙!”
妻子即使是生气,也是及其优雅的,气话说的也是软软糯糯中带着一丝嫌弃,不认真听的话还当真听不出来。
“真真是你这个性子导致的。”
菘铭浩起身,丢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带着一脸倦意,朝餐桌走去。
妻子一脸不解地跟在他身后。
“一大早起来,莫名其妙,你可真是朝着糟老头的方向发展。”妻子嘀嘀咕咕,好像要开启冗长的吐槽。但菘铭浩并不回应她。瞧这样式,夫妻俩没有少过这种生活。
早餐一如既往的简单。白粥配上小馒头、煎蛋,几碟小菜。夫妻俩吃得很习惯,几十年如一日。菘蓝留学回来后,也会叮嘱阿姨准备一些西式早餐,但每次菘铭浩夫妻俩都不会吃。后来,菘蓝也就再也不准备了,老老实实规规矩矩跟着父母的饮食习惯来。直到后来他搬出去,便又恢复了西式早餐。
菘铭浩似乎又想起了一些事情。刚坐下喝了两口粥,问妻子:“阿菘多久没有回来住了?”
妻子还没有从刚刚的慈母多败儿的责怪中抽离出来,赌气道:“慈母多败儿了,怎么还会记得这些事情。”
菘铭浩微微蹙眉,自问自答。
“早知道就不让他搬出去了。”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妻子倒了一杯牛奶给他。
“随便问问。”
“你从昨天晚上回来,就变得有些不正常了。”
菘铭浩添了一些小菜混在粥里,低头吃,忽略妻子的提问。
妻子敲了敲桌子,“老公,你到底怎么了?”顿了顿,好像憋了很久似的,低沉问道:“是不是阿菘出什么事了?”
菘铭浩的筷子定在碗边,眼里忽然暗沉下去。
“胡说八道什么,他能出什么事。”
妻子微微一怔,她听出了问题,但看丈夫这般闪躲,便知事情定不比寻常。笑了笑,“没事就好。”
夫妻俩低头吃早餐,谁也不再提问。
清晨的阳光很温柔,透过别墅区的树叶洒进客厅,印得点点斑驳光影交错着。时不时会有十分微弱的虫鸣、鸟叫乘着风吹来。
没有孩童的家,终究是有些冷清。不过也罢,在菘家,从来就没有过热闹。菘蓝的性子,从小到大都是清冷淡雅,父亲又是古板严肃之人,母亲是书香世家出身,更是不喜聒噪。
这般中规中矩的家庭,难免有些压抑。
一顿早餐就在沉默之中结束了。
菘铭浩放下筷子,平平淡淡的语气道:“我吃好了。”然后便进了书房。
妻子虽然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但也是不再多问,也放下了筷子开始收拾桌子。末了不忘提醒丈夫:“记得穿褐色的那套西服!”
“知道了,啰啰嗦嗦。”
过了十几分钟后,菘铭浩便西装笔挺的出来了。
“今天把他叫到家里来吃饭吧。”他像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似的,语气淡然又带着沉重,吩咐妻子。
妻子收了碗筷,微微蹙眉,回道:“王姨今天休假,我怕是啊菘不喜欢吃我做的菜。”
菘铭浩拍拍裤子上的微小褶皱,用漫不经心的态度掩盖自己的内心。
“你是他母亲,他怎么会不喜欢。”
轻飘飘的一句话。
妻子笑笑,“倒也是,那就听你的吧。”
菘铭浩离去,妻子忙碌于厨房。
菘宅隐去仅有的热度,恢复了属于这个家庭的宁静。
儿子在学校遭受的欺凌事件,他一直隐瞒着妻子。以妻子的性格,非得把学校翻个底朝天才肯罢休,还容易落下心病。所以旧体诗瞒着,独自一人承受。
公司内。
“阿司,把风讯的财务报表送进来。”
菘铭浩终于还是要出手了。
阿司愣了半天,平日里董事长都是不管风讯,全由菘蓝负责。今日怎么突然有了兴趣?
菘铭浩见他发懵,重重道:“啊司,风讯的财务报表。”
阿司赶忙点头,“董事长,我这就去办。”
“等等,继续派人跟着他吧。”
菘铭浩意味深长的眼神里,藏着父爱如山,也藏着一个企业家的私心。
“董事长,这……”
“去吧……”
“好,我这就去办,”
菘铭浩是爱儿子的。
欺凌事件发生后,他便开始安排人在暗中保护儿子。就算儿子长大了出国留学回来,他还是不放心,又安排了人悄悄观察儿子的生活起居,一旦发现可疑人员接近儿子,第一时间排除掉。可是后来大概是良心发现,也可能是儿子的经营管理能力越来越好,他便开始放心了,就不再派人跟着了。
这种父爱,很难衡量。
要说菘蓝不知道这件事,那一定是假的。他那么敏感精明的一个人啊!他回国后没有多久便察觉到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只好陪着父亲演这出私家侦探的戏码。但同时,他也是感谢父亲的庇佑的。
商场如战场,刀剑无影,有父亲帮忙排雷,是风讯娱乐稳定发展的重要原因。
他是多么温柔的一个人啊,又怎么会在这件事情上怪父亲呢?在他的意识里,觉得这些都是父爱,都是自己理应去接受,去承受的压力。
也正是因为他是如此温柔之人,才容易被病魔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