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确定,是因为顾南倾的母亲,因为萧静宜看向顾南倾的眼神里有着许多的心疼,还有替他委屈,这个姑娘确实是深爱着顾南倾的了,即使她向来骄纵。
目中无人的她,心底眼里,都只有你一个罢了。
“你母亲是个心善贤良的,可惜...”老太太有些感慨,许是因为年纪真的是大了的缘故吧,不过也只是片刻的感慨,马上就恢复了正常。
“我瞧着你刚从外头回来,屋里定是缺人的,这丫头奶奶很是喜欢,也同你有缘,便指去你屋里服侍吧,”老太太发话了。
最不情愿的应该就是萧静宜了吧,她放在身前的双手都快拧到一块去了,有些难以置信,她伸出手轻轻的扯了扯顾老太太的衣袖,动作很细微,若非仔细瞧着,根本发觉不到,顾老太太伸出手贴心的拍了拍萧静宜的小手,像是安慰,实则不过是在告诉萧静宜,不过是试探罢了。
“孙儿多谢奶奶,只是前些日子府上已经置办好了不少的奴仆在我屋中服侍打理,奶奶未免是太过偏心又小心了,倒叫的的不少兄弟取笑孙儿,竟成了‘闺阁小姐’一般难伺候了,”顾家七公子,顾南倾,庶子出身,日子过得却堪比嫡子,在顾家得老太太欢心,在外头又得公主青睐,自己又身负功名,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人品贵重。
很多人都说,顾南倾教之先前,在关外的这三年,也就是他生母去世的那一年,似是变了许多,全然换了一副性情,怕是难掌控,而南都谁都知道顾南倾长的不容易,顾荣升并不喜爱这个庶子,即便他十分的出众,也十分的能干。
只是顾南倾的屋中人不是那么好做的,指不定哪一日便没了姓名。
顾家的每一个人都是人精中的妖精,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而人人艳羡的顾七公子,顾南倾,活得尤其如履薄冰。
都说德不配位,身不配才,也是一样。
这样出身卑贱的顾南倾,却是个样样出众的少年郎,在许多人的眼中,自然是个眼中钉,做什么都觉着是抢了他们的似得。
顾南倾委婉的拒绝了老太太的好意,“奶奶若是喜欢,便留在自己屋里,做个贴心的婢女,奶奶心疼孙儿,孙儿都知晓,可也该心疼心疼孙姑姑,”
萧静宜松了一口气,她自然是高兴的,只是眼睛还是不肯放松,死死的盯着始终低着头的阿七。
“你这张嘴,还说自己的兄弟取笑你,我瞧着你真成了个‘闺阁小姐’,长得也白净,从小就好看,”顾老太太笑着说着。
“奶奶,你还是莫要再取笑南哥哥了,”萧静宜及时开了口。
“既如此,你便留在我屋里,跟着孙姑姑吧,”顾老太太这才作罢,将阿七留在了自己的房里,指派给了孙姑姑,这对阿七来说,也算是荣宠了。
“是,”阿七心中是没有什么差的,只是希望快快结束,自己好回去休息一会,就算不是躺着,也好比这样跪着吧。
他们倒是有说有笑的,惨还是我最惨。
“只是‘阿七’这称呼撞了主子的名讳,怕是不能叫了,得改,”顾家老太太又接着说着,“既是我屋中的人,便得正正经经,好好的取个好意头的名字,”看样子是打算给她重新取个名字了。
也没有什么所谓了,总归阿七也不晓得自己到底叫什么,这样一来的话,其实叫什么都是一样的,都不是自己最初的归属。
老太太张了张口,硬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阿七还以为,她早已想好了才会有这一出的呢。毕竟是大户人家的老太太,名字自然是心口捏来的了,可谁知,迟迟没有下文,跪的阿七眼花脚酸。
“不过是个屋里扫洒的小奴婢,随便取个名字就该了,”开口的又是萧静宜,“什么墨儿、采儿的,”
......看来这公主是真的要同阿七杠上了。
“怀瑾,”只是这两个字,说话的人的声音悠悠的,听着很有味道,特别是这两个字从他的嘴里出来,更加有了几分味道,阿七抬头想看看这人是谁,竟然就是顾南倾。
顾南倾的余光瞥到了阿七,阿七心虚的赶紧低下了头,不过她的眼神出卖了她,她是喜欢这个名字的。
怀瑾,怀瑾。
“什么?”顾老太太像是没有听清楚。
而萧静宜两眼死死的盯着顾南倾,而顾南倾并没有看向她,顾南倾对着顾老太太又重复了一遍,“便叫怀瑾,奶奶觉着如何?”
当时的阿七还不知晓顾南倾为何选了这个名字给她,后来她才知晓,原来他为着的根本就不是她,一直都是她一个人在胡思乱想。
怀瑾握瑜兮,穷不得所示。顾南倾取得“怀瑾”二字,便是如此,若说是为着阿七取得名,不过是在告诫他人,亦是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那时的顾南倾就已经开始活的压抑了,而那时的阿七还浑然不知,若是她知晓,她定然会从一开始就离这个男人远远的,死都不靠近。
然而命运的轮盘早已开启,谁都是它局中被操纵的不由自己的棋子。
老太太顾自念了几遍这个两个字,高兴的笑了笑,一拍即合,“怀瑾,是个好名字,便就叫怀瑾了,”
这下就轮到阿七了,“怀瑾谢过老太太,谢七公子,”
这回是真的结束了。
顾家的一群子人说了不少的闲话,无非是关于今天顾家混入了刺客的事情,觉得十分的晦气,白白的扰了众人的兴致,还丢了顾家的脸面,让许多的官眷都受了惊吓,也看了笑话。
平日里铁通一般井井有条又团结友爱的顾家,来了几个刺客,就都逃散的无踪了,这可不就是个笑话吗?
“是儿子失误了,竟让顾家混进了贼人,扰了母亲的寿宴,”
“好在刺客都清理干净了,老太太不必担忧,”
“只是没能留下一个活口,”
“母亲放心,儿子定然会好好细查此事,给母亲一个交代,”
说话的人是顾荣升和顾家二房的老爷,一贯来都是喜欢同顾荣升作对的,听着话是在怪罪顾荣升办事不利了。
顾荣升虽说是当了顾家的家主,可却非顾家的嫡长子,不过是个次子,也是个庶子出身,属三房,而顾家大房老爷是个没正经的,平日里也不会搭理这些个心烦事,最爱的不过是喝个小酒,唱个小曲,至于二房却是个颇有心机的,一直不满顾荣升作为弟弟却成了顾家家主,从此便做起他这个当哥哥的主来。
顾家本还有个四小姐,是顾家老太太的女儿,也是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可惜年纪轻轻的就过世了,是生病去世的,可是有流言说,顾家千金万贵的四小姐,其实是殉情死的,为的是一个如今都不知姓名的男子,也算是个性情刚烈又彪悍的女子了。
这位四小姐活着的时候,也是南都说得上的人物,十分的英气,几个哥哥虽然互相斗得厉害,可却都是十分的宠爱这个小妹妹,良好的继承了顾家老太爷和顾老太太的优良传统,虽身为女子,也幸而身为女子,否则顾家如今定然又是一番新的天地。
听说顾老太爷听闻四小姐的噩耗之后,受了打击,一病不起,在四小姐去世过后没多久,老太爷就也跟着相继过世了,临终前将家主之位交给了顾荣升,如今已经是过去很多年了。
这时阿七才知晓,原来没有留下一个刺客的活口,怪不得他们一开始会这般看待自己,是真的将自己当做刺客的同伙了,而这番疑心想来是不会轻易消除的,否则也不会将自己留在自己的房中了,最多不过是赏赐些金银或者直接还了阿七出府过自己的日子便是。
接着那些人聊得大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很快大家就起身向老太太道了声喜,不是有一句话说,做戏要做全套吗?
然后就都散开去了,每个人离开的时候,或多或少的眼睛都瞥到了顾南倾还有阿七的身上,也许是阿七多想了吧。
毕竟顾南倾对他们而言是个威胁,可阿七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人罢了。
待人都走干净了之后,孙姑姑给阿七使了个眼色,示意让阿七可以起来了。
“老太太,我扶你回屋歇息歇息,晚些再让厨房送些吃的来,”
“恩,”
就这样,本身十分热闹的前厅,一时间只剩下了阿七一个人,当然还有那些各司其职的婢女,依然站在属于自己的位子上,两耳不闻的办着自己的差事。
阿七突然觉得有些难过,她这是...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成了老太太屋里的人了呢,就算是真成了老太太屋里的人,可好歹这时也得有个人来安置她吧,这样到底是算什么?她是继续回她的后院呢?还是继续等在这里听吩咐呢?
阿七不想了,便自己一个人默默的离开了,想着若是真有什么事,总是会有人来找她的,总归她也是轻易出不了顾府的了。
谁成想,又是那般的凑巧,又给阿七遇上了两个冤家,萧静宜和顾南倾。
“南哥哥,”萧静宜还是一副特别扭捏的娇羞女儿家的姿态,拉着顾南倾的衣袖,甜甜的喊南哥哥。
见顾南倾有些冷漠,并没有特别想要搭理她的意思,萧静宜也生起气来,问道,“南哥哥为何要给那婢女亲取名字?”语气中有着些咄咄逼人的意思。
顾南倾本还算礼貌的眉眼一下子就微微的皱了起来。
阿七知晓,这位公主是真的不讨人喜欢了,别的不说,是真的不讨顾南倾的喜欢了,怕是会伤心的。
就算是连阿七这个才见了顾南倾不过一面的人,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两面,也可能可以算作是三面,总之阿七这个不了解顾南倾
的人都知道,顾南倾应是个清高孤傲之人,不喜欢被人束缚,也不爱过由人安排、仰人鼻息的日子,甚至是表现的有些淡漠出世的样子,却应该是个极有心机城府之人。
话不多说,应该是个狠人,绝情也绝心,对自己尚且是如此,遑论他人,更别说是个自己不
喜之人。
“公主是何意?”
然而萧静宜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注意顾南倾离她退了一步距离之远,是极其不喜了,“怀瑾,怀瑾若瑜,是顶好的寓意,便是大户人家的嫡出小姐,也鲜有如此取名,她不过是个下贱的奴婢,如何配得上叫这样好的名?”
......
我...
阿七真是怎么都是倒霉的,走到哪也是倒霉的,就不能是你的南哥哥有文化,随口一取便是个有涵养的好名字?醋意如此之重?更何况,你的南哥哥,方才才拒了老太太的好意,拒了我入他的屋里,也算是对你守身如玉了,好么?刚才看你不是挺高兴的吗?
“如何?”顾南倾说着,
“她是老太太中意之人,又得孙姑姑提携,公主若是不高兴,大可去找老太太说道说道,不过一个名字罢了,公主喜欢便好,不喜欢便作罢,公主金枝玉叶,她左右不过是个下贱的奴婢,脏不了公主的眼,”顾南倾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太好了。
方才在前厅的时候,顾南倾的奶奶喊的亲昵,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如今顾南倾的老太太喊的生硬冷漠,没有半点温存感情。
是啊,下贱。
顾南倾是个庶子,就算是身在顾家,也不过是个庶子,即便是大户人家,可惜只要是个庶子便也同下贱的奴仆没什么两样。
萧静宜贵为公主,纵然生母是个出身不高的,可到底是陛下的妃子,又从小便从不知事的时候就得被陛下的怜惜,寄养在皇后的膝下,自然是同他们不一样的,可仔细一究,其实也没人两样。
皇后出身世家,又有自己的嫡子,也已成年,陛下却迟迟不肯封之为太子。
萧静宜的母亲原是陛下的宠妃,生下萧静宜后就去世了,陛下怜惜女儿,将她养在皇后宫中,让皇后视为己出,可到底皇后不得陛下宠爱,是满宫皆知的事情,这些年,因着萧静宜得了陛下的几分怜惜才多去了皇后宫中几次,所以总是善待萧静宜的,可到底人心隔着肚皮,况且皇后素来善妒,宫中甚至有流言说,是皇后逼死了萧静宜的生母,而这一切,萧静宜都是被蒙在鼓里的,无人同她提起,也不敢同她提起。
萧静宜的这番脸,打得实在是有些颇狠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萧静宜意识到了自己的口误,是有些慌了的,她望向顾南倾的眼神里有着慌乱,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只是一味站在原地,绕着自己的手指,帕子卷在了一起,关节泛了白。
“南哥哥,你晓得,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萧静宜的这一生,得宠万千,这个人,骄纵任性,对顾南倾终是真心,她爱得懵懵懂懂,小心翼翼,不知归处。
“我有些累了,公主今日受了惊,还是早些回宫歇息吧,”顾南倾是真的绝情,说完便离开了,没有半刻的停留。
“南哥哥...”
你为何突然对我如此冷漠又疏离...
过去的你,不是这样的,究竟发生了何事?
萧静宜望着顾南倾离去的背影的那般模样,都快要哭了,水汪汪的大眼睛,真是惹人怜惜。不得不说,萧静宜这个南都第一美人的称谓也算是得来不虚,确实是个美人坯子。
方才一直呆在远处的她身边的婢女见状走上了前来,“公主,”似是打算安慰,又不知从何开始,又害怕戳了她的伤心事,驳了她的面子,惹得她的不高兴。
阿七想着,自己也该走了,今天自己有些不理智,已经前前后后的凑了不少的热闹了,实在是个不好的行为,明哲保身,明哲保身,才是正道。
阿七便打算悄悄的离开,可谁能想到,这个时候,萧静宜身边的那个婢女耳目这般的灵敏警觉,一下子就发现了阿七。
“谁在那里?”说话的是那个叫香儿的婢女。
阿七也是心虚,在柱子后面躲了半秒,便自己露出了面来。
“我...”阿七有些局促,她是个不爱凑热闹的人,也是个不爱说闲话听闲事的人,可今日确实是她的过错了,又被人当场抓住,所以她十分的尴尬。
“我,只是路过,”
这拙劣的措辞,应该是没人信的吧,就算易地而处,换位思考,阿七也是不会相信的吧。毕竟世间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就算是有,明知道有人在那处,又事不关己,也该早早的离开躲避才好,不该听上一耳朵不够还要听上两耳朵。
本来只是含着泪的萧静宜在听到阿七说了这番话之后,一下子眼泪就夺眶而出,憋不住了,泪珠开始大颗大颗的掉,而阿七是真的不知所措,阿七是个不经事的小丫头,是真的不经事,也是真的小丫头,容易心软,也见不得旁人伤心。
“这是你方才赠予我的帕子,现今我将它欢于你,”可能你比我更需要它吧。
阿七发誓,她真的是出于好心。
是的,是没关系,她一直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只要是顾南倾,那就是没关系的,谁让他是顾南倾呢。
萧静宜的爱一直都是迷茫的倔强的固执的不肯罢休的,就像后来的阿七一样,然而阿七不愿变成这样迷了自己的人,所以阿七选择了放手,这个手一放,阿七就再也不能拥有完整的自己了,也再也没了心。
“恩,”顾南倾应了一声,语气没有刚才那般的生冷了。
“南哥哥这是答应了吗?那我回去就和父皇说,让他派个差事给你,这样你就可以留在南都,留在我身边了,”萧静宜一脸的雀跃,简直是高兴坏了。
“好。”
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的萧静宜没有注意到身旁的人,紧缩着的眉头,和若有所思的样子。
“南哥哥,你可不许反悔,要永远陪着我的,只陪着我一个人,”萧静宜挽着顾南倾,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一般的幸福。
这个时候的萧静宜也只是一味的倔强,把它当做是许久不见之后一下的不习惯与陌生才产生的疏离而已,毕竟他们也有三年没见了,三年的时间是有点长,不过没关系的,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相处,这一次,她一定不会让他在离开自己那么远那么长的时间了,他们往后可是会有一辈子的,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也一定会一辈子在一起的,所以真的没关系,他退一步,我便进一步,总会有退无可退的那一日的。
萧静宜是这样想着的,也一直都是这样想着的,直到后来,她真的一步一步将他逼入了绝境,只是单纯的为了让他能够不再抗拒自己,能够回头看她一眼,只是一眼,便已是心满意足了,为了这一眼,萧静宜甚至是割舍放弃了自己的所有,包括心底的那份关于这段感情最初的美好。
这样好的时光,这样好的景色,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有人紧握着拳头,将他们这一群人各自的命运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
“给老夫人请安,”说话间,又是一位夫人走上了前,看样子应是有些年岁的了,但是保养的极好,一点也看不出岁月粗糙的痕迹,看身形,该是为养尊处优的夫人。
只见她徐徐的走到顾府老夫人的面前,说道,“妾身听闻老夫人,喜爱听曲,故而特请了南都有名的戏班子,”声音细细的,听着她的话和望向的方向,不远处确实站了一些身穿戏服,画着戏台妆扮的一群唱曲的人,她又继续说道,“可是为了老夫人特地排了好久的戏文,以祝老夫人福寿绵延,”
顾老夫人回道,“你有心了,快请上来吧,”笑容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应该不是特别中意这个人的吧,但还是为她的心意感到开心的。
只见她对着身旁的贴身丫头使了个眼色,那丫头收到指示之后说道,“是,夫人。”
于是那帮候着唱曲的人,便也缓缓的登场了。
这位夫人便是顾家大房顾岩直的夫人,林念珍,是继夫人。
顾岩直的原配是顾老夫人亲自为他相中的,可惜去世的早,过门没多久,便离世了,一年后,姨夫人也就是林念珍,怀了孕,生下了一个男婴,也就是现在的顾家大公子,顾思源,母凭子贵,没多久,林念珍便被扶了正,成了大房的正经夫人。
只是谁都知道,她出身不好,再做姨太太的之前自己也不过是个戏园子里头唱戏的戏子,因唱戏唱的特别好,被顾岩直招进了府中当了偏房,而且她这个人小心思特别的多,再加之前夫人的缘故,因此顾老夫人并不是特别的喜欢她,而顾家的其他几房的夫人,也不是很瞧得上她。
只是人家可不在意这些,将顾岩直哄得高高兴兴,服服帖帖的,也将大房的一应事宜掌管的妥妥当当,有条有理。
戏曲声徐徐传来,声声入耳,咿咿呀呀的,倒是把阿七也听困了,也不知道唱的究竟是什么。阿七看着那一群围着看戏听曲的夫人小姐,专心致志的模样,还时不时的贴身耳语几番,实在觉得自己真的不适合呆在这里,她一点也没觉得这戏文妙在哪里,只是越觉得无聊罢了,或许是她真的欣赏不来吧,又或许是虽然是春日,但日头还是大的,她现在只是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好好的休息一会,不想再看戏也不想在听戏了。
然而,阿七还是站在那里,一如既往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好,”
隐隐约约听到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好”,想来应该是那戏文一曲终落,结束了,接着便陆陆续续的想起鼓掌声,以及夸赞声。
就连一直严肃的顾老夫人在看完了这出戏之后,对着林念珍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说道,“是你有心了,”顾老夫人对着身旁的一个丫头吩咐道,“带着他们领赏去吧,”
“谢老夫人,谢夫人,”于是他们便都离开了。
一出戏落,另一出戏总是要接着起来的,不然就要断了,而人的命,怎么能让它断了呢?
这不,马上就有人跳了出来,说道,“妹妹真是有心了,竟想到请了一班戏台子来给老夫人祝寿,可是我们都想不出来的,这样一比,倒显得我们送的金银珠宝俗气了,”那语气神态一脸的尖酸刻薄的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就是存心和她过不去的。
“姐姐说笑了,我也不过是想讨老夫人欢心吧了,”林念珍也只是笑着说道,不闹不怒,这样一比倒是显得她更加的大度了,继续说道,“哪里能和姐姐们的相比,让姐姐们见笑了,不嫌弃妹妹粗鄙简陋就好,”还不忘咯咯的笑上几声,以示友好。
那人也是个不服输的主,看这茬不成,便另换了一出,一副才想起来什么重要事情的样子,说道,“我前儿个才听我家老爷提起,说是思源是个好孩子,聪明机警,陛下也很喜欢他,有意提拔他呢,”
这位夫人也姓林,却是位世家小姐,她家老爷便是现今的尚书大人,姓李,生有一子一女,皆以长大成人,也都一并跟着一起来参加了今日顾府的寿宴。
尚书夫人对着林念珍说道,“不知可有中意的人家了?”眼神里尽是得意之色。
林念珍果然立马垂了先前昂着头的眼眸,有些微微的不自然,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平静的回答道,“还没有,”这其实是林念珍心里的一刺,虽说她现今已经是顾家大夫人,可到底也不是原夫人,而且自己没有母家的帮助,总是显得人微言轻,处处被人低看一等,自己的儿子也难免会因为自己受到一些牵连,再加之,顾府是大家,子嗣众多,既然多子嗣,便免不了被处处拿来比较一番,顾家尊贵,儿郎自是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这样一来,看的最终的便是母亲的出身了和自身的才干了。
顾思源虽然是顾府的大公子,可远远不及其他几房公子来的尊贵些,就连那顾家七公子顾南倾竟也是一点都比他不上的。
林念珍继续说道,“怎么,姐姐是看上了哪家的小姐,等着给我们思源介绍?”还想着她或许真是好心。
“哪家的小姐到不是最要紧的,只要出生清洁就好,毕竟做人儿媳的,别要是个不干不净的地方出来的脏东西就好,”只是这里的人,哪里会有真的好心肠等着给人呢,那位尚书夫人似是开玩笑的对着身边的众人说道,“我记得,当初大夫人就是唱了一出戏,才被顾大少给瞧上的,收了做了房中的姨太太,这一路走来,当初那个小小的戏子,竟也成了顾家的大夫人了,能够独当一面了,大夫人想来是费了不少的心思了吧,”像是提起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的大惊小怪,大题小做,又继续说着,“怕不会是因为自己就是戏子出身的原因,所以才想着这一出来讨老夫人欢心?”语气里满满的嘲讽。
林念珍紧握着帕子的双手渐渐捏成了拳头,尽是狰狞,刚想要开口反驳些什么,就被顾老夫人的一番话也制止了。
只见顾老夫人说道,“好了,今儿是我的寿辰,别念叨着一些有的没的,惹得我不高兴,”话虽是对那位挑事的尚书夫人说的,可眼神却是望着林念珍的。
“是,是我的不是,老夫人高兴才是最重要的,”那位尚书夫人赶紧配笑着说道,低下头的时候,看向林念珍的眼神里却满是讽刺与嘲笑,以及阴谋得逞后的得意。
顾老夫人看了一眼林念珍说道,“你也是,忙活了这么久了,也该累了,下去歇着吧,别在跟前伺候着了,”说完便立马别开了脸,看向另一处的景色,是一眼都不愿多看她一眼了,是在嫌她丢人了是吗?
“是,老夫人,儿媳退了。”
林念珍满心的不服气,但也只能作罢,涔涔的离开了现场,离开的时候还不忘狠狠的撞了一下那位尚书夫人。
都怪她,自己本来好好的讨了老夫人欢心,原以为能够就此将关系慢慢的变好一些,让自己在顾家的地位上升一些,毕竟谁都知道,顾家的这几个子侄,最是孝顺,而陛下对这位先帝的表姐也甚是尊重,有礼相待。
得了老夫人的欢心,便是得了所有人的欢心,这是事实。
萧静宜很显然也感觉到了这里的尴尬气氛,所以便拉着顾南倾一起过来了。一过来就搂着顾老夫人的脖子,坐在她身边,说道,“奶奶,这是谁惹奶奶不高兴了,”
顾南倾跟着行礼问安,“孙儿南倾见过奶奶,”
顾老夫人见到顾南倾和萧静宜微微的露出了笑容,脸色和蔼,说道,“是倾儿和静宜呀,”
大家都知道,顾南倾是顾老夫人最喜爱心疼的孙儿,也是最放心不下的一个,去了关外的那三年,顾老夫人可以说是时时怪怀,总是不断的派人送东西送书信过去,也是萧静宜心仪的男子,如今又是南都最受关注的少年英才,前程无量,是最有可能成为顾家未来的家主的人,再加之他人长得俊朗又十分的潇洒,不知道迷醉了多少南都的女子的心。
“奶奶可别生气,我和南倾哥哥会担心难过的,”萧静宜撒娇着说道,连连的哄着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摸了摸萧静宜的脸蛋,一脸笑容,说道,“奶奶知道你们最孝顺了,奶奶一看到我们静宜就什么烦心事都不见了,”
刚才的尚书夫人也借机向站在一边的顾南倾搭话说道,“这还是七公子回南都后第一次见到呢,前儿个我家茹儿还提起,说是好久没见南倾哥哥了,担心说是怕七公子都要忘记她了,死缠着我今日要来,也不知道现在去了何处胡闹了,一点没个正经,”她同尚书大人生有一儿一女,儿子叫李齐峰,女儿叫李雪茹,都是从小和顾南倾一起玩到大的伙伴。
“雪茹爱闹,小孩子心性,夫人不必在意,”顾南倾则是一脸的恭谨,提起李雪茹的时候,顾南倾还是有很多记忆的,记忆中那个女孩很爱玩,很爱闹,就像个男孩子一样,总是跟在她哥哥和自己的身后,和萧静宜是有所不同的,是个很勇敢随意的女孩子,也不会那么的娇贵。
尚书夫人一听这话,看着顾南倾的眼神不免又多了几分赞赏与喜爱,又看了看坐在顾老夫人身边一脸骄纵的萧静宜,心里想着,不过是个亡了生母,寄养在皇后身边的养女,无权无势,凭着陛下的怜爱存活的,我家雪茹比你也不算是差。
接着又有一位年轻夫人开口说道,“七公子瞧着憔悴了不少,也消瘦了不少,关外的生活应该很不易吧,”满脸的心疼,顾南倾是不认得她是哪家的夫人的了,但还是一脸的有礼貌,缓缓说道,“让夫人挂怀了,南倾身为男儿,自该多多历练,并不算什么,”
接着另一位夫人也开着玩笑说道,“七公子年轻有为,自是潇洒,公主可要当心,被人抢了去,南都多的是女儿家惦记着这位少年英雄,”
“谁敢!”萧静宜一听这话就像炸了毛一般,赶紧跳了起来,走到顾南倾的身边,像是宣示着主权一般,挽着顾南倾的胳膊,但仔细观察,会发现,顾南倾在那一刻是下意识的皱了眉头的,很显然他并不是特别喜欢这样的举动,也并不是特别喜欢这位公主,至少对这位公主的意思不是众人想的那般。
尚书夫人自然也是发现了其中的异样的,心里不免又有了几分把握。
听见有夫人借机笑着取笑着说道,“呦,刚才公主还不肯承认,责怪我们是在取笑她,这下狐狸尾巴一下子就露了出来,可怎么好?”
大家一听也都呵呵的笑了起来,看着萧静宜。
萧静宜一脸的脸红,但还是不放顾南倾的胳膊,只是对着顾老夫人撒娇说道,“奶奶,什么时候才能吃饭呀,静宜都觉得饿了,”连忙开始转移话题。
“公主有七公子陪着,还会觉着饿吗?”她们自然也是不肯罢休的,
萧静宜恼羞成怒,说道,“你们又取笑我,”说完接着向顾老夫人哭闹,“奶奶,你瞧,她们都欺负我,”一脸委屈的样子,十分的惹人心疼。
“好了好,可不能把我们静宜给饿坏了,”顾老夫人打了打圆场,然后对着身边的孙姑姑吩咐了一声,“孙姑姑,让他们准备准备,开饭吧,”孙姑姑扶起了顾老夫人,“奶奶,我扶着你走,”萧静宜也跟着接过了顾老夫人的手,挽着她往前厅方向去了,顾南倾自然是跟在后头。
萧静宜总是很会哄顾老夫人开心。
孙姑姑便退至一旁,对着其余的几位夫人说道,“好,夫人们请移步前厅,”
然后吩咐了其他的丫鬟,通知其他公子小姐去前厅用餐。
阿七刚打了个盹,就听见有人群移动的声音,熙熙攘攘,叽叽喳喳的朝着她所站着的方向走来,应是打算退场了?
阿七不太清楚,可能是到了开饭的时间了吧,只是下意识的醒了醒的,站到了一边,更角落的地方,靠着一路,给他们让出一条宽敞的道来。
阿七想着,吃了饭便好了,站了半天,腿是真的很酸了,早早的结束是最好的,毕竟今天还凭白的被挨了一巴掌,可真是既冤枉又委屈的事情了。
谁成想,阿七还没从自己沉浸着的氛围里出来,便发生了一桩大事,还有些血腥,还是当着她的面,她的眼,**裸的,明晃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