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的刀刃离她的脖颈只有一毫之差。嫣红的血溅了她一脸,那么温热,那样近的,离死亡的距离。
很快,摘月楼中的其他人赶了进来,找到了慕容姝和明珠两个人,把她们救了出去。
慕容姝始终记得那一夜,那一毫的距离,如果当时的自己迟疑了,或者说当时的明珠没有拿血肉为她争来那一分的时间,现在的她,说是已归黄泉了也说不准。
大梦醒来,额见已经被吓得出了细汗。
慕容姝推开窗户,只见外面夜色明朗,月儿圆圆,像极了那一夜。
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
慕容姝脑中突然漫上这么一句诗来。
月儿还是那轮明月,而明珠,却不知身在何方。
慕容姝有点儿担心,现在的明珠,根据日程来看,应该也到了泾阳一带了吧。再过半个月,她就能回摘月楼了。
从此以后,这浮世清欢。便与明珠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慕容姝一想到这儿,就有些心疼。
明月洒下清晖,被旧梦唤醒的慕容姝已经没有半分睡意。
她回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盏冷茶,入口冰凉,消去夏日的一些暑意。
慕容姝有些庆幸,还好现在王奕不在身边,不然一定不会允许自己喝冷茶。
喝完茶,慕容姝本来应该是更加精神些,却觉得脑中越来越迷糊。
糟糕,这茶里,被有心人给下了药。
慕容姝第一反应,就是运用内功将药力逼出来。
神智已经越来越模糊,也不知是什么什,竟然在刘孜的眼皮子底下给她下了药。
对了,刘孜。慕容姝感觉自己仿佛抓住了某些东西。
这里是江阳王府,除了刘孜,还有谁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她的茶里下药,刘孜怎么会容得下这样的人。
慕容姝立即改变了心法。
她不能用自己的那一套。
她敢肯定,这附近一定有刘孜的人在注视着她的一切。
她本来的那套功法很容易让她暴露。一月前她从刘孜手中带有明珠的时候已经暴露过一次。
刘孜能够坐上今天这个位置,绝对不会是蠢笨之人。那次自己带了面纱,他可能认不出她的容貌,可自己一旦冒然使用内功心法,刘孜一定会认出她来,倒时情况更加不美妙。
慕容姝放弃使用内功心法之后,意识越来越模糊。她只能用从摘月楼习得的一些微薄心法来抵抗药性。
目前,在慕容姝想给自己营造的身份里面,她是与明珠走散多年的旧人,她离开摘月楼离开得很早,所以她的功法自然也不会太好。
慕容姝大约强撑了半柱香左右的时间,最终才彻底撑不下去,任自己假晕了过去。
她是孤女,一个和明珠有关系的孤女。
晕过去前,慕容姝对自己说道。只有让自己先相信这件事情。才有可能让刘孜也能够相信她。
果然,在慕容姝晕下去不久之后,刘孜走了进来。
神色有些复杂。
当下便有人点亮了灯,好让刘孜可以近距离的观察到女子的神情。
慕容姝以为刘孜只会派人来监视着她,却没有想到,刘孜已经重视明珠重视到了这个地步,尽然会亲自去设局。
要在今天下午以前,刘孜都没有怀疑过眼前这位慕雪的身份。
可是,她与明珠那么相似,就连做出来的汤都和明珠的一模一样。最重要的是,她看自己的眼神,没有恐惧。没有害怕,只有了然。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可以做到的。
他等不到明天。他忍受不了多一分的时间,去接受不能知道明珠的消息的日子。
在感受到不对劲之后,刘孜马上派人往慕容姝的茶盏里加了东西。
明珠喜欢喝冷茶,他倒想看看,这位姑娘是否也一样。
看她喝下那盏冷茶时,刘孜有一瞬间的激动,就连平常的小习惯,也与明珠一样。
可惜,他知道,她不是明珠。
刘孜在慕容姝茶盏中下的并不是什么穿肠毒药,它的药性只能让人甚至昏迷,从而方便问出一些事情。
借着灯光,刘孜打量着昏迷的女子,眸中颜色深沉。
女子似乎梦到了极为难受的事情,眉头已经皱拢一处,似乎痛苦极了。
刘孜伸出手来,情不自禁的想搭上女子眉心,替她抚平眉间的沟壑。这一个,明珠的影子渐渐与眼前女子的模样重合。
忽的,刘孜收回了手。她不是明珠,自己怎么可以,再像的人,始终不是他想要的那个女子。
“你是何人?哪里人士,来江阳为何?”刘孜问道。
肃清神智,刘孜已经恢复了最开始的清明。中了药的女子,这时候是神智最为薄弱的时候。
他必须把他想要知道的一切问清楚?
“我叫慕雪,西北人士,前来江阳,只为报仇。”
女子低低呢喃,刘孜凑近了,才听到女子再说些什么。
西北人士,摘月楼就处于大周西北,这女子与明珠的诸多相似之处,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所报何仇,仇家在哪儿?”刘孜继续问道。
女子那愤恨之色不像是在作假,刘孜有一瞬间恍惚。来江阳报仇,是来找自己的吗?眸中杀意突生,看着女子露出的一截细嫩的脖颈,这时候,他只要一伸手,就可以结束这时候女子的性命。
若是以前,面对这样不确定的因素,刘孜绝对不会心慈手软。可如今知道,她有极大的可能会与明珠相关,刘孜就怎么也没办法对眼前的女子下手。
随着刘孜的提问。女子似乎是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回答得声音渐渐凄厉起来。
“报那年火烧摘月楼之仇,仇家遍布四海,四海皆我仇人!”
慕容姝答,似乎是恨极了口中那些遍布四海的仇人,额间已有青筋冒出。
刘孜没想到女子会是这样的回答,有些吃惊。
“前来江阳,可是因为江阳王府有你要寻仇之人?”
“非也。”谁曾想女子竟然否决了刘孜的猜测。
听到回答,刘孜心中戒心顿消,只要她不是对自己有害的人,只凭着她眉目间与明珠的几分相像,刘孜就可以容得下她也可以护她?
“那是为何?”刘孜目光柔和了几分,像是通过眼前的女子在怀念着什么人。
“所为故人。”女子没次答得都很简洁,一字一句,却是次次掀起刘孜心中的波澜。
“故人是谁,名唤何名,你与故人,又是什么关系。”刘孜仿佛觉得自己离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又更近了些。
“故人就是故人,唤明珠,乃我至亲。”
女子答道。
刘孜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眼前的这位姑娘会与明珠有诸多相似之处。
原来是至亲,又是什么至亲。如果是至亲的话,这位姑娘所要报的仇必然也会是明珠的血海深仇,只要在他能力范围以内,他都会帮她完成。
摘月楼中的一场大火,这样看来,并不难察。只要他派人去查也一定可以知道一些消息。
只是,明珠是被摘月楼中的人带走的,这位姑娘为什么还要到江阳来寻人?
刘孜不禁想,明珠这次离开,会不会,也是同眼前的这位姑娘一般,也是为了寻仇,所以才会离开自己呢?
今夜他问得东西已经够多了,虽然刘孜没有知道一些重要的细节,可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再问下去,只怕眼前这位姑娘会往日的仇恨所掩埋,反而会坏了药性。
刘孜停止发问之后,慕容姝的呢喃声也弱了下去,像是真正的睡了过去。
依照药性,明日等她醒来,她是不会记得有关于今晚的一切的,故而刘孜并不担心慕容姝发现了会如何。
就让她以为,半夜这盏冷茶,不过是她的大梦一场吧!
刘孜想着,最终还是抱起慕容姝,将她送回了榻间。
轻叹一口气,最终离去。
虽然现在,他还是没有任何有关于明珠的线索,不过比起前几日一点儿希望都没有的日子,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不是吗?
刘孜安慰自己,吹灭了屋中的最后一盏油灯,缓缓离去。
直到刘孜走后,慕容姝紧紧提着的一口气才松懈下来。
方才真的是好险。为了在刘孜面前演好一场戏,慕容姝把多少前那场自己再不愿意回忆的大火都回忆了一遍。
当过往不可触碰的记忆被人强行唤醒时,那种烈火焚身之痛,仿佛真的就在昨日。
慕容姝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加上又有药效加持,当真是痛苦极了。
好在,她的这一场戏并没有白演。
那刘孜,显然是信了她的说辞的。
慕容姝沉沉睡去。静静等着第二日天光拂晓,刘孜的下一步动作。
而她自己,关于找到君竹妹妹真正的所在地的计划,也得加快速度才行了,以免得夜长梦多。
而那边,刘孜会自己的房间之后,一颗心西已被慕容姝的一番话搅起漫天波澜,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想了想,刘孜最终还是唤了影卫进来。
“公子有何吩咐?”
影卫应声而落,一副恭敬的姿态。
“替我查查几年前关于摘月楼的那一场大火,我要之分它的详细原因还有其中都牵涉了什么人。”
“诺!”影卫得了吩咐,兀自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