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制成的台阶上,落满了尘土,脚踩在上面,有一些奇怪的摩擦之感,细碎的声音散落在整个空间中,尽是诡异的味道。
龙鼎已经尽力让自己的眼睛适应黑暗,可仍旧觉得头顶之上的空间如深渊般不得让人窥探。
到了三楼半,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强光手电的光止步于此。
他先是看了看楼梯一侧的墙壁,细线到了这里有隐约变粗的架势,他稍微一靠近,整条细线就有轻微的蠕动,明显是眼皮感受到了温度,正挣扎着醒来。
也不知道刚才卷上他腰间的是不是这个东西,但谨慎起见,他还是保持了安全的距离。
半弯着身,右侧手指触地,以此保证自己不会失足踏错。
继续向上。
空气里的腥味变浓了些许,就好像有人拎着一袋子海鱼走在前面一半,飘飘忽忽,算不上刺鼻,但绝对不好闻。
龙鼎想到了刚才扑面而来的腥风,再想到那些细线,一时有些不确定起来,‘难不成那些圆圈圈不是眼睛,而是吸盘,待在上面的怪物是个变异八爪鱼?’
胡思乱想下,手指触地一个落空,身子跟着歪了一下,平衡身体的时候,手掌抓我住了一样东西,触感很怪异。
冰冷,没有一丁点的温度,而且很硬,但并不是光滑的,带着些疤疤癞癞的触感,‘有点像栏杆,但又不像。’
实在是没有光,龙鼎却无从去确认,在这个温度就意味着引来危险的地方,他也不敢贸然的凑上去。
而是赶快松了手,继续保持手指触地的姿势,再不敢胡思乱想半分。
根据推测,他已经走到了五楼。
空气里的腥味已经浓的散不开了,好像身处在海鲜市场,周围都是活鱼蹦虾,鲜活的味道因为太浓郁,而给了人胃部不适的感觉。
这个时候的龙鼎就很庆幸了,之前自己吐过一轮,肚子里怕是连酸水都没得。
到五楼半,空气的腥味之中多了些奇怪的东西,说不上是空气中过分冰凉的水气,还是什么东西,随着呼吸刺激着鼻内的神经,又痛又痒,久了,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也有了类似的感觉,只是因为乌金甲的关系,这感觉就好像隔了一层纱,有了抓心挠肝的烦躁之感。
龙鼎的身子弯的更低了一些,几乎匍匐在地面之上。
而后,他就又摸到了那种疤疤癞癞的感觉,这一次,还伴随着滑腻,腥味刺鼻的滑腻。
大脑的迟钝就好像被这些滑腻感染了,他好像度过了十几秒的时间才意识到这些触感可能是怎么,但已经来不及了。
整个空间都开始了蠕动。
从脚下,到身侧,连带着空气中。
所有的东西,都在蠕动。
那种感觉,就好像龙鼎此刻是钻进了怪物的肚子里,而且,因为滑腻腻的感觉,脚下也不稳了起来,东摇西晃中好几次就要摔倒,得亏他还记得右侧没有栏杆,失足可就是五层楼的高度。
下意识的,他将‘破刀’挥舞了起来,调动不起来劲气和真气,但招式他还记得,而且最主要的是,目前这种状态的身体反而让他找到了上一世在地球上的感觉。
全凭自己的力气决胜。
还别说,这一番挥舞,还真起到了作用。
空间蠕动的幅度更剧烈了。
龙鼎以此判断,怪物应该是被自己无意间刺伤了,这可是个好苗头。
“管它呢!”
牙一咬,龙鼎甩开大步就向楼上狂奔而去。
反正该惊动的都惊动了,他也就无所顾忌,将被动化主动,他一口气就冲了上去,六楼空间很大,他顺着墙壁跑着,什么都没看到,只是顺着夜风的方向,他找打了通往天台的大门。
有形的门自然早已经不见,那里被很多东西堆了起来,堵的只有几个孔隙。
龙鼎刚一靠近,就发掘那里的蠕动最为剧烈,好像外面有东西在争先恐后的挤进来,又好像里面的东西在争先恐后的挤出去。
“怪物肯定就在外面。”
黑暗成了很好的保护色,它让龙鼎看不到那些蠕动的东西上乱转着的无数双眼珠子,其中的情绪多种多样,有恐惧,有惊骇,有求助,有嗤笑,有幸灾乐祸,有凶狠残暴,世间之上所有情绪的宣泄都通过这些眼睛砸向了龙鼎,好在,他看不见。
‘破刀’起落之间,那些东西的蠕动越来越剧烈,而且不时的就有滑腻的液体喷溅在龙鼎的身上,他也不停手,好像全身心的都在享受着挥霍力气的痛快之中。
孔隙开始变少,变大,在某一个时机下,猛的就将门洞开,所有的东西都缩了出去,露出了外面相对楼内没那么纯粹的黑。
提起‘破刀’,龙鼎迈步走了出去,天台之上,有夜风吹拂,腥气更为浓郁,而且这种腥气还带着一种臭,海鲜坏掉的那种臭。
恶心吗?
恶心!
但龙鼎居然已经适应了。
他只是又走前了几步,终于看到了那个‘怪物’的本体。
很像被拍扁的八爪鱼,静静的趴在地面之上,无数的触手或粗或细的延伸出去,距离龙鼎比较近的,他能看清,最细的那些顺着墙缝就钻进了建筑之中,粗的则是爬向了外墙。
看来,之前觉得这墙体深浅不均匀,就是这些触手造成的。
在龙鼎正对着怪物的这一个方向上,地上都是滑腻腻的液体,有很多断掉的触手散落在各处,还有些没短的干净的,正在挣扎,仔细去听,就有摩擦地面的声音。
‘后主,妖灵,喜食鲜血,喜搜集人眼……’根据信息看来,这货跟罗那主是属于同一个级别,而且都没有明确标明弱点和破绽。
但就龙鼎观察得来的,这家伙的战斗力并没有罗那主凶残,特别是现在软趴趴瘫在地上的模样,很像是被自己吓怂了一般。
收了‘破刀’之后,龙鼎直接将大州长看了起来。
手指之上滑腻腻的感觉还在,以至于他扣扳机都用不上力,试着在身上擦了擦,情况不见减轻,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相当于是浸泡在了滑腻腻的黏液之中。
手指拈起,居然是一块被腐蚀的快没了的布片,后知后觉中,龙鼎摸遍了全身,顿时满脑袋的全是黑线,居然身上的衣服大半都被腐蚀没了,特别是裤子,就剩个裤腰坠着两三片布片,露出来的内裤上,也被腐蚀的出了好几个大洞。
虽然是黑暗中没人看得见他的裸奔,他也还是浑身不自在,不自觉的动了动身体,脚底下的触感就也传了出来,鞋子也被腐蚀没了,只剩下鞋底还在顽强的坚持。
“收回前言,这后主的攻击虽然不凶残,但太缺德了!”
下意识的,他摸了一把头发,身上没有腐蚀的痛感,是因为乌金甲的保护,但他并不确定,头发丝在不在保护的范围内。
可也就是这么一模,他发现了问题,手指碰上了奇怪的东西,一抓一握,一股大力传来,他差一点就被扯飞了,等回过神,他正四肢并用的把住了算是门框的地方,滑腻腻的借不上力,但也算是以此挡了一下,他那只手松开,人滑落地面,大州长差一点脱手。
一抬眼,发现又有无数细线般的触手自墙脚地缝钻了出来,向着自己身上探来,有些近的,直接戳了上来,却被乌金甲挡住。
由此,龙鼎已经判断出后主的攻击方式了。
喜食鲜血,大概就是通过这些触手来视线的,如果不是乌金甲的保护,他要么已经被那些滑腻腻的黏液腐蚀殆尽,要么就已经被这些细线入体,在缓慢的失血中失去生命。
“缺德,太缺德。”
这么念叨着,龙鼎直接将全部防御都交给了乌金甲,而后背抵墙壁,抬起了大州长,双手几乎交握在扳机之上,后主体型也不算小,所以龙鼎也不需要瞄准,直接就扣动了扳机。
轰炸的声音连成了一串,马上救过十二点,有用不浪费的原则,龙鼎直接打出去了五六颗子弹,再确定有效果之后,也不去管那些挥舞起来的触手,就又将剩下的子弹都打了出去。
自外墙而来的粗壮的触手轰然落下,就砸在龙鼎身前不足半米的位置,溅起的滑腻腻的黏液又喷了龙鼎满头满脸,他却仍旧顾不上,大州长向后一甩,人直接扒着那些大触手就向后主的主体扑了过去,‘破刀’出鞘,一顿劈砍,等到所有的蠕动都停止了下来,龙鼎才整个人瘫在了地面之上。
力气,全部消耗完了,然而劲气和真气仍旧感应不到。
居高临下,龙鼎看向了剩下的那一栋建筑,“问题源头就在那里了吧。”
这一次,龙鼎休息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迷迷糊糊中,好像还睡了一小会儿。
没办法,没有劲气和真气,他的身体就是个普通至极的**凡胎,力气用尽出了疲累根本没别的形容词,这还得说是他身体资质为先天神体,否则恢复可能还得更久。
储物空间里取出了常备着的一大桶清水,龙鼎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给自己冲了一下,不然就这滑腻腻的感觉,他铁定刀拿不稳,枪握不住,走路都可能跌跤。
好在的是,三大桶清水下去,基本上滑腻的感觉不见了,通过强光手电检查了一下自己,白花花的**在这样的环境下,没带给他任何‘野性之美’的自恋情绪,反而有种‘悲惨孤苦’的哀伤感。
翻出备用的衣服换上,清清爽爽的龙鼎,有了再世为人的幸福,如果不是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他很想遗忘那些滑腻腻的感觉。
后主死后的模样,比罗那主要糟糕的多,它的身体彷如都是这滑腻腻的液体做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的融化,流淌的到处都是,还有更糟糕的是,那些被它搜集起来的眼珠,滚落的到处都是,虽然没有了神采,也不会动,但猛然的被光束照到,视觉冲击是十分可怖的。
龙鼎几乎是恢复了力气之后的第一时间就冲了出来,而且连头都没去回。
站在最后一栋建筑的面前,龙鼎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装备,‘破刀’清洗干净,恢复了耐用的本色,仍旧看不出什么出奇的地方,大州长也被清洗了一遍,摸起来的质感让他分外有安全感。
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子弹再次填充完毕,龙鼎迈步走上了台阶。
这是一座好像个礼堂模样的建筑,大门是那种超高超豪华的款式,上面有些浮雕的图案,这次不再是什么莫名其妙,而是明显精工雕琢的花鸟,团团簇簇,白天的阳光下看去应该会很漂亮才是。
建筑内里十分的空阔,放眼看去只有五根石柱,而且干净的有些吓人。
地面好像是大理石的,光洁的甚至手指摸一把都没有尘土,就如同每天每时每刻都有人在这里打扫一般。
站在大门入口,龙鼎先是用强光手电照了一圈,重点是房顶和墙壁,墙壁上居然是壁纸,色泽应该贴近咖啡色,没什么花纹,房顶则是壁画,斑斓的颜色交杂在一起,看不出具体画的是什么,龙鼎只能评价为“很有艺术气息”。
这里,好像完全无害,却也在处处都透着不同寻常的危险。
顺着墙壁,龙鼎走进了建筑之中,‘踢踏’的脚步声带着小小的尾音,很有节奏。
龙鼎视线扫向了那五根石柱,于是小心的靠近查看。
石柱通体都是白色的,没有装饰,表面光滑,龙鼎绕着走了一圈,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他不相信自己猜错了,总觉得问题就在这个建筑内,可眼下……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眼睛看了看四周,身体的一左一右各有一根石柱,就是他刚才在查看的,可现在身处的空间却不再是之前的空间了。
明亮的光线就从头顶洒下来,照亮了整个空间,建筑虽还是那个建筑,但因为光线的原因,这里变得富丽堂皇了起来,好像下一刻就会有悠扬的音乐响起一般。
龙鼎没敢随意走动,他仍旧观察着四周,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混在了一团。
他知道,这肯定不是正常的环境,要么是幻境,要么就是什么阵法,不然单就光线的转变他就得适应好长时间。
强光手电毕竟不是明亮的阳光。
他的手不离面前的石柱,而后转身,开始详细的打量起周围来。
这一看,他便发现,原本并排摆放的五根石柱也变了模样,而是分成两列无限的向前蔓延而去,好像一条没有尽头的走廊,又好像一扇扇大开着的门,大理石的地面光洁的反映着它们的模样,便好像是两条路一般。
路,自脚下蔓延。
走?
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