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心情过于激动,董锵锵蹿上雪坡时还摔了一跤。他顾不得掸掉身上的浮雪就连滚带爬地来到了木屋的门前。
木屋虽有门却很简陋,门板上的木条间都是一指的缝隙,呼呼地往门里灌风,看起来很像漏了风的牙齿。
董锵锵一边拍门一边嚷道:“老白你在里面吗?”
门里并无任何回应,但董锵锵能听到门内似有某种动静。他猛地意识到,也许老白被捆住了手脚堵住了嘴说不出话来,他立即拔掉了门栓里的树枝扔到旁边。
门吱吱扭扭地被董锵锵拉开了一条缝,没等董锵锵用火把照亮门里有什么,就觉得一阵腥臭味扑面而来。
没等他仔细观察屋内的摆设,就见一团黑影孤零零地躺在水泥地上。
他骤然一惊,脚步快速后退的同时把手中的火把前伸,这才发现那团黑影并不是什么人或动物,而是一片暗色印记。
他大着胆子又走近两步,借着火光发现木屋内横七竖八地倒着很多木架,而正对着门的墙上还有扇窗户,只是窗玻璃都没了,窗框不时被风刮得叮咣作响。
火光下,他看清地上是一团似乎已经凝固的暗红色。他找来一根树枝,轻轻在上面刮了刮,触感很黏,似乎是血迹,而且在如此低温的环境中还没彻底凝固,说明血留在地面的时间并不长。
他注意到一大团血迹旁是一串血滴,歪歪扭扭的直通到窗户外。
他疾步走到窗旁,只见血迹朝着林间深处而去,但不知为何,血迹旁并无明显的足印。
董锵锵能猜出来,老白肯定是从窗户逃跑的。但他想不通的是,如果老陈等人把老白关在屋里,为什么会选一个有窗户的木屋而不选没窗户的?老白逃跑为什么只留下了血迹而没有留下脚印?如果流血的不是老白,那又会是谁呢?
一个问题引出了更多的问题,董锵锵想不出答案,干脆顺着血迹,直接也进了林子。
没过多久,他又看到了第三间木屋。跟前两个木屋一样,门栓处也卡着一根粗树枝。
董锵锵先绕到后面看了看,木屋没有窗户,他这才去开门。
这间木屋跟前两间木屋的唯一区别就是屋门的朝向,前两个屋门都在月光下,而这个屋门则是背光。门打开的刹那,董锵锵下意识地将火把伸进门里,本来烧得正旺的火苗不知怎么忽然摇曳起来,董锵锵忙用手护住火苗,同时下意识地望了屋内一眼,但里面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清。
等火苗终于稳住,董锵锵第二次将火把高举,正准备看个究竟,屋内一角忽然亮起一双泛着黄光的眼睛。
董锵锵由于经常捕猎野猪的关系,熟稔野猪凶悍的眼神,他虽然看不清楚那双眼到底属于什么动物,但对方眼中饱含的杀气他是能够第一时间感受到的。
那是野兽见到食物时兴奋和激动的眼神。
他立即撤步,同时用左手去关门,但他是左手持火把,所以虽然动作连贯但速度却不快。他的手刚按在门板上正要发力,说时迟那时快,那双眼好似鬼魅一般眨眼间就到了他的面前。董锵锵来不及彻底关上门,只能本能地侧身闪躲,同时下意识地抡起手中的火把去吓唬(砸)对方,但对方的速度远胜于他,他的火把头磕在了门板上,火星四溅,没碰到野兽不说,他自己反倒被散落的火星熏了眼睛。他心知不秒,还没等他再做出任何动作,就觉得肩头被什么东西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整个人登时就人仰马翻地倒在了雪地上。
董锵锵摔倒在雪地里,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第一时间疯狂地乱抡起手中的火把,同时把匕首尖朝上,暗自祈祷对方最好不会发动连续攻击。
那个东西倒是没再袭击他。
由于躺在地上极其危险,所以董锵锵一骨碌就侧翻到了一旁(身上背包很不灵活),同时快速地将后背贴在了木屋的外壁上。他不知木屋里还有没有更多的野兽,手疾眼快地关上了木门,顺手把粗树枝又卡回了门栓里。
等他再警惕地环视四周时,那个东西却不见了。
月朗星密,万籁俱寂,寒星嘲讽似的眨着眼睛,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无助地摇摆,嘲哳的鸟鸣划破了天地间的沉寂。董锵锵全神贯注地戒备着,却完全不知自己究竟面对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刚才的照面极其仓促,他努力回忆看到的黑影依稀有猫的脸盘儿,浑身豹纹,尖尖的耳朵上似乎还有撮长毛,似乎没看到它的尾巴,整体给人的感觉很像豹子但体长又比豹子短,同时身材粗壮,仿佛大号的猫。可瑞典会有豹子吗?他感到困惑和费解。
但那个豹子似的野兽只是袭击了他一下就销声匿迹,再也没有露面。
直到这时,董锵锵才感到肩头一阵火辣,转头才发现肩膀的羽绒服已经被抓了个窟窿,肩头处一片血肉模糊,而他刚才竟然一点儿都没发现。
他边警惕地观察四周的动静,边从背包中掏出了威士忌,掂着转看了一下酒的标签,见上面写着“45.8%Vol”的字样,这才松了口气,虽然威士忌不是医用酒精,但给伤口临时应急做消毒还是没问题的。
他把手绢塞进嘴里,牙一咬,淡褐色的酒精就倒到了伤口上,一阵杀疼立刻传到他心里,额头瞬间就挂了汗珠。他本想大声咆哮,但嘴里的手绢仿佛给咆哮加了消音键。他忍不住暗想,这时如果再有奇怪的东西再跳出来,他绝对能把对方撕碎。
直到他认为伤口洗得差不多时,才从包里翻出一块没用过的干净手帕垫在伤口上,又撕了几个布条子把手帕绑在肩头,这才感觉踏实下来。
他仰头把剩下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胃里炸开了一样,虽然完全没有畅饮后的痛快和愉悦,却也让他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
野兽看来已经离开了,他边舒展酸痛的肢体边尝试理清思绪:刚才的野兽十有八九是老陈或周志海关在屋里专门候着他的,也许这里根本就是一个专门针对他而设的陷阱,也许老白根本就不在岛上。但如果他猜错了呢?董锵锵扪心自问,不,这么想是没意义的,他对自己说道,事已至此,哭天喊地战战兢兢都于事无补,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到老白,至于结果如何,那并不是他能决定的,所谓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剩下的一切就只能交给命运来决断。
他头顶的繁星眨着眼睛注视着孤岛上的这个年轻人,仿佛在赞叹他的决定,又像是在为他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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